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男人的后背正毫无保留地展露在我的面前,昭示着他怀着怎样博大的胸襟与宽阔的怀抱。
心潮顿涌,同时沾湿了眼角。
直到今日才突然觉得,枉过了此生。
第二百一十章阴 寒
历经一整夜的功夫,药剂终于调配完成。
将两枚药丸托在锦盒中呈于众人面前,贺灵即将鼻尖凑近过来猛嗅一把,满足得连连赞不绝口,「好香好香。」
众人称奇,无不议论纷纷。
阮缃融是知道这东西效力的,只是与过往的某些记忆牵扯在一起,脸色总不大好看。
樊玫缀既是苗疆中人,当然不可能没听说过这要命,从而对秦歆樾的好奇心又重了几分。
司马流非站在人群外围,则瞥了这边一眼,满眼的轻视,「就凭这种东西,真能有你说的那药效?」
「可以哦,要不要试试。」
而对此,司马流非并不表示反对,却别有所指地对着我扬起了下颚。
好吧,这早已是意料中事。
指尖捉起其中一枚,当即一口含下。
众人全都屏住了呼吸,只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反应。
一刹那间,几许药香直扑人心脾,丝丝凉意直流通到人心底。
我哆嗦了一下,一手捂住了领口。
司马流非歪着脑袋似笑非笑说,「你看上去不太好。」
其实倒没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症状发生,只因为这入口的感觉完全出人意料。
遂勉强抿唇一笑,「哪有什么不好,本座还不是好好的。」
「是吗。」司马流非无所谓地应了一声便转身去了,离开时还顺手带走了桌上搁着的另一枚药。
与此同时,众人仿佛受到牵引般跟他朝着同一方向而去,那即是上官琉璃所居住的别屋。
贺灵却留了下来,扯着我的衣袖焦急地问,「大人,您真的没事吗。」
我微笑应着,「不碍事,倒是你啊贺灵……昨天夜里睡得可好。」
「我……」贺灵顿时语塞,那脸红得堪比昨日的。
有心恶作剧一番,我低下身子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能不能告之本座……你是怎么解决的,本座实在好奇得紧。」
「大人!」小家伙难免发了急。
「那么好吧,本座不问了便是。呐,贺灵,替本座去看看那家伙。」
「是,是!」
贺灵领了命,跟一溜烟似的跑了。
叹了口气,身子当即软下,肩膀抵上了身边的墙。
「这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有声音陡然响起,却是打身后而来。
我大吃一惊,猛地回头。
只见秦歆樾正在我身后站着,双臂自然地交叠着,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不觉苦笑,「你也还在啊。」
他默然不语地走进几步,跟着放下了手臂,一手扶住了我的胳膊。
身子接触的那一瞬间,我不由得一颤,仿佛有许多电流滑过。
「真的没事吗。」他皱着眉头说。
其实不用人说我自己也明白,玑缘璧性寒,多是不适合我这体质的。
「真的,没事。」
回答得艰辛,继而一手扶住另一边的肩膀,往众人离开的方向走去,被他碰过的地方依然像被火燎过一般。
屋子里正发出一阵惊叹声,仿若那些人一齐亲眼见证了什么奇观一样。
我回头,冲着身后的男人微微一笑。
「看吧,已经成了。」
他平静地道,「这是当然的吧。」
于是我叹,「恩,是啊。」
「可惜玑缘璧再如何神奇,恐怕都不能医治好你吧。」
「说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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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便是司马流非约定医治赵紫墨的日子。
可这天夜里,我几乎一宿未眠,只能不断纠结于某样事情上。
此时,桌上燃了一只火烛,正闪烁着幽暗不明的光。
火光另一面,映衬出一张异常白净与清秀,明明是满身白发却分毫不显老态的脸,那上面分明写满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绝。
对这在大半夜里不合时宜出现在我屋子里的那人,我满是倦意地打了个哈欠。
司马流非这家伙,真真是个典型的药痴,早知道他遇到了这等堪称神丹妙药的东西没有放过之理,更何况是在这备受瞩目的前一夜。
我罄力挖掘着自己的限度尽量耐心地说,「你该知道,本座不可能将那东西交与你。」
他不说话,只是一双冷目眨也不眨,大约是意为不为任何话语所动。
又道,「那是本座费了多大的功夫以多少事物相抵才换来的东西。」
「这鄙人管不着。」
……好吧,他说的是实话。
虽然与他是没什么关系,可他那事不关己却又异常坚持的表现令我着实头疼了一把,只觉得任怀着多少道理,任凭长了几百张嘴勉力说服,都没可能令这讨嫌的家伙动摇。
想想也是好笑,过去我驰骋江湖多年也算是阅人无数,时至今日竟然对这人感到毫无办法。
「要怎样你才肯把它让给鄙人。」
……都说绝无可能了。
「以雪烟散的秘密作为交换如何?你此次来就是为了探究这个吧。」
他那出乎意料的发言令我我猛然一怔。
话说的没错,可绝对不是以这种方式。
终于,坚定道,「玑缘璧,本座不交给任何人。」
大约是他终究感受到了我的决绝,他微微抬起了眼帘。
「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那么司马先生……」
我站起身子,顺水推舟般开始送客了。
他也站了起来,有些沉默地往门的方向踱去。
其间,明明只有几步的路程,他那动作却缓慢得似乎距离门口还有数丈之遥。
直到他走到门口,我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伫立在门处,慢慢地转过身子。
那身形与我的相若,而看向我的眸子陡然亮了一亮。
被那样的目光注视着,心头生出少许怪异的感觉。
遂假笑着询问,「还有事吗。」
他罕见地停滞了片刻,终而开口道,「鄙人……昨日便想确认一件事情。」
一口一个“鄙人”,是最谦恭的自称,被他说起来却散发出一些莫名陈腐的味道,反而更显得凌厉而棘手。
笑容不变,我尽量轻松地问,「什么?」
再望了我一眼,「鄙人若没有记错的话,昨日,教主是中了鄙人的化骨散,可有这事。」
「是,那又如何。」我也跟着迟疑了。
「鄙人还记得,教主手上的伤口不消一刻便全部愈合了,鄙人可有记错?」
「……」
被直接切入正题的发问给惊扰,这回我已有些答不上来。
司马流非显然不大在意我的回答,他有些迫不及待地继续说了下去。
「鄙人自幼研习医理药理无数,倒不知世间竟有这等奇异之事,纵是玑缘璧恐怕也不能敌其十一。好在鄙人同时也算得上是一个江湖人,深知这世上还有一种稀罕之物。」
说这话时,他的身后是无尽深邃的夜幕,他的眼中是数不胜数的繁星,身临此景甚久,几欲叫人迷失。
这人是不能轻易糊弄的。
我不由仰天默叹,然后呢,就要浮出水面了么。
勾起唇角轻笑,「司马先生,您,到底要说什么。」
「龙纹珀。」
几乎没有给人反应的时间,那三个字自他口中轻松吐出。
突然之间,他扬起了葱根似的手指,笔直地点在了我的眼角。
被触及之处一阵刺痛,灼烧了半边面颊。
恍惚中,他动了动嘴唇,那声音里充满了蛊惑。
「看呐,已经……蠢蠢欲动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沙 记
“啪”地一声,我大力关上了门,连屋梁都跟着震了震。
「柳教主,开开门呐,鄙人还有话没说完。」
啐,真是不依不饶的家伙。
我阖上眼睛佯装浅眠,尽管心里明白他不可能看到。
「柳教主,鄙人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终于,司马流非似乎仍掷下了这么一句不含任何感情的话,之后便离去了。
我的身子立马脱力地倒在了门板上,整个人狼狈不已地大口大口喘息着。
忍不住气鼓鼓地在心里叫嚣着,还用考虑什么,毋须如此我意已决!
可等到稍微冷静下来,方觉得沮丧。
时至今日,居然给一个完全不通武功的家伙瞧出端倪,对此我是又惊讶又措手不及的。
事发第一反应,就是要找到秦歆樾然后一道商量个究竟。
待确认那人确实已不再门外,我才万分谨慎地拉开了门闩。
足尖才点落在屋外的青石地面上,又禁不住缩了回来。
重新小心地将门关好,顺着门板滑下了背脊。
双臂环住膝头,将头轻轻地依靠了上去,冷与暖交织的感觉细腻得让人心惊。
我……究竟在干什么。
龙纹珀并不是那人志愿交与我的,从来都不是。
这时突然注意到,任之前百般阻挠与渊源,事实上最终的结果一般都是,他从来不肯违背了我的意愿。等到出了事我却习惯性地想到依赖于他,这大概就是他最不满意我的地方了吧。
如此不堪,连自己都会唾弃,也无怪于他了。
然而,有些事情愈是不想,才愈容易上心。
夜愈深,我抬头望了眼正被阴云逐渐隐没的半轮明月。
瑭儿……
木门“吱呀”一声轻轻推开,眼前突然出现而被月影笼罩的男子,有着最为高挺的身躯以及最为俊朗的面孔。
他身披着亵衣,胸口的部分展露无疑,俨然是听了敲门音才从榻上起身的。
与此同时他也看清楚了我,当即习惯性地皱了皱眉头。
不等他出声邀请,我即相当自觉地闪身进入到屋内。
见状,他也只能默然阖上了门,转身跟了上来。
在他的榻上坐下,有些兴奋地道,「呐,呐,果然比本座的那张软上许多,瑭儿你不知道,真真硌死本座了。」
秦歆樾道,「你这个时间来此,总不该就是为了抱怨这个吧。」
「啊呀呀,不然你觉得呢。」
他不语,却踱至案边,单手捉起一只茶壶往事先准备好的杯子里慢吞吞地倒着茶水。
那一刹的景象竟给了我某种错觉,竟令我感到他只是在继续我来这里敲门之前的动作。
或许,没有睡意的并不是我一个人。
我当然不会傻到直接这么问他,于是有些扎眼地将视线移开。
秦歆樾的背依靠上了案几,手中端着那茶盏,无比闲适般地道,「说吧,又有什么事。」
啊,啊,他在问我又有什么事。
是了,这是从往时到今日我俩一成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