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逝小小地含了一口,快速地收起水囊,系回腰间。
“李荃。”清王唤道。
“属下在。”李荃跪在他脚边,沙哑地应道。
“你带一队人去寻水源。半个时辰若未回,便自寻出路。”
“是!”李荃起身,点了十人,拜别清王,便离开了。
半刻不到,风逝突然贴近清王,低语:“殿下,四周无鸟鸣声。”
清王一震,侧耳一听,确实没有鸟叫声。一片林子,竟无鸟鸣声,那麽只有一种可能。
“请君入瓮。呵呵……”清王低笑。朝堂上的清王,一身尊贵的朝服,显得庄重而严谨;战场上的他,银盔战甲,霸气而威武。可此时,他战袍染血,发丝绫乱,浑身透着萧杀之气。
凌国刚打了胜战,清王回京极其秘密。如今,他们不但中了埋伏,还陷入绝境。敢在凌国境内如此猖狂,将清王逼至此的,究竟是何人?
行踪被人摸得一清二楚,甚至被逼入绝境,除了间隙,还有谁能对他们了如指掌?只是……那间隙会是何人?
守在清王身边的几人,都听到了清王的笑声。那笑,笑得人心寒栗。
风逝紧紧握拳,心中翻滚如海。
忽然,闻到一丝香甜的气味,他一惊。
其他人也闻到了,当下闭气,为时已晚。
凭着深厚的内力,清王以剑支地,杀气四射,厉声喝道:“尔等贼人,敢现身否?!”
清王话刚落,林子里便传来张狂的大笑声。
清王杀气更甚,咬牙切齿:“凤、天、筠!”
“难为清王还记得凤某。”慵懒的话传来,林子处一阵骚动,众多黑衣蒙面人自隐蔽处显现,呈圆形,将清王等人围了个密不透风。
一身战甲的凤天筠自人群中缓缓步出,但见他,三十多岁,面容俊逸,褐色的长发张狂的披散飞扬,一双银若月辉的眼睛,精光灿灿。
银眸一转,看向护着清王的士兵,武功薄弱的,皆已中毒身亡,而稍有内力的,也在痛苦的呻吟。如今,除了清王和他身边的三名护卫还站立着,其他人皆倒了。
“曦和国除了耍诡计,便无能人了?”清王讽刺,并没有因损将而降了气势。
“哈哈,兵不厌诈麽。”凤天筠似笑非笑。“何况,凤某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
上次一役,凌国破坏狼城水源,曦和国损失惨重。当初便誓师要至清王於死地,侵吞凌国一草一木。
清王冷冷一笑。“你道这便胜了我?便是背水一战,能奈我何?”
“你若未中毒,凤某自叹弗如,但你身中剧毒,嘿嘿,待内力耗尽,便是毒发身亡之时。”凤天筠哈哈一笑,丝毫不觉得用毒制人,胜之不武。
清王紧盯凤天筠,大喝一声。“待本王先擒了你!”
剑鸣声起,那银铠男人拔地而起,瞬间闪至凤天筠身前,剑尖直逼而来。凤天筠早有防备,抬剑一挡,已是几个回合。
风逝等人,在清王大喝声时,便已窜向四周。剑气一发,连杀数人。他们几人身为王府的金翎持卫,岂是等闲之辈?深厚的内力,压制着毒气,杀起人来,仍是绰绰有余。
四周的黑衣人蜂拥般的扑向他们,死了一批又冲出一批。
凤天筠的武功与清王的本就是旗鼓相当,然而,清王中了毒,几百个回合下来,渐渐落於下风。
凤天筠嘴角一扬,邪邪一笑,胜券在握。他这毒,初时可以用内力压制,但若运功动武,便会流窜全身,如无解药,很快便能毒发身亡。
内力再深厚又如何?能敌得过剧毒?
他这招使的阴,为江湖人不齿。然,两国对战,本就无道义可言。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大罗神仙来了,也无济於事。
清王,必死无疑!
凌国,他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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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师兄偷偷潜进清王府。
风逝正欲就寝,便听到窗户下有击石。一连三下,他便知是师兄来了。这是他与师兄之间特有的暗号。他开了窗,师兄一下子窜了进来。
黑暗中,云翰语气不善。
“阿司,你这几日怎都不来见我?”
他无奈,低语:“师兄你怎麽来了?”
“我迫阿璃带我来的。”云翰哼了几声。“明日你便要随军出征了,我这不是来送行麽?”
风逝略为头痛。“见到了,就快走吧。”
“一刻还未到,阿司就要赶我走麽?”云翰语气伤感,伸手揽住他的肩。
风逝沈默,任由他揽着。许久,他开口道:“也许终其一生,我都无法报仇。”
“呵,阿司,你就是太心软了。”云翰摸摸他的头,像小时候那般地疼爱。“当初叫你杀只鸡,你都能躲起来哭好几天。”
风逝抚开他的毛手,叹气。“如今,死在我手上的人,何其多?只是那人……系了整个凌国。”
“阿司,报不报仇,由你自己决定。”云翰咳了一声。“我只希望你往後莫後悔。”
“师兄……”
“嗯?”
“有人说……”风逝犹豫了。
“说什麽?”云翰凑近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不……没什麽。”他摇摇头。终究未将深藏的心事说予师兄听。
见风逝欲言又止,云翰倒没有追问,只是贴在他耳边,呼了口气。惹得风逝急忙退开,他低低地笑了。
“阿司,记得活着回来哦。”云翰的声音很温柔,风逝听了,心头暖暖的。
如果说今生欠最多的人,那便是师兄了。
“谢谢你,师兄。”他低喃。
“真是傻子。”云翰手覆在他的眼睛上,突然一本正经。“真想……看看阿司的眼睛呐。”
风逝抬手,轻轻抓住他的手。
云翰失望地叹气,没有勉强他,又叮咛了几句,这才跟着阿璃悄悄地离开清王府。
风逝却失眠了,只好打坐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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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战之中,他听到清王的闷哼声,一惊,模糊中看到那褐发银眸男子的剑砍在了清王的肩上。一招游龙摆尾,将四周扑来的黑衣人甩开,瞬间闪到清王身边,用剑挡下了褐发男人的第二击。
凤天筠“咦”了一声,银眸冷冷地望向突然窜过来的侍卫。
他的头发并不纯黑,甚至有点暗红,眼睛微眯,看不清里面的光彩,全身浴血,那战袍已看不清原来的颜色了。只是不知这血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然而,最叫凤天筠诧异的是他手中的剑。
“栖凤剑?!”他惊呼出声。
风逝顿了顿,一手扶住清王,另一手执剑,与凤天筠对峙。
“哼,抑制不住毒了吧?”清王的那几百个兵,全部死透,而另两个护卫,动作开始迟钝,就是连清王都受了他一剑。只是……这个眯眼的护卫,却越战越勇。
脸一沈,凤天筠直接攻向风逝。
风逝抬剑一挡,一一化解他的攻击。突然感到背一沈,竟是清王半个身子都贴在他身後了。他一惊,不想清王的毒发得如此之快?
“……走……”清王脸色苍白,支撑着最後一丝神智,贴在风逝耳边,吃力的说着。
风逝不再恋战,猛地睁开眼睛,瞪向凤天筠。
凤天筠突然动作一滞,不可思议地直视他的眼睛,银眸蓦地睁大。
寻到突破口,风逝背着清王,冲出重围,飞快地奔向林子深处。另外两名护卫视死如归,拖住黑衣人和凤天筠,让风逝带着清王逃离。
当把剑插入最後一个护卫的身体里,凤天筠冷冷地扯着嘴角。
那双眼睛……那样的眼睛……
一个卑微的凌国侍卫,怎能有一双那样的眼睛?!
“追!务必要活捉清王……还有那侍卫!”
第八章
江水急湍,混浊的水呛得喝了好几口,身子冻得僵硬,却没有放弃求生的欲望。
风逝不知自己是否还能坚持,但凡有一线希望,绝不任命。紧紧抱住早就晕迷的清王,艰难地探出水面,沈浮在水中。
被追杀至一断崖处时,他毫不犹豫地抱着清王跳了下去,徒留後面的追兵望而兴叹。
许久,在以为快要失去意识时,他感到脚下能踩到底,心中一喜,奋力地向岸边游去,终於,拖着清王瘫倒在江边,意识快速抽离,完全昏了过去。
清晨的风,伴着丝丝冷意,吹醒了昏睡的人。
许是内力深厚,终於没有被阎王招了魂。呻吟一声,全身知觉缓缓复苏。慢慢地睁开眼,朝霞正艳,快要日出了。
迟缓地流转身体真气,惊讶地发现竟然完全不受阻碍,身体似乎并没有中毒!?
释放内力,流转周身,终於有了力气。吐出一口气,坐起,低头看躺在身侧的男子。
头盔不知掉到何处了,发髻散乱,脸色苍白,最让人担忧的是左肩上的那道口子,不知流了多少血,肉都翻白了,夹杂着一些细沙。
风逝急忙按他的手脉,隐隐还有丝脉息,他抬头,环顾四周。浅滩外,仍然是一片林子,远处是高耸的山脉,嫋无人迹。
风逝失望地叹气,抱起清王,步履蹒跚地往林子里走去,寻了一处干净地,放下清王。解开他的战铠,小心翼翼的不碰到伤口。给他全身都输了真气,暂时暖和他的身体。望着那长及胸口的伤,紧紧蹙眉。
在身上翻找了一遍,从怀里取出一个油包,眉头微微舒展,庆幸治伤的药未丢失。
从脚腕处抽出小匕首,将清王伤口的一些腐肉割去,隐隐流出暗红的血。他蹙眉,知道那是毒。咬咬牙,低头就着伤口,吸掉血水,舌尖挑出细沙。清理完後,取了药,倒在伤口处,却苦於没有干净的绷带。
抹掉额上的汗,他脱了上衣,正要脱里衣时,一样东西掉了出来。眉头跳了下,拿起那块黑透了玉佩。
这个是……
小巧的玉佩背面有一个篆写的“缘”字,原本晶莹剔透的玉,如今黑如墨。
风逝发怔。
难道……他未中毒,是这玉吸了毒气?此玉正是他在清王偏院,曦和公主溺死的水潭里找到的。当初捡了後,就一直放在身上,想不到今日却是它救了他一命。这玉佩……应是很珍贵。只是公主为何死前将玉佩遗失在那里?
突然想到什麽,他把玉佩放在清王的身上,不知是否还有用处。
吁了口气,脱完里衣,拿去江边洗干净,用内力将之瞬间烘干,再撕成条,绑住清王的伤口。
一切弄好,日头已旺。腹中饥肠辘辘,从昨天遇袭到现在,什麽都没吃。望向那波光粼粼的江面,嘴角一扬,随手把散乱的发丝用布带扎成一束,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