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杨邦杰正色说道,「子信太过谦虚,我们议论战况之时,都让你回避了。你只是从只言片语,就能推论大局,还会出谋策划,若真有你的辅佐,何愁天下不平?读书人最在意的,难道不是所学能为世所用吗?」
郑以诚看他认真的作派,不禁笑道,「将军,你这番话是不是南泽先生了递小抄,特地教授的呀?」
杨邦杰无奈地看著小星说道,「你又在取笑我,这些道理我还是懂得的。我从军也不是为了名利,只是希望能帮著贤德之人,早点了结这个乱世。」
这话说得郑以诚诧异不已,他抬头直视著杨邦杰漆黑的双瞳,但见眸子如一汪秋泓,澄澈纯粹,坦然而无畏。郑以诚这才信了杨邦杰说的是实言,他撩起长袍缓缓拜下,「如此,小人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杨邦杰连忙搀住他,「子信怎麽说得这麽生分?」
郑以诚不肯起身,他缓缓抬头,神色是难得的坚定,「以诚有个愿望。」
「什麽愿望?」
「但愿干戈永息,天下再无遭遇如以诚者。」
杨邦杰虎躯巨震,扶起郑以诚,不可思议地看著他,「是我小瞧了你,还以为你会记恨,怎知子信竟有这等抱负。」
「以诚也要谢罪,如果将军不说,我还以为将军只是贪恋我的皮相,才一心一意要留我下来。」
杨邦杰尴尬地摸著脑袋,「其实这点私心,你也清楚不过……」
郑以诚「噗哧」笑了出来,杨邦杰红著脸说道,「子信不要笑我,你应当知道,我确实是爱慕著你。」
郑以诚相当清楚,自己的名字说出来,不知道不知会惹上多少麻烦,他低著头说道,「我是清楚不过,否则说什麽也不会愿向将军吐实,一般人怎会说对一个寻常营妓,说什麽举案齐眉呢……」
杨邦杰见他这样子,知道他是肯了,紧紧搂著郑以诚,柔声说道,「你也别一直叫我将军,唤我的表字吧!」
郑以诚耳根子滚烫,低低喊了一声,「孟轩……」
杨邦杰忍不住动情,搂著他轻轻吻了起来。郑以诚没有拒绝,反倒把人搂得更紧,伸出舌尖,灵活地挑弄起齿腔内壁,迫切地探入口中求索著。唇与唇瓣接合,软嫩的触感,让拥吻著的两人都起了反应,恨不得此时便能和对方合而为一。
杨邦杰强压著身下传来的躁动,按著郑以诚在榻上坐下,也替他绾髻。他替郑以诚用玄色纱巾梳上软脚襆头,靛色束带环住天青色交领长衫,倒也一派风流。
杨邦杰说道,「你我之事,早晚要让将士们知晓,免得再有些不好的风言风语。今日晨会结束,就由我替你引见帐下将官如何?」
郑以诚说道,「贸然让我跟著议事,只怕众人不服哗议。再说,这一两日西骜要不是做困兽之斗、大举攻来,要不就是连夜撤守千岳关,若是後面这种情况,难道你就不用设点埋伏,这麽轻易放过人家?」
杨邦杰正色说道,「那跟引见有何关系?况且他们都是我带出来的,有什麽好议论的。我非但要引见你,还要让他们用郡君之礼待你,不然我好生愧疚。」
郑以诚听到杨邦杰说,要用郡君之礼对待自己,不禁愣住了,那可是从四品上宣威将军的正室,才能拥有的礼遇。
久久他才回过神说道,「……这得费多大功夫,更何况我是男的……」
杨邦杰说道,「我也没有再娶的打算,确实是无妨。不过子信说的也是有点道理,西骜威胁未除,花太多功夫讲这些确实不妥。你若真不愿意见人,不如晨会之後,请南泽先生前来相见,这样可好?」
郑以诚点头答应了,服侍完杨邦杰穿衣披甲,便在帐中静等晨会结束。
王澧手下已从西骜细作口中获得确实情报,他等众人都到齐了,便兴奋地说道,「你们听听这些消息,判别一下真假。」
「那些细作说,西骜现在内斗得厉害,里达可汗与左贤王面和心不和,今趟入寇我国,原是左贤王的提案。里达可汗派人支援,却不给粮草,都让左贤王供应。怎知边境能抢的物资越来越少,只得占了关塞,打算长期掠夺。」
杨邦杰听得这话,便说道,「左贤王仇视我国,大家均知。至於因何西骜伺机占据关塞,昨日有人也是这麽推断,我想这些口供大抵是真的。」
王澧好奇问道,「是何人推断的?记得昨日咱们议完事情,也将近酉时了。」
杨邦杰迟疑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就是我家那颗小星。」
王澧似有不满,撇嘴说道,「他的话你也当真?」
杨邦杰说道,「他是郑以诚。」
众人本来正无奈地看著两位上司斗嘴,听到小星本名,全都议论起来,「不是吧?那个神童郑以诚?」
「算年纪差不多也就是小星这年纪了。」
「真是郑以诚吗?不会是冒名的吧?」
王澧也有点疑心,吩咐亲兵说道,「取营妓的名册过来,这事太荒唐了。」
杨邦杰颇为不满,略皱起眉头说道,「这有什麽好冒名的,背负著盛名却沦为营妓,这是何其痛苦。」
王澧说道,「反正儿郎们都去拿了,姑且看看吧!」亲兵果然将名册取来,档案上籍贯、出身与小星所言相符,登记的本名确实是郑以诚无疑。
王澧阖上名册笑道,「你竟睡了神童那麽久,这会子知道了,可是负荆请罪了整个晚上?」
杨邦杰瞪著他说道,「你不知礼贤下士,把人家弄到乐营里,这才是罪过。」
王澧哂然说道,「我又不经手这些,谁会一一核对战俘的名字?底下那些不识字的就更不懂了,还不是挑脸蛋而已。」
杨邦杰说道,「命运弄人,我想请他跟随南泽先生学习,好为我军出谋策划。」
此言一出,底下果然一阵喧哗,「他还是个营妓……」
「神童相助,一定对我军大有帮助!」
「好像有一句话叫做,『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作家的话:
、(9)小试知浅深忠犬攻 温柔受 军文 战争
(九)小试知浅深
底下将士听杨邦杰说,要让郑以诚出谋策划,不免议论纷纷。就见令狐图站出队伍说道,「大家别吵了!这是不急之事,日後再议即是。」
他又拱手对王澧与杨邦杰说道,「两位将军,还是先说点正经的吧!依照目前局势推断,西骜大军可能会撤回千岳关,九蟠山峡道这一带山高草盛,便於设伏,将军不妨派人施行。」
杨邦杰自知理亏,连忙抱拳说道,「多谢南泽先生提醒!」因指著舆图说道,「九蟠山大家都怕有伏兵,行经时一定小心万分,不如设伏於关云山山麓这一带。」
王澧也说道,「孟轩说得是,此处设伏虽然不如九蟠山隐蔽,但敌人防备之心也稍低些。」因问底下将士何人愿往,果然派了三千步兵前去设伏。
众人正议著,就听哨兵通报,西骜又派部队来袭,大队骑兵拿著角弓,往城垛射击。王澧、杨邦杰对看一眼说道,「来得好快!」
王澧吩咐手下说道,「只怕来不及设伏,让骑兵准备好追击。」
杨邦杰沉声说道,「先挡下这一阵,这种孤注一掷的作法,最损伤难以估计。」说著便拿著盾牌,还是登上了城头和士兵们一同御敌。他亲自执起槐木长弓,在箭雨中回射,士兵们皆藏在墙垛後伺机回击。
西骜士卒此番竟像是不要命了一般,用盾牌护著直往前冲,都喊著,「杀进城吃饭啊!」杨邦杰问了懂西骜语的人,这才知道,西骜这阵进击,竟是烧粮的後果。
他也不慌乱,趁西骜骑兵射箭的间隙,瞄准一个身上批甲的、看似队长以上的军官,对著他的脸拉了一个满弓,那羽箭顿时没入军官的眼窝,整个人从马背上翻落下来。杨邦杰接连数箭,箭无虚发,都有西骜士卒中剑落马。
士卒们见主帅如此神准,也振奋起来,趁隙拉弓回击。待骑兵冲到战壕附近,弩兵队终於现身,用弩机射得西骜骑兵人仰马翻,死伤惨重。只是弩机填装缓慢,射得一轮便需耗时填充,弩机数量又少,行伍里只有一成多的士兵装配。
这填充的空档虽有弓兵防守,到底威力不同。只得任西骜大军已来到城下,双方再次面临到不相上下的战况。云梯才一架起就又被毁损,火油已然用尽,只得拿热水不住地下泼。西骜本不善於攻城、士气又低,而蜀军气势正盛。此消彼长之下,西骜渐呈败象,拓跋纪康见到这番局势,只得鸣金收兵。
杨邦杰见西骜暂退,这才松懈下来,却见日头已过中天,唇舌焦躁、肌火中烧。原来他自晨起便食水未进,又和西骜对抗了半日,自然头晕眼花。
他一回到营帐,郑以诚立即迎上说道,「孟轩可是饿坏了?我一听到鸣金之声,就请伙夫做了饭食。」说著便帮杨邦杰卸甲。
杨邦杰卸下盔甲,却不用餐,迳自倒了一碗水喝乾了说道,「你等我一下,我得巡过一趟,等儿郎们都有得吃了再说。」
郑以诚也不勉强,只是答应了一声,「知道了。」又看杨邦杰身上有两处箭伤,只是都被甲片挡住,伤痕甚浅,因问道,「要请军医过来吗?」
「他们正忙活,这点小伤没必要麻烦人家,吃饱後再帮我包扎便是。」杨邦杰说完便出帐巡视,过了将近一顿饭的时间才回来。他摸著脑袋,不好意思地笑道,「让你等候多时,怎麽不先用?」
郑以诚笑道,「整日也没什麽事做,哪里饿得到了。倒是孟轩以身作则,用餐不忘士卒,这可不是《六韬》上写的:『炊者皆熟,将乃就食』,可谓『止欲将』了。」
「又在那边说一些我听不懂的,坐过来陪我一道吃吧!」杨邦杰说著就把郑以诚拉到身边,按著他坐下吃饭,又说,「我今日晨会时,略略提说了你的事情。」
郑以诚皱眉说道,「这麽急著说做什麽?底下难道没有鼓噪?」
杨邦杰叹息说道,「我原是不想委屈了你,不想众人意见纷歧,怕是没有我料想的顺当。尤其是叔涵底下那帮将官,喧噪得很。」
郑以诚低下了头,轻声说道,「毕竟……小星之名,忠武将军身边将士多少有所耳闻,所以我才不愿你说得那麽急切。」
杨邦杰看著郑以诚低头时,不经意露出颈部美好的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