胤礽笑了笑,没有多说,径直去了康熙那里。
给康熙请过安,一行人便就动身出发,准备往苑家口登舟。
胤禔推开车窗朝前看,胤礽亲自伺候着康熙上了龙辇之后才回了稍后一些自己的车正在上车,目光不经意地荡过来,就跟他对上了。
想起昨晚的撩人心弦的那一幕幕,胤禔瞳孔微缩,轻舔了舔唇,下意识地就冲着胤礽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得到的回应,是胤礽一步进车里去,用力甩上车门时的‘砰’一声巨响。
……算了。
从他们下榻的行馆到登舟的码头要行约半个时辰,而胤礽从早上行来起就一直有的有热闹好戏瞧的预感终于是在大部队经过知州衙门时得到了验证。
皇帝出巡,预定的路线沿途都是要清场的,要么就算是让官民乡绅来跪迎那也得是重兵把守,而今次因为是要赶着去登船,自然不搞大排查,只把沿途道路都给清了,所以半道上下头官员突然来禀报说要改道,康熙便很有些意外,当然他也没有多想,就要答应下来,然后好巧不巧地就听到了前头街的哭天喊地和打斗声。
于是当下眉头就蹙了起来:“怎么回事?”
跪在地上的官员哆哆嗦嗦:“没……没事,奴才等自会妥善处置,皇上放……放心……”
康熙不搭理他,命人停了车,派了身边的领侍卫内大臣去瞧个究竟,一刻钟之后就得到回报,说是一大伙的乡民来了知州衙门击鼓喊冤,哭诉他们家两个女儿,大女儿前两年被人抢了走说是被送进了京里去伺候那些朝廷大官之后就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小女儿前两日又遭到同样厄运,今早哭哭啼啼地被放回来,说自己被京里来的贵人给糟蹋了,这会儿正在家中寻死觅活,他们气不过,这才上了衙门里来喊冤,然后知州大人不在,其他官员也不肯露脸,倒是出来了一帮子打手,把他们打了个半死不活。
一众地方官在康熙的瞪视之下,已经吓得跪到了地上去请罪,众目睽睽之下发生这样的事情,康熙也不好不管,当下就令了知州王泰滚去升堂受理案子。
为了摆姿态,康熙也亲自留了下来旁听,众人只能是随了他一块,那被带上来正哭哭啼啼不欲活了的受害人一在公堂之上跪下,胤祯的脸色就变了,当下懊恼地咬着牙关低下了头。
胤禔看着差点笑出声音来,低声与站在他前面一些的胤礽道:“还好昨晚收下这‘礼物’的人不是你。”
这背后搞事的人打得什么主意就已经是昭然若揭了,太子爷才刚刚被废又复立,若是这个时候再当众闹出这样强抢民女的淫。乱丑闻,满朝官员天下人得怎么看他就可想而知了。
偏巧在皇上上路离开的时候上衙门喊冤把事情闹大,若说不是有备而来受人指使,谁信啊。
胤礽轻哂,目光落在对面站着的一众皇子身上,不着痕迹地一一扫过,除了胤祯略带紧张和悔恨,其他人俱是一派镇定自若。
跪在地上的姑娘断断续续说着自己前几日被官府的人从家中抢走,要她去伺候从京里来的达官贵人,她不从就被毒打,最后是没了办法,然后昨晚,有人带着她去了,她被人糟蹋了一整夜,寅时过后才被放出来,觉得实在是无脸活下去,宁愿去死,最后她爹气不过,带了一帮亲戚乡邻这才告上了衙门来。
康熙一听眉蹙得更紧了些,当下就有些后悔,不该这么公开审理案子,他有预感,接下来审出来的结果绝对不会是他想听到的且是很丢他老人家脸面的事情,但这会儿案子审问到一半,公堂之外又围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他也不能中途给喊停了。
王知州一脑门的冷汗,强装镇定,问她:“你说你昨晚被什么贵人糟蹋,是什么贵人?你认不认得?”
姑娘哭着摇头:“那些人都叫他爷,他自己也自称爷……”
然后她说着泪眼婆娑就开始环视公堂之上这些旁听的宗亲和官员。
一众人俱是又怒又恼,敢情他们都成了嫌疑犯不成?!
胤礽不着痕迹地瞥了那王知州一眼,对方却似乎是察觉到了,会意之下,再次镇定问道:“你可是有认出谁人来?”
得罪人就得罪人吧,反正这会儿别得罪了太子爷就行了。
那姑娘咬着唇低下了头,伸出的手指却直直指向了胤祯:“就是他。”
一片哗然,不管是公堂之上,还是公堂之外,官员百姓俱是七嘴八舌地议论了开来。
胤祯旁边的十五和十六两个同时往一旁撤了开,就怕被殃及池鱼,胤祯脸都白了,胤禩看着他则微皱起了眉也有些意外。
预感成了现实,康熙顿时恼怒不已,怒瞪着他,却又实在没好气当众因为这种事情亲自开口责问。
王知州擦擦额上冷汗,瞥胤礽一眼,见他淡定坐一旁喝着茶,又看康熙虽然恼,依旧没有打断,似乎是要自己继续审下去的意思,心里稍稍定了下来,清了清嗓子,对胤祯道:“十四阿哥,可否容下官问您几句话?”
胤祯黑着脸站出来,瞪着那王知州却像是要吃了他一般。
王知州略有些心虚地移开眼,问他:“她说的事情,可属实情?”
胤祯咬牙切齿道:“这姑娘,不是王知州你送给爷的‘礼物’吗?”
再一次满堂哗然。
王知州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先是拍了两下惊堂木叫众人肃静,又见康熙听了这话脸色越发难看,赶紧起身也下了去,在康熙面前跪下。
“皇上,关于这事,微臣确实有话要说。”
“你说。”
“昨晚半夜时分,行馆那边确实送了个姑娘来微臣这里,一并押来的还有微臣的一个师爷,说是传太子爷的话,让微臣安分一些,别打鬼主意做不该做的事情,微臣莫名其妙,细问来传话的人才知道,是微臣那师爷假冒微臣之名给几位爷送人,太子爷不收把人送了回来还教训了微臣一顿,微臣吓得赶紧就把那姑娘给放了,但十四爷那里……微臣没想到他当真会将人留了下来。”
一听事情还牵扯上了胤礽,康熙的脸果然就更臭了几分,胤礽施施然站起身,也站了出去,禀报道:“是有这么个事,儿臣当时已经准备睡下了,有人来敲门,说是知州大人给儿臣送了礼来,来人自称是这王知州的师爷,送了个漂亮姑娘给儿臣,儿臣这些时日一直听皇上的话修身养性正身清心,哪里敢收这样的礼,当下就派人给送了回去,还让人将那师爷给押了回去,后来王知州还派了人来给儿臣请罪,说是他并不知道事情,但是会查清楚给儿臣一个交代,不过儿臣本以为这不是什么大事,便也就没有与皇上您提。”
与胤礽一唱一和的王知州接着道:“太子爷派来的人走了之后,微臣气恼之下也审问起了那师爷,为何要假冒微臣的名义做这样的事情,他不肯作答,方才微臣已经叫人去将他给押了来,还请皇上亲自审问,还微臣一个清白。”
被押来按跪在地上的师爷面对一屋子的各种爷尤其是连皇帝都在,吓得从进门起就在哆嗦,康熙没好气亲口审问他,示意胤礽代行,胤礽坐上了方才王知州坐的位置,问他:“到底是何人命你假借知州大人的名义给爷几个送礼的?”
“草民……草民没有给十四爷送礼,草民只给您……”
“爷让你回话!”胤礽一敲惊堂木:“到底是何人指使你假冒王知州的名义送礼!”
胤礽看着跪在地上跟丧家犬一样的人,眼里全是冷意,若非他警惕性高把人转手送了老十四再与这王知州串好了词,否则要是昨晚当真受了这礼,今日闹得这一出,他的名声得彻底毁干净,这师爷咬死是王知州指使的,他同样也百口莫辩。
“是……是同知大人!”被胤礽一吓唬,师爷就屁滚尿流地都招了。
那身为知州副官的同知当下就跪到了地上去,略显心虚地喊着冤:“微臣冤枉,不是微臣……”
“将人拖下去,留待处置。”
不待胤礽再问,康熙突然就发了话。
胤礽微扯了扯嘴角,康熙这意思,摆明了是不想再审下去,这小小的同知吃饱了撑的才会假冒知州之名坑他们这些皇子,必然是受了人背后指使,但康熙显然是不想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把事情越闹越难堪彻底丢干净皇家面子的,便也就直接让这同知背了黑锅,结案了事。
于是胤礽也只能顺着他的话示意了。
公开审问结束,康熙把人都撵走了才单独留了胤礽和那知州下来,没好气问胤礽:“这事你们当真事先全不知情?”
胤礽反问他:“皇上难道是在怀疑儿臣吗?这事摆明了是有人故意想坏儿臣的名声,皇上难不成还要怀疑儿臣?”
康熙指着那跪在地上的王知州,厉声责问他:“你敢说这些年这人当真没帮你做过这种事?!要不怎么偏偏不用别的事情就拿这样的腌臜事情来陷害你?!先头告状的那些乡民说的被送进京里去伺候官员的大女儿是怎么回事?!你敢说你们不知道?!”
胤礽的嘴角微微挑了起来:“关于那事,儿臣还确实是知道,方才也与人确认过了,皇上是当真想听吗?”
康熙看着他似乎带上了几分嘲弄的眼神,愣了一愣,恼怒的同时心里再次生出了不太妙的预感。
第36章 缘由
见康熙面色难看;没有再说;胤礽挥挥手;示意人将那知州先带了下去;屋子里没有别人之后才慢慢说了起来;“汗阿玛可还记得两年前;在西苑的离宫里……”
胤礽这么一说,康熙当下脸色红了绿绿了红,瞪了他半天;最后嘴里骂着“荒唐”又泄气地坐回了椅子里去。
“当时儿臣也是为了替汗阿玛您分忧才……”
“够了闭嘴;”康熙实在是没好气再说这事,“这事到此为止吧;你滚下去,以后给朕安生一些。”
胤礽低下了眼;暗笑了笑,跪安告退。
因为这一耽搁,已经过了晌午,康熙只能下令再回行馆里去驻跸一晚,明早再出发了。
胤禔进门的时候,胤礽正靠在窗户推开了一半的窗边,漫不经心地喂着落到窗外露台上觅食的鸟儿。
听到声响,他头也没回,只没好气道:“你怎么又来了?被人发现了爷跟你总是这么私下里见面别人得怎么想?”
胤禔用脚踢上房门,寻了张椅子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