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期间,捏在我腕间的手还没有松开。
我施施然将其手指一一掰开,又将他的手整个放入掌心里缓缓包着,并抬头迎着那人的目光微微一笑。
那人的脸上露出少许惊讶的表情,还来不及说话,眼前即又出现了出人意料的一幕。
忽而,身后有谁喊了一句,「呀,是谁!是谁偷走了老夫的钱袋!」
人群即时骚动起来,还颇有愈演愈烈之势。
人潮涌动之间,樊玫缀的身子竟然被推送了出去,跌倒在了人前的地面上!
如此一来,不止是我们,连站在屋前的那两人也都看向了这里。
这时我恰好与司马流非的目光相逢,他看见了我,即显出几分复杂的神色。
而赵紫墨,已是直直地盯住了有些狼狈地倒在地上的樊玫缀。
心中不自觉响起状似“啊呀呀”的感叹声,那一身锦贵华服的男人就一个纵身跃至我们跟前。
就在我的眼前,他低身扶起了樊玫缀,口里尚有些迟疑道,「你……」
樊玫缀勉力支撑起半身,抬头望向了面前的男人。
多半是无果,接着他又回头看我,眼睛却陡然瞪大了些,「无名!无名!你在哪儿,无名!」
逐渐远离了他的面孔,将身形隐没在人群里的同时,又顺手将兜在袖中的钱袋顺手挂在了方才惊慌失措高呼着遭了贼的老伯腰间。
这些动作都瞒不过在我身旁如影随形的那个人。
回头与他对望一眼,他即刻会意。
男人的脸上浮现出少许类似懊恼的神情,转身之后,那铺展开的背影依旧义无反顾。
司马流非大惊失色地后退一步,秦歆樾立马封锁了他所有的退路。
我知道以司马流非“毒医”之名,必然也不会是吃素的主儿,然而这种时候已经顾不了那么许多。
我飘身飞转一跃而起,趁人不注意之际足尖轻点上了屋檐。
一眨眼的功夫,狼烟四起,天幕阴沉沉地转黑下来。
围绕着屋子,两股黑色的烈炎诡异地相互缠绕,直冲上云霄。
乱作一团的人群已无暇顾及其他,转而扬起了颈子一致望向天际。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不知道啊。」
另有一声突兀无比的惊呼骤然响起,「啊啊啊失火了!是屋子里失火了,大家快逃啊!」
即站在稍远些位置的人扬声回应,「不行,院门的方向也着火了!」
「喂喂,快看那个,那是什么!」
听了这声音,慌乱起来的人群都下意识地齐齐看向一个地方。
这么一看,人声竟有些微微消停了。
此刻的赵紫墨已然心无旁骛地搀扶起了樊玫缀,仿若完全没有收到躁动的干扰。接着约莫也是察觉到不对,于是敛起眉头朝那一个方向望去。
他张了张口,木然地发出一个不含感情的句子,「那是……」
「啊,看呐,消失了!」
说这话的同时,果真是消失了,连同不断扩散的浓密云烟,连同之前大肆宣扬到处燃起的火焰一道,伴随着时间流逝而一起被彻底清除掉痕迹。
宛若一场梦境,始终不能确认哪一部分才最真切,就被抹得干干净净。
「是饕餮。」
这种时候,人群中突然不知是谁吐字清晰地这般说着。
我站在稍远些的地方,微微颔首一笑。
而擒住了司马流非的男人就在我身旁,无视掉司马流非的不甘挣扎与我并肩而立。这就是最叫我心仪的地方,总能保持那么的步调一致。
遥遥望着,赵紫墨再次回头认真地看向樊玫缀,其目光里所含的深意已是完全不同于之前的了。
而这时的樊玫缀依旧安然接受着众人的注视,一脸肃然道,「那是我苗疆的镇国神兽,多年以来一直寄住在龙纹珀之中的凶残之物。」
所以说樊玫缀的表现果然不负期待。
这下在场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的,大概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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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司马流非在一个稍微偏僻一些的地方放下,却仍然没有解开他背在后方的手的束缚。
这可不能怪我,这号称满手都是毒的家伙岂是能够大意的。
紧接着眼下的状况是,司马流非极尽狼狈地坐在树底下,灰头土脸地抬头死死瞪着我。
可这顽强不屈的眼神俨然不能博得在场任何人的嘉许抑或同情,包括秦歆樾在内,此时他就在我身后负手而立,明显的放任之态。
我在司马流非身旁蹲下,惬意无比地支撑起下颚。
「唷,司马先生。」轻唤他名字的时候,连尾音都不受控制地飞扬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意表太明显,令他傲骄地昂起了高贵的脑袋不再看我。
哎,这可不是好兆头,我还明显有事有求于他的嘛。
随手挑起了一根断掉的树枝,戳了戳他的膝盖,「非儿,你就听本座一言可好。」
眼前这人明显恶寒了一下,当即发狠地啐出一口,「你说谁是非儿!」
我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以眼色告之他:你啊你啊就是你啊。
即时,他的额心有青筋突突爆起,只不过随即隐忍得潜伏下去。
伸手拍了拍他堪称秀丽的面颊,他居然也能忍着没有躲开。
于是不禁在心里赞叹,这眼高于顶的主儿原来也是懂得审时度势的。
我开口言道,「司马流非,你一定明白今日本座绑你来此有何用意。」
他别着颈子没有说话,给出的却是最肯定的回答。
「如今天下人都会知道,龙纹珀落在祝厉王手中。哦,对了,再加上你司马流非在龙纹珀重现之机“挟珀”失踪,啊呀呀,恐怕日后也难逃干系的吧……」
司马流非咬着牙回答,「总有一天,真相会大白于天下。」
话虽如此,我想他一定已经明白龙纹珀的事情已然威胁不了我任何了,相反倒是赵紫墨与他自身多了许多麻烦。
禁不住调侃起他来,「像你这种人,竟然也会期待真相的力量,倒叫本座叹为观止了。」
「……」
我笑了笑,续道,「昨夜你给了本座一夜的考虑时间,今日本座也不想过于为难你,所以……本座给你两个选择。」
我俩之间全然心知肚明,他所说的一夜考虑时间根本就是形同虚设,尤其到了第二天清晨那番话才是他的真正重头戏。所以我说这话时,他立马露出一脸戒备的神色。
「选择吧,告诉本座根除体内雪烟散的方法,还是舍弃你费劲千辛万苦才救回来的人命」
他猛然抬头,「你!」
我歪了歪脑袋,万分无辜地说,「得了本座的指令,贺灵他们应该已经把那个人成功地带出王府了吧,就从你司马流非的眼皮底下轻轻松松就带走了哦。」
「……你真做得出来?!」
「恩,你该不是已经堕落到对本座也心存期待了吧。」
他的面色白了白,终于不发一语。
「好吧,慢慢来。」丢开树枝,我拍了拍手站起身来。
忽闻司马流非有些急切地低唤了一声,「喂,你……」
我微微回头。
他还想费了很大的气力才问出那句话来,却别别扭扭地裹在喉咙里含糊而不清。
「……你有没有,把他怎么样。」
「哈?什么,风太大本座听不见。」
「你有没有把他怎么样!」
「哦,关于这个,明天抵达碎荷山之后,本座就会让你知道。」
「什么……」
「咦?!司马流非,本座难道没有与你说过吗,本座要带你回寐莲教。」
「根本就没说!!!」
第二百一十六章皇 降
来到城郊,已是出城的路上。
我与秦歆樾本来并肩而行,遥遥地就可以看见前方的城门关卡处,却突然感觉身后不对。
于是回头,即看见忙碌经过的人潮之中,有一人裹着蓝花棉布头巾,正低垂着脑袋局促不已地站在数尺开外的地方。
我不禁失笑,「呀嘞,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那人有些佝偻地动了动,继而稍稍抬起头,从头巾下方露出一只眼睛。
「噗。」
当我发现时,已是不受控制地笑出了声,即被那家伙狠狠地一眼瞪了过来,当下一个抽搐险些背过气去。
身后的男人拦住了我的腰,遂顺势倒在他怀里笑得直打跌。
直至招来路人纷纷侧目,连守在关卡处的那些护卫也都分别注意到这里,秦歆樾才暗示般地稍微将我推开了一些。
从男人身上下来以后,迈出几步走至那被落在一旁,几乎快要被人群淹没的那另一人跟前,以手扣住他的下颚,强迫他抬起了头。
即看到他颈间起伏的青筋,顿时心情愉悦起来。
故作压低了声线,「司马流非,你答应过本座什么,这么快就忘了么。」
「鄙人是答应过,只不过……」
「哦,不过?!」
「不过为什么只有鄙人一个是女装呐!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鄙人一定得扮成女装啊啊啊!」
啊呀呀,看来他对这个是相当不能释怀呢。
我干咳一声,轻快道,「想想也知道,三个大男人走在路上并驾平行的岂不奇怪?为防多生事端,也只好委屈你了。」
他瞪了我一眼,貌似小声嘀咕了一句,「再怎么说,也是你比较像女人吧。」
身上不知是粘在何处的弦,突然崩断了。
我笑容不改,反而愈发地放大,「恩,你说什么?」
司马流非啐了一口,绝口不愿意再提。
如此也罢,身后,秦歆樾突然抚上了我的肩。
我回头,并以眼色询问。
他摇了摇头,用下颚指了指城门的方向。
循着望去,只见一小队护卫竟是直朝着这边而来。
我暗呼一声不好,心道莫非是方才与司马流非磨蹭的时候引来了他们的怀疑。
果不其然,那官兵就停在了我们跟前,为首的那位更是率先问秦歆樾道,「你们都是干什么的。」
秦歆樾当即利落地答道,「回家寻亲路过的。」
「寻亲?」那人瞅了瞅秦歆樾身后的我与司马流非各一眼,竟然认同地点了点头,「人生也不过如此,能带着两名妻妾回家尽享天伦之乐,便此生无憾咯。」
两名妻妾?!
下意识与司马流非对望一眼,他的眸中已难得地有了笑意。
喂!喂喂!喂喂喂!
秦歆樾仍然继续与那人说这话,直到那官兵走了,我犹在呼哧呼哧地生着气。
这时秦歆樾仿佛说了一句什么话,我却还在抱怨着沉浸在方才的一幕当中,「那家伙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