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王,皇鎏。很少有人敢直呼摄政王的名讳。而身为太後的她,却能够直呼他为阿鎏。这是极亲近的唤法,便是先皇在世,也只唤清王为皇弟。
躺在软榻上,享受着宫女为她揉捏,半酣,脑中浮上清王俊美的容颜。她知道不该,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他。明知他那样的男人,冷情,却仍忍不住对他思念。又有谁知,一宫之主的思慕呢?她仍然年轻,却已守了活寡。便是凌国最尊贵的女人又如何?
轻轻一叹,她挥挥手,要宫女退下。
宫女恭敬地离开了,诺大的宫殿,唯有她一人侧躺在软榻上半睡半醒。仿佛快要会周公了,从阴暗处走出一黑衣蒙面人。太後似乎并不惊惧,缓缓地睁开眼,看向跪於眼前的人。
“你可来了。”她轻轻地问。
“属下来迟了。”
“不算迟。”她坐正身子,抚了抚额鬓。“你且说说,战况如何?”
“……已夺了三城。”
她一怔,继而柔柔地笑开了。“凌国的将士,竟不敌曦和国。”
那蒙面人此时却大胆地抬头瞄了眼绝美的女人。“若无太後暗中相助,曦和国又如何能胜了定国将军秦林?”
她慵懒地打了个呵欠。“哀家倒成了凌国的罪人了。”
“您是麽?”蒙面人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她轻哼一声。“你倒越发大胆了。”
蒙面人起身,接近她,手指轻轻抚过她姣好的脸颊。“我一直不明白,您为何会帮曦和国?”
她的柔夷握住他的大胆的手指,凤眸上挑,妩媚尽现。“哀家不过是想看看,尊贵的清王从云端跌下会是如何的模样。那张清傲的脸,是否会崩裂。呵呵。”
“清王不是您所恋慕的男人麽?”放肆的手指游走於娇柔的身体曲线上。
“所以,哀家更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她眼一眯,绽放出残忍的冷光。没有人知道她为何想让清王死。她对清王又爱又恨。那个秘密她守了七年,七年来,无时无刻不活在痛苦中。
“呵……”蒙面人贴近她,附在她耳边,低语。“上次在倾伶院,属下可折了不少人。”
“你折得人还少麽?尽是些无用之人。”她推开他,语气阴冷。“哀家再给你一次机会,如若再不成,便不要再回来了。”
蒙面人握了握拳。“我并非怕了你。”
她露出柔和的神色,目光温和。“哀家一弱女子,自然不是你的对手。”
蒙面人却感到寒栗。她虽自称弱女子,手段却比男人还残忍。她的身後,还有一个更庞大的组织。凌国有这麽一个太後,不知是福是祸。不过……此次曦和国犯境,她却在後推波助澜,便是凌国的不幸。
摄政王,将如何面对外忧内患?
蒙面人行了个礼,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她再次侧躺在软榻上,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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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
清王狠狠地甩下战报,面若寒霜。
房内的大臣们,个个脸色凝重。
“定国将军战死,连失三城。”清王冷冷地道。“真是好啊!不过两个月,随本王征战数载的秦林,竟在战场上遭了暗箭。”
云丞相暗暗叹息。此次曦和国以公主之殇,向凌国发动战争,来势汹汹。然而,凌国早已做好防御,却不想,秦林将军会战死。战场上遭暗箭,只有一种可能,我军定有间隙。
“殿下,臣请战!”武将军咬牙道。秦林与他曾一起征战,却不想此次竟天人永隔。若不查出间隙,他誓不为人!
清王望向武将军。三十岁的男人此时脸上尽是悲痛。他知道武萧与秦林素来交好,此次曦和国来袭,武萧本是想同秦林一起去往前线,他没有同意,只让秦林去了。是他的低估了曦和国的鄙劣。那个国的皇族,皆是为达目的不罢休之人。生在曦和国的皇子自小就不能养尊处优。除了皇位继承人,其他皇子皆被训练成深不可测的间谍,藏匿於各国之中。
五年前,凌国连根拔了一颗毒瘤,如今曦和国明着来和亲,实则挑衅。损一公主,得一场战争,何其残忍。
闭了闭眼,清王坚定地道:“本王要亲征。”
“殿下!”大臣们皆惊愕。
“万万使不得!”云丞相大呼。“朝不可一日无君!”
“云丞相。”清王看他一眼,云丞相被他看得一颤。其他大臣皆露出惊惧的神色。清王负手而立,踱了几步,道,“本王不在朝中期间,一切朝政就交付给云丞相了。”
“臣……遵旨。”云丞相跪下领旨。
“陛下年幼,徐太傅辛苦了。”
徐太傅苦笑,跪拜。“臣定不负清王所托。”
“刘统林,守好皇城。”交给禁军统领刘平一块令牌。“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示出此牌。”
刘平慎重地接过令牌,一脸坚意。“臣定守好皇城!”
如此这般,清王亲征,一锤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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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逝想不到的是,清王真的要亲征,随身侍卫只带了四人,他是其中一名。他有眼疾,却为何带他上战场?
但清王的旨意,他又如何敢不从?
许霆昀亲自教的“射日逐月”剑法,他如今使得炉火纯青,便是上了战场,也不会拖了後腿。
仿佛早已预测到清王会亲征,也早知风逝会随清王出征,缘叔再一次暗中联系了他,给了他指令。
风逝捏着那小厮无意中递来的纸条,缓缓闭眼。许久,松开拳头,粉末自指尖散落。
轻简的行李,随着清王的二十万大军,去往前线。
两个月後,凌国夺回了被曦和国抢去的两城,然而最後一城,却久攻不下。
凌国与曦和国的边界,被两座高耸入云的山脉所隔,在两山之间,却凭地开了一平地,在平地之上,千百年来,形成了一座城,名为“狼城”。狼城接壤凌国与曦和国。自古以来,皆是两国相争之地。过去百年,狼城一直为凌国所有,要塞之地,凌国自是重兵把守。如今,在两国争战之中,狼城竟是第一座被曦和国夺去的城池。
失了狼城,便失了先机。这也是清王要亲征原因。若不夺回狼城,凌国将危在旦夕。如同一个完美的圆,破了个口子,一旦入侵,就要从内部开始崩溃。
为了这座狼城,曦和国费尽心机。损了两个皇族呐!不,也许更多。曦和国自古便有称霸大陆的野心,凌国与它相邻,若要攻其他国,必须先破凌国,欲破凌国,定要先占狼城。
如今狼城被曦和国所得,占了先机,凌国想夺回,怕是困难重重。
狼城城外的凌国军营,三十万大军扎营,清王亲临战场,增了士气。尽管如此,众将军们却一筹莫展。
大营内,众将军聚首。
“曦和国派来守城的是哪个将士?”清王问。
“是素有‘疾风’之称的凤天筠。”回答他的是秦林的副将章复。秦林战死後,十万大军一直由他支撑着,终於等到了清王的二十万大军,他略喘了口气。
清王一听凤天筠之名,略微皱了下眉。凤天筠他自是识得,五年前与他交过手。那场战斗打了很久,胜负难分,就在紧要之时,却不知凤天筠为何突然收兵,退了数百里。过了十来日,曦和国送来了求和信。
从那场战斗後,他便知,凤天筠实力不在他之下。也莫怪秦林不敌他,被连夺了三城。五年前若不是他突然收兵,只怕战争还要延续几年。
曦和国的皇子,除了皇位继承者,其他皇子皆无实权。而凤天筠却是个例外。他撑了曦和国半壁江山,曦和皇帝竟敢把军权交於他手上。若非对他极其信任,便是受制於他。
敲了敲案几,清王问众人:“可有对策?”
众人面面相觑。狼城地理特殊,除了强攻,再无他法。
见众人一脸难色,便知确实没有良策。
清王出了营帐,众将士跟随。环顾远处的山峦屏障,看那山顶的雪峰,清王沈吟一声,回了营帐,望着桌案上的地形图道:“狼城的水源来自雪峰?”
章复一指山脉,道:“狼城只有一条河流,河流的水皆是山上的雪水融化而来。”
清王一笑,点了点水源。
章复双眼一亮,其他将士都面有喜色,可没一会儿,有几人面露忧虑。
“殿下能想到,那凤天筠定也能想到。”开口的是军师李忍。
清王点头。“不错,凤天筠必定早派兵在源头驻守。”
“那麽,我们……”章复迟疑。
“明日你率十万军正面攻狼城。”清王对章复道,“待到我军鸣鼓,尔等方可退回。”
章复皱眉,望向清王,却见清王眼里闪烁着什麽。
军师暗下里推了下身边的一名年轻将士,那将士领会,便向清王抱拳行礼。“属下李环,愿带兵去源头……”
清王打量他,觉得他与军师极为相似。军师道:“正是小弟。”
李环一脸坚定,虽年轻,却气息稳重。清王点点头。
“风逝,何在?”
一直隐藏於暗处的风逝却浑身一震,众人也都莫名其妙,正疑惑时,看到一个像书生的男子自暗处走出。其他人暗惊,为何他们都不曾发现有人隐在暗处?
风逝来到清王身前,恭敬地跪下。“属下在。”
李环暗暗打量这跪於地上的侍卫,见他双眼微闭,甚是奇怪。
“李将军,风逝是本王的贴身侍卫,明日你与他一起去水源。”清王淡淡地道。
李环领命,心头却有着说不出的惊异。
风逝听清王如此说,不由地道:“属下有眼疾,怕是会坏了大事。”
什麽?他有眼疾?众人更不解了。清王为何带一个有眼疾的侍卫在身边。
清王微微扬起嘴角,看向风逝,不急不慢地道:“明日攻城,你须随时听战鼓。本王相信你的耳力。”
是了,一般眼盲之人,耳力强於常人。
此番行动,需要与攻城同时进行,不可早了,也不可慢了,否则以凤天筠的敏锐,定会引起他的疑心。
风逝道:“属下定不负所望。”
清王露出赞赏的笑容。
旋绕在帐营里的压抑,随着清王的笑容,终於烟消云散了。
第七章
翌日,李环带了百名善长伏击的精锐士兵,和风逝一起前往狼山上的水源。清王只给了他们两个时辰的上山时间。好在百名士兵中,有人正是狼城人,对附近山脉极为熟悉。一路上,他们行动如风,似山间的猛禽。
一开始,李环还在担心有眼疾的风逝会拖慢速度,不料这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