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肤相亲的那一刻,我感觉得到他身子的停滞。
过去孟宥庭也说过同样的话,我却道只愿如他所想。
而此刻,我……
有些急切地开口,「瑭儿听本座说,那是必须的,对于寐莲教来说那是必须的!原谅本座好吗,原谅我。」
渐渐地,他终于有了反应。「……寐莲教?!又是寐莲教,不过,那与我何干?」
我心头一凉,手臂也有些放松下来。
是啊……那与他何干?!
可是为什么潜意识里会觉得,他……与我……
在我兀自发怔的空当,他已然拉下了我的手。
「我不知道你叫我来此又是什么目的,只希望过了今日,过往的所有全部一笔勾销。」
道出这话的他,竟是说不出的坚决。
我不觉懵然,迟迟没有动作。
眼看着他的身形即要消失在门槛处,我才猝然发出了声音。
「本座不要这样……」
秦歆樾的一只手扶在把手上,面孔却反射般地朝向我这里。
他蹙了蹙眉头,仿佛完全不明所以。
唇角勾起,绽放出一抹最为艳绝的笑容,「本座不会相信,你能忘得了本座。」
闻言,他脸色一变,嘴角剧烈的抽动起来。
看他这般模样,我亦有些莫名的恐慌,潜意识里却还在说服自己不会有那种事情发生。
直到听到他挣扎许久之后的发言,整个心才陡然沉了下来。
他说,「忘不掉,也得忘了。」
听不出什么刻骨仇恨的意思,却淡然得直叫人心寒。
短短那一刹那,过往建立的所有自信全然崩塌。
突然就觉得,其实这样看似高傲,实则是在下贱地低声乞怜着的我,才是彻头彻尾愚蠢的。
待秦歆樾走了以后,我退回到屋内,独自在椅子上坐着发愣。
心想着,若叫阮缃融知道了今日发生的这回事,指不定会怎样嘲笑我。
换作室樊玫缀又一定会说,既然再无牵挂,明日就跟他回玫缀馆里去当他的头牌。
想着想着,竟自嘲一般地仰天大笑起来。
笑得愈用力,钝感便愈加重。
一手按上在了胸口处,试图以此来缓解心脏的刺痛,我将视线了无目的移转至窗外。
曾几何时,生命里多出了这样一个人。
算不上重要,却也不是不重要。
当他成为特别的存在的时候,打心眼里应该是排斥的。
久而久之私欲战胜一切,感觉变得愈发分明,那点心思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世间有许多人许多事,逐一感染着我,终究化作一个凡人。
这红尘,从此再也勘不破了。
「我不知道你叫我来此又是什么目的。」
面对这样的质询,我如何也说不出想要见他这种话。
何况就算说出了口,他也必不会相信的吧。因为在他的心目中,我就是那样的人呵……
事实也是如此,我确实总是习惯肆意妄为的。
兴许日后我会为此悔之晚矣,可惜时光荏苒,发生过的事注定没可能重新改写。
此时夜已渐深。
窗格之中,一束烟火直窜上夜空里,猝然砰开即有零零点星漫天散落下来。
这是街上的灯会接近尾声的讯息,贺灵他们也该回去了。
我扶着桌沿站起,迟缓地移动着。
下楼时再次遇见老鸨,她故作神秘地将一根手指竖在唇边,示意我之前拦着我的那个人已经回去了,我均视若无见。
出了花楼,被从灯会上回来的人潮簇拥着一路行走,前方不知是要通往哪里。
景象煞是繁荣,只是当一切散尽,将会显得愈发寂寥。
第一百八十二章傲 情
回到客栈,推开虚掩着的门时,里头的欢声笑语即刻漫洒了出来。
我走了进去,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合实。
那几人听到响动同时回头,那笑容犹挂在脸上。
樊玫缀以其别样的方式招呼了一声,「哟。」
贺灵早已按捺不住地扑了上来,缠住我的胳膊,「大人,您可算回来了。」
被他摇得身形一晃,此时才终于昂起颈子。
与阮缃融四目相对时,心中悸然难当,却又稍纵即逝。
我垂下眼帘,微微一笑,「恩呐,本座回来了。」
「大人,刚才我们还在讨论您去哪儿了,明明之前还说得了伤风不出去的。」
……喂,天地良心,这种话我可没说过。
况且,这种明显的推脱之辞,恐怕也只有他贺灵一个人才会相信吧。
樊玫缀道,「这还用问吗,如此良辰美景,自是要与佳人共度。」
一听便知是调笑之语,我却有些莫名地被触动。
再次,惟有贺灵当真起来,「可是樊大人,我家大人能与谁一起呢?又有谁陪得上我家大人呢?」
「这个嘛。」樊玫缀努了努嘴巴,将下颚指向我这里,「那就得问问你家大人自己咯。」
「啊,啊,这我可不敢啊!」
「不要紧,出了事有咱家兜着……」
眼瞧着那二人你言我语,好一派其乐融融,视线转变得模糊。
直到他们的声音在我脑海中逐渐消减,我从贺灵那里抽出了胳膊,然后在阮缃融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伸手去拿倒扣在托盘里的茶杯时,一直站在后方沉默着的傅了了连忙接替下了其余的动作。
有一口没一口地品着茶的空当,阮缃融突然以只有我俩才听得到的音量轻声说,「区区原以为你今日不会回来了。」
我扯动了下唇角,笑得自嘲而酸涩,「正所谓世事难料。」
「……哎?!」他似乎惊叹了一声,约莫是见我无意回答,又接着续道,「回来也好,区区也有一事……」
话音未落,贺灵又咋呼着过来而无形之中打断了他,「大人大人,您听我说,灯会真的好看极了,今日上街的人也真的好多!最漂亮的还属那个特意布置的巨型莲花灯!」
我漫不经心地回应,「是这样吗,贺灵,莫非你从前竟没有看过?」
本来是极为平常的问话,他却刷地一下红了脸,局促地揪着衣襟下摆,「没,没有,过去在宫里,从未见过如此大型的灯会。」
我随即了然起来,宫里即便有灯会,也只是为那些王宫贵胄准备的,自是无需过大的规模。
不期提到的那段宫中岁月,令我忍不住地一阵感慨。
樊玫缀奇道,「贺灵原来是皇宫里的人吗。」
「啊……恩呐,那是跟着大人以前的事了。」贺灵含糊不清地回答,显然那段过往也是他不愿提及的。
见他这般,我突然就后悔了。
好吧,我承认。
是我只是因为自己心情缘故,而在肆意地挖起他人的伤疤。
正如秦歆樾所说,我真是一个相当恶劣的家伙。
此刻本来就时候不早了,所以未聊多大一会儿便各自散去了。
我与阮缃融的屋子只有一墙之隔,将要跨进门槛时,感觉到他有些迟疑地望向了我。
于是,站定侧首,冲着他挑了挑眉,「还有事?!」
我当然不会忘记刚才在大堂时,他还有未说完却被贺灵陡然打断的话。
这时樊玫缀在其身后,瞟了我俩各自一眼,然后径自进屋去了。
阮缃融也回身望了望他,声音还在继续,「今日在街上,碰见了赵晖麟。」
几乎快要记不起这赵晖麟是何许人也,只觉得恰有几分熟悉。
在他一再提示下,才突然回忆起这个大冤家。
他是赵蕈麟的弟弟,当今皇帝亲自任命的宝亲王。
之前贺灵就打听到会有许多王亲贵胄来此,所以那家伙会出现在这里并不足为奇。
阮缃融道,「我起初不知道是他,哪知他坐在轿子里,与我们擦身而过。」
「你们被看见了?」
「这倒没有,可奇怪的事还在后面。」
「哦?此话怎讲。」
「我们同行的四人全都看到了他,惟有那个人的反应……实在太不对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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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托着下颚,兀自在桌旁发着愣。
一只手却从后方猛地搭上我的肩膀,伴随着接踵而至的的轻快话语。
「在想什么?!」
我身子一抖,险些滑倒。
回头望去,那站在身后的那人不是樊玫缀那厮还会是谁呢。
樊玫缀却得瑟着抚掌大笑起来,「哈哈,吓着了吧。」
心中禁不住地暗恼,抬手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示意他可以坐在那里。
他慢悠悠地抖了抖袍子,然后施施然就坐。
我还来不及询问,他大清早地便来我房里找我所为何事,他已率先开了口。
他说,「无名,咱家打算明日就回苗疆,你要不要一起。」
这话来得突然,我不由得一怔。
他显然误解了我这反应所代表的意思,遂解释道,「咱家没有逼你,毕竟强扭来的瓜不甜,一切随你所想好了。」
我慢慢地重复了一遍,「强扭的瓜不甜……是吗。」
「无名?」他歪了歪脑袋,表示不解其意。
忽然惊觉到方才的失态,我转而笑道,「本座听人说,昨日在街上遇到一位故人。」
闻言,他的唇角抽搐了下。
我站起了身子,缓缓地踱至他跟前,然后俯下了上半身。
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虽然其身后只剩下椅背,以及一面光秃秃的墙。
最后退无可退,他眨了一下眼睛。
「难道就是他?」
「什,什么。」
「本座记得,过去曾听某人说过一段风流韵事,那家伙可是个风流种。」
「……」
「突然决定要回去,也是因为他么。」
在我的咄咄追问之下,他沉默了。
这于我看来,正代表了我所料无差。
昨日阮缃融留下了我特地说起了这件事,他顶多会怀疑这家伙与朝廷有所联系,而我则想到了完完全全相反的方向。
而今,当我几乎快要以为,樊玫缀打算以默不作声来替代所有的回答时,他却道,「咱家不知道。」
「哈?」
「过去这么多年,咱家一直以为把他的模样记得很清楚。直到昨日才发现,或许在街上再遇到,他自我身旁经过,可能都会认他不出。」
我讶异地问,「你不是已经认出他来了?!」
「不……只是……呔,这事还是不提也罢,总之都过去了。」
他说得笃定,我虽不以为然,却找不出丝毫可以反驳的句子。
话说多了总是嫌多余的,最后我叹了口气,直立起半身。
他扬起面孔,眼中有着闪闪熠熠的东西。
「你呐,你与那人怎么样了。」
那人……是指的秦歆樾吧,以前在苗疆他便对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