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玫缀郑重万分道,「咱家,会去打扰的。」
我与阮缃融一道再次默然,只觉得今日的天陡然变得莫名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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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赵晖麟率所有官兵全部撤出了客栈,刹那间消逝得无影无踪。
我心道,这下樊玫缀该寂寞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待赵晖麟走后他整个人便再未消停过,反倒有如那什么似的在原本就不宽裕的空间里来回踱着。
贺灵就在这个时候拉住了我的袖子,「大人,大人,大伙都去衙门里看热闹了,我也可以去吗?」
我寻思着反正闲来无事,故而干脆答应下来,「去吧,只要记得切勿给本座惹是生非。」
贺灵撅起了嘴巴,小声咕哝道,「人家也不是老惹事的。」
随意安抚几句他便再度雀跃起来,大约也是因为想到了出去之后能遇上的各式各样新鲜场面,「大人,那我这就去了!」
我微笑着颔首。
就此,本该以一派其乐融融的和睦景象作为结束,哪知身后陡然迸发出一声大喝,「不要!都别去!」
屋子里的人,俱是一愣。
贺灵兴许是被吓着了,有些瑟缩地轻唤道,「樊……大人?!」
大约也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那张美若桃花似的面颊竟变得有些发白。
我伸出手,一把捂住了贺灵的脸将他拦在身后。
「贺灵,你先回房去。」
「哎?!可,可是……」
「听话,快回去!」语气陡然严厉起来。
「是……」
纵然有诸多不情愿,贺灵还是躬身行礼,乖乖地退了出去。
「那么属下也……」连同傅了了也匆匆闪人。
接下来,我笔直地望向了屋子角落里那唯一剩下的犹不知趣的某人。
阮缃融无辜地歪了歪脑袋,「作甚这样看着区区。」
我不禁抚额,对着这厚颜的家伙果然只有直言相对才会见效。
遂烦恼道,「阮缃融,你也……」
忽闻话锋骤转,听到阮缃融说,「昨日夜里,区区因心情颇佳,而不觉兴起在院子里对月吟诗玩赏一番的兴致。还好那时区区没有饮酒,不然今日想起时定然只会当做是晓梦一桩。」
我不觉有些讶异。
这家伙不是不知道轻重的家伙,绝不会无缘无故地突然说起这个。
心知他而后必有后话,哪知听确切时还是叫我吃了一惊。
「今日清晨听说夜明珠失窃区区也未能想很多,现在瞧了你樊馆主的反应,区区倒是不能不想了。」
被这般直接指出,樊玫缀难得地呆滞住了,举手投足间就好似被赤裸裸地当众剖析那般无措。
继而,阮缃融轻笑起来,「区区回屋时已是二更天,那时竟叫区区无意中瞅见这么一幕。」
我想我能大致猜测出阮缃融到底要说些什么了。
想阻拦却是来不及,这边,阮缃融已然抬起了一根芊芊玉指,不假思索地将指尖对准樊玫缀的方向。
「区区恰好看到一个黑影从围墙处跃入院中,闪身进了你樊玫缀樊馆主的屋子!」
第一百八十七章玄 机
在阮缃融的一番指证之后,樊玫缀的脸上大约连一丝血色都不剩下了。
两人静默时,中间形成了奇怪的气流相互对峙着。
然而,结局却是无果。
这样下去之后,樊玫缀干脆闭合上了双目,一脸充耳不闻的样子。
趁此期间阮缃融赶紧地冲我眨了眨眼睛,催促我快点说些什么。
对于这些其实我只感到相当无奈。
阮缃融也算是一号正派的人物,与我这样的邪门歪道终归是不同的。
在我看来,此处并非赵晖麟的审讯大堂,谁是谁非均不重要。
我所关心的,不过是隐藏在光明背后,那急欲暴露出来的真相。
半晌,樊玫缀微微地抬眼,那目光转得沉静如水,「你看到了……那又如何?」
阮缃融几乎撑裂了眼角,显然这个回答是出乎其意料的。
樊玫缀苦笑起来,尤其着重地看向了我,「总之那家伙如今已被关进了衙门,你们早晚都会知道的吧。」
我皱了皱眉头,只觉事情愈发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阮缃融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岂料最终只是平白地张了张口。
樊玫缀垂眸,自袖中取出了一张折叠工整的信笺,慎重地递予了我。那上头的墨迹极重,已深深地印到了反面。
在他的示意下,我犹疑地打开了信笺,上头居然只有寥寥几个大字:
我这就去了,你保重。
署名是“一分”。
这说话的语气完全不似发生在主仆之间,反倒像是密友无声胜有声的诀别以及倾尽缠绵的无尽祝福。
我过去与一分有所接触,他与樊玫缀相处模式我亦略知个一二。
虽说那可谓是樊玫缀的头号心腹,可如此看来,其外像表露的远远不及这纸上所体现出来的亲昵。
接着,樊玫缀就为我俩解答了疑惑。
「咱家救下一分的时候,他恰好是犯下了大案,在逃之中。」
「大案?」阮缃融皱了皱眉头。
我道,「这莫非是……」
樊玫缀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他径直走到阮缃融面前,十分慎重地说,「咱家拜托您,别去告他。」
「什么……」阮缃融又是一怔。
「一分被关进了牢里,于您来说也没什么好处吧。」
「话虽如此,只不过……」
「如果一分出了什么岔子,阮大人,咱家也一定不会让您好过。」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足以表露说话人的坚决。而阮缃融当然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从来都不是被吓大的。
刹那间,两人已成剑拔弩张之势。
无辜受牵连的我被夹在了中间,遂举步悄悄然朝着门口挪去。
「站住!」身后传来异口同声的喝止。
仿若被抓住了什么痛脚一般倍感尴尬地回头,但见两道笔直射过来的目光如焰如炬。
「嘿……你俩有事么。」
「无名,你以为你能置身事外?」
樊玫缀颇有气势地反问,连同阮缃融也表示认同地点了点头。
啊呀,为何不能?!苍天呐大地呐,此事与我能有何干系!
眼见这俩人还在巴巴地等待我的回答,我沉吟半晌,缓缓地启齿道,「这个事儿嘛,本座觉得还是小融儿说得不无道理。」
仅此一句话,两人的反应却是天差地别的。
阮缃融则不提,得意之态毋须言表,那樊玫缀却面露失望之色,渐渐地又沉淀起了目光,幽邃得有若一汪静潭。
这绝非一个好兆头。
接着,我走至阮缃融面前,迎着他惊讶的目光握起了他的手,「不过一分是我们都识得的,必要时也不能见死不救。」
闻言,樊玫缀猛然抬起头来,对我报以了感激的目光。
阮缃融扯动了下唇角,却什么也未说。
终而决定先乔装着去衙门里,一切先探听个究竟在做打算。
樊玫缀说是要做些准备而现行回到自己的屋子。
目送他离开的方向时,阮缃融问我,「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轻描淡写地回答,「不,没什么。」
他回头,吃惊道,「那你为何……」
我亦回转过头来,正色地望向他,「除那件事以外,本座更想知道另一件事。」
阮缃融突然就住了口,有些为难地将目光撇向了另外一边。
我慢道,「三更半夜地在院子里吟诗作对,真是不错的兴致呐……是问阮大人一句,您可有何收获?」
等了许久都未等来他的回答。
我也不及,只静静地望着他白璧无瑕的侧脸。
直到听他叹了口气,竟是无限的哀思情愁。
他说,「我现在什么也不能对你说。」
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回答啊。
心里虽说没有特别大的感觉,却还是有些地方感到了莫名的空落。
原本以为会就此终了,他却忽而扬起面孔来,那精致的桃花眼眸中有别样的光线折射而出,迎着漏洒进屋来的阳光大放异彩。
「不过,相信我!请你一定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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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杂在人群里,随着涌动的人潮摇曳着身子。
忽然,这样就感觉到乏了。
曾几何时,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决然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又时至今日,凭空多了许多磕磕绊绊,事关在乎与不在乎。
我可以不在乎所有,却不能不在乎一些人与事。
就此,堕落了。
人有了特殊的维系之后,一定逃不过被摔得粉身碎骨的命运。
譬如许多人。
衙门审讯大堂的朱门大敞着,围观的人群一直从那里排至于府衙外围,足见这一夜之间发生的事情在民众之间的反响。
樊玫缀站在其中,却似独立而静止的。
这样的他,令人感到颓废而苍茫。
里面还不断传出来赵晖麟打着官腔的声音。
「盗取夜明珠的人就是你吗。」
「是。」
「一夜之间还多次得手,可有这回事。」
「是。」
「本王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在下已经说过多次,犯下此案的就是在下,王爷实在没有必要审问这类没有油烟的问题。」
「你!」
本来都是些正规的审讯程序,却有一分颇显漫不经心地如是回答,即引发了围在外头人群的一致哄笑。
赵晖麟自是打小就被骄纵之人,何时见过这等场面,当即被激得面红耳赤。
「大,大胆!都不许笑了!听到没,本王命令汝等,全不许笑了!」
笑声哪里能够那么容易就消停的。
我摇了摇头,心道这些年不见,此人竟然连一点长进也没有。
阮缃融凑过来与我低笑着耳语几句,我清浅一笑,便再无其他。
不经意地瞟了眼樊玫缀,他却还是那般木然的表情,遥望着大堂之上最为引人注目的那两人。其容姿,在人群里显得愈发静穆。
照这样下去,事情绝无可能再有什么突破。
赵晖麟显然也认识到了这一点,而有些焦虑地抓挠起后脑。
这时,那衙门的师爷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忽然抚掌大笑,好似有了什么绝妙的主意。
「对了,本王还能用刑!若这家伙再不招,来人呐,大刑伺候!」
樊玫缀的身子一震,十跟手指在身前扣得发白。
此刻瞧不见一分的表情,只觉得那动也不动的背影显得格外的萧索与冷清。
第一百八十八章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