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沾满了灰尘的门,径直进去熟练地点燃了火折子,微弱的光芒即时盈满了屋内。
环视了周围一转,我暗自轻叹了一声。
今夜,就睡这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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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儿。」
「恩,是谁。」
「烟儿,烟儿!」
这声音……真的很熟悉呐。
如是想着,我仿佛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出现在眼前的幼小孩童,有着粉雕玉琢一般的面孔。
他抬起了白皙柔嫩的小手,浮在眼睑上稍嫌睁开不开眼地费力擦了擦。
那是我。
虽然与如今早已大有不同,可我却知道那一定是我。
与此同时,孩童张了张颜色娇艳无比的小口,满是疑惑地问,「咦,是父亲吗?!」
于是视角恍地切换。
一张属于另一个男子的面孔,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对面的男子有着极其忧悒的神情,身着一袭白衣,以及还有一头飘散在身后的乌发。
不知道是何故,只觉得有着这样表情的男子有少许奇怪。
孩童瞪大了眼睛,不解道,「父亲,您这是……」
「烟儿。」
「……恩。」
「记得,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父亲都是爱着你的。」
画面在此时定格。
孩童不觉顿了半晌,视线逐渐变得涣散。
一转眼的功夫,那面部的棱角突然变得分明。
却是我更加熟悉的,正是我如今对着铜镜,每日既能看到千遍万遍的模样。
「骗人,你在骗人,怎么可能有人爱着烟儿!」
虽然是成人的样子,说出的话却是依然稚嫩无比。
而且那难得迫切的神情,也是与我有些不同的。
「我没有骗你啊……」
身后,骤然响起的不知是从何而来的声音,竟带着洞穿了一切的坚定。
“我”闻声猛然望向身后,可身后依然是一片难言的空洞。
「我没有骗你。」
声音恰似突然转至了身前。
再回头,眼前已换做了另一名男子的身形。
无比的高挑,而长发流泻,那是何等的风华。
愈渐清晰起来的面孔更带着不输给任何人的美貌,尤其是那右眼下的泪痣更是蛊惑不已。
「我是爱着你的……」
呵呵,是吗……
得到了承诺以后,终于阖眸安然睡去。
那之后,夜里的风便再未停下过。
一帘一帘的花香,深深地桎梏在那时的梦境之中,怎么也挥散不开。
以至于一整夜之间我都紧紧拽着某样事物不肯松开,连情绪也是沉甸甸的。
将近天明时陡然醒转,挺身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隐约只记得曾为哪个梦所困扰,却始终无法回忆起这按在心头的压抑感又是从何而来。
准备下榻时,却发现手中紧紧攥着还未松开的被褥一角,不由伏下身子,缓缓将它展平。
自嘲地扯动着唇角,仅露出谁也看不到的微笑。
父亲……
您说过您爱是着我的对吗。
而我也曾经质疑过自己的价值,却因为您的一句话而得以稍稍心安。
如今再看来,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也不过于此罢了。
再过几日就是由命运最终裁判生死的日子,或许着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我为什么会这么的不能释怀,明明从以前开始直到现在为止,我都一直是一个人独自存在的啊。
第二百一十七章由 头
一番穿戴齐整以后,我打开了屋子的木门。
晨曦即刻漏洒在屋里的地面上,犹带着少许暖意。
我迈出门槛,站在了屋前的空地上,迎着阳光的方向懒懒地舒展着胳膊。
耳边传来一阵稀疏的花鸟虫鸣声,清脆悦耳。
阖眼聆听着,久而久之终于令心情得以稍稍安宁下来。
这时,我缓缓地回身,仰望着屋头崖边上的地方。
那里正露出屋檐的一角,在阳光下闪耀着别样的琉璃色光辉。
一层不变的千羽殿,如今已然易主。
将教主之位交托给傅了了之时,并非是多少不舍的感觉。
曾经设想过在那之后的许许多多,却没有哪一种能如今即时兑现的。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怨怼的情绪,只是心里的某些部分还是有少许空落落的,仿佛一直寄望的部分突然失去了依托。
思及此处,不由得自嘲地笑了起来。
都是什么时候了,还能自怨自艾地想那么多,倒真真不像我一贯的处事行径了。
如今,依然要回到山上去。
除了那里,我还真找不出来其他的容身之所。
方踏入凌花殿之时,一眼即看到蹲在门前立柱之下的毛躁脑袋。
「是贺灵?」我敛眉试探道。
那人闻声猛然抬头,一脸的颓废与焦虑,那眼里还带着少许血丝,看样子是等候多时了。
「大人!」
起身,迎面扑了上来,
我堪堪避让而过,令他抱了个空。
他硬生生地转过身子,眼泪汪汪道,「大人,您这是去了哪里,我找了您一夜!」
「是么。」轻描淡写地扬了扬眉毛。
「大人,就要出大事了!」
「嘘——!这种事如今不应该是说与本座听才对吧。」
「可……」
「现在教中有傅了了做主,他必然已经做出了安排对吧。」
「话说这样说没错,可是……」
我干咳了一声,顿道,「贺灵,时至今日你还这样冒失,到底何日才能实现本座对你的寄望?」
突然被委以重托,贺灵有些不能够消化地瞪大了眼睛。
「那么,就这样。」
趁他发愣的空当,我即闪身进入到殿内,并立即反手关上了门。随即听到门外贺灵不住敲门的声音,不由得心情大好。
环顾凌花殿内一转,那里是空无一人。早在前一日秦歆樾走之前,我便驱赶了所有的随身侍从。
我走过去,依靠在床槛上,借着窗口漏撒进来的光线看着一捆书卷。
直到那敲门声逐渐消减下来,我才当那孩子终于耐不住走了。
以为终于得以清静下来,岂知不出一会儿功夫,殿外又有一个稍显急促的声音陡然响起。
「教主,教主,属下求您……求您救救袁玢吧!」
这一声来得突兀无比,以至于我手里的东西不自觉间就掉在了地上。
是金瑶儿的声音,是金瑶儿不会有错。
他说求我救救袁玢,这是……
“哐当”一声,我推开了凌花殿的大门。
即瞧见伏在我门前不断狼狈状叩首的金瑶儿,以及正费劲地试着搀扶起他的贺灵。
由于用力过大,那金瑶儿的额心竟变成一片淤青,瞧着还有些触目惊心。
贺灵见我,连忙焦急道,「金大哥,大人出来了,大人已经出来了!」
我有些晕眩。
这小子……原来还没走呐。
「怎么回事。」颇显不耐问道。
金瑶儿当即以膝盖移动过来,伸手扯住了我的衣裳下摆,「教主,属下求您下令,救救袁酒使吧!」
「玢儿?他出什么事了。」
金瑶儿张了张口,又有些犹豫地紧紧阖上,看上去竟是不敢往下说下去。
贺灵在旁撇了撇嘴,幽怨道,「大人,这正是我想跟你说的啊。」
目光微转,一眼望向贺灵。
贺灵说,「昨天,袁玢大哥瞒着大家下山去喝得酩酊大醉,却被人擒获!后来是他随行的侍从溜了回来报信我们才得知了消息,了了哥已经要人去打探,到底那些人是什么来头。」
昨日,大概就是将教主之位授于傅了了那之后吧。
出了这样的事,也难怪傅了了会那样大费周章地先四处找寻我。
而且偏偏在这个时候……
款且昨天那人才刚走,怎么想想两件事情之间都有所干系。
我慢慢敛起视线,愈是沉淀愈是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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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不想在听到任何此类消息,却还是被身不由己地牵扯了进去,对此,我也只能表示无奈了。
这时金瑶儿急切地接道,「属下以为眼下已经没有时间给我们先探听消息再做决策,每时每刻袁酒使都会有生命之忧。属下恳请教主成全属下下山,前去救助袁酒使!」
目光稍动,凝在了金瑶儿身上。
傅了了是对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然而金瑶儿的心情我亦不是不能理解,却说不出任何激励的话来。
原本就是袁玢惹出的祸端,怎能平白搭进去了更多人。
再度重新审视了一遍金瑶儿,只觉得那扬起着的艳丽无比的面孔已是泫然欲泣。
这孩子虽说入教时间不长,却已经成为了教中不可或缺的存在了呢。
我微微一笑,「瑶儿,你先回去待命。」
「可!可是……」
「听本座的,回去!」
「……是。」
如是低弱地应着,金瑶儿站起身来,欠了欠身子。
目送着他那背影直到出了院子,我与贺灵才同时回过头来。
贺灵歪着脑袋问我,「大人,如今怎么办才好。」
「傅了了现在在哪里。」
「了了哥说今日要在千羽殿中议事,这个时间估计就要开始了吧。」
「是吗。」
并无预兆地抬步即走,贺灵随即匆匆跟了上来。
「哎?!大人,您,您要去哪里!」
缄口不语,只是自顾自走着。
穿过院门跨上一道长廊,视线稍转进入到了另一个空间。
还未来得及看清楚人,即听见傅了了颇具风范的声音越发靠近。
「……你们当中还有谁有异议?」
殿下沉寂一片。
众教徒纷纷垂首,连小小的微动也是不敢。
傅了了续道,「既是没有,那此事就这样先定下来,这期间若谁有新的想法,大可到我这里来报告。」
「是!」这回的应答倒是齐整得很。
事情大约就此拍定下来,却不知是谁率先看到了站在殿角阴影下的我,而带头高呼了一声,「参见教主!」方才活跃起来的人群再度跪倒一片。
慢慢走了过去,扶起了跪在座前的傅了了。
「啊呀呀,都是当教主的人了,哪还能随意给人行礼。」
傅了了那削薄的身子一颤,那抬头望向我的目光当中有着莹亮的东西。
毫不客气地在他让出的高位上坐下,单只胳膊抵靠在椅把上,好整以暇似地问,「了了,眼下时局如何,能否说与本座听听。」
他掬拳,不慌不忙地答曰,「回禀教主,属下已派人探明,抓走袁酒使的是朝廷中人。」
「朝廷中人?」我皱了皱眉头,这与设想的有少许不同,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