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有傅了了阻住他,我怎可能逃得出來。
只是对那两人的功力都尚不能估量,谁胜谁负还很难料。未防止夜长梦多,当务之急还是得速速回京。
马上,阮缃融依然习惯性地跟我扯些有的没有的,我胡乱应着,思绪缭乱。
他忽然道,「如果你是在担心上官的话,我已经派人送他回京了,他体内的随心蛊也没有大碍不会伤及性命。」
「哦……」
慢着,是谁在关心他啊!
「你们彻底完了?」
「啊呃,是。」
「嘿。」
「你笑什么。」
「真是因果报应呐。」
我有些不快地想出语反驳,一时间却无言以对。
阮缃融这人也是奇怪,虽说都是朋友,这时他却不作任何调和,任由现状腐烂下去。其实我打心眼儿里希望他能说点什么,哪方面的都行。
忽地醒悟过来,黑了脸对他,「你早就知道了。」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安排我与他同行。
「这也是你的劫,何必抗拒?」
居然又是劫数之说,瞧他一副花花肠子,却不知何故成天里这般沧桑。
于是,两相沉默。
他再度开口时,话题又转。
「林琤,真没想到这样就解决了。」
「你是怕我把宝典拿给了秦混蛋才来此接应?」我苦笑道。
他打着哈哈道,「咱家只是在防范于未然。」
我忍不住一马鞭掷了过去,他施施然抓起个侍卫,就给接下了。
他丢下翻了白眼的那人,拍拍手,事不关己地继续说道,「这次回去,皇上一定会有重赏,你可想过要些什么?」
重赏……麽。
「阮缃融。」
「恩?」
他面露诧异之色,兴许是不大适应我这难得的正经。
「当年,你举我进宫不论是为的谁,现在都不重要了。如果可以,我想出宫。」
「出宫?!」阮缃融惊得拉起缰绳,马儿高扬起前蹄,一声长嘶。
我亦停下马来,「其实你我都清楚,作为御用棋师这两年来,我真正恪守职责的时间屈指可数。我总是在受制于他人,没有一时一刻是为自己过活的。」
「那么你,还在寻思着报仇?」
「报仇?」我不由冷笑道,「我还能找谁报仇。上官麽?呵呵。阮缃融,你曾经说过,没有记忆时莫言复仇比较好,否则可能铸成大错,原来竟是这个意思麽。」
他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
我继续道,「你也许是担心我,也许担心他,不过现在你大可以放心。」
他猛地抬头。
「我,林琤,愿意放弃所有仇恨。」
第二十九章筱 风
或许正如阮缃融所说的那样,我与上官珐琅,也许本身可以走得更近,今次出了这样的事双方都不能不计较。我可以不恨他,却不能原谅他。以至于后来要一逃再逃,天涯海角地折腾。
这些都是后话了。
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回宫向赵蕈麟复命。
养心殿里,阮缃融候在身侧。
我跪在堂下,将梅庐宝典奉上。
赵蕈麟接过宝典,仔细查阅。
许久之后他才开口道,「想不到一代武学奇典就是这个样子。」
「是。」
他砰地合上书,看向我,「此次林爱卿功不可没。」
我叩首,「臣不敢居功。」
闻言他大笑,「好,很好。」
阮缃融插嘴道,「皇上可有赏赐。」
「林爱卿,你想要什么。」
「臣,不敢说。」
「但说无妨,赦你无罪。」
又是这赦你无罪,一年前在苗疆,也是这话把我蒙的昏了头脑张口就噼哩啪啦一阵好说。如今,却是不能不说。
我再叩首,「臣斗胆,恳请皇上放臣回乡。」
「回乡?」赵蕈麟眯起一双眼,「莫非爱卿是要回玑缘山庄?」
我身形微震,原来他早已把我的老底探的一清二楚。
「皇上,臣不过是想要回鄂州而已。」
「林爱卿,朕曾听人说过玑缘山庄也有一件秘宝,可有此事。」
竟是这件事,我心中暗自一沉,面上仍强自镇定答道,「回皇上,如果您说的是玑缘璧的话,臣自失忆以来也未见过,还望明察。」
「哦?爱卿就没想过为自家取回这件宝物吗。」
啊啊啊,赵蕈麟!你这家伙,究竟非得指使我到什么地步!
倒是阮缃融面色一白,侧身行礼道,「启禀皇上,这玑缘璧的事得从长计议,传闻中它落入了苗疆。虽说八公主下嫁以后两国维持了表面上的平静,倘有差池还是可能引发战争,望皇上三思!」
赵蕈麟状似思考地端起茶盏,却是意味深长地朝着阮缃融,「说起来……阮爱卿,吏部侍郎一职你是不能再推托了吧。」
这本是两件事,听得我一阵惑然。
望向阮缃融,他的面色却变得极其难看。
他理了理衣摆,落下膝头与我同跪于座下。
「为皇上效劳,臣万死不辞。」
出了养心殿,阮缃融径自在前面走,正如那日我不理他那般。
最后,我扑棱一声在他身后倒下一拜再拜。
他该是听着了这响动,诧异地回首,见道我这模样之后不由大惊,「林琤,你这是作甚!」
「此次多亏有阮大人助我,我林琤感激涕零,却无以为报!」
他脸部抽搐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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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来,我虽未能如愿离开皇宫,却也不用为玑缘璧再去与秦歆樾有任何瓜葛,也属大幸。至于玑缘璧,虽说是我林家之物,我却没有特别的执着心。
步入珍珑阁时,才发现着实很久没有回到这里,竟然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归属感。
弈儿连忙将我迎了进去,乖巧地将我按到椅子上替我捶腿。贺灵依旧是那副样子,静静地侍在一旁。
「大人,你可回來了,想死弈儿了。」
「是麽,」我暗笑着勾了勾手指,让他把耳朵凑过来,「我不在,你们岂不更方便?」
弈儿刷地酡红了整张小脸。
“铛”地一声,一盏茶水被重重地搁到案上,激起茶沫喷珠。
我与弈儿抱作一团,哆嗦地看向身侧那人。
贺灵扬起秀眉,凉凉地说,「大人,请喝茶。」
「茶,茶吗?是,喝茶!恩,好喝!」我心有馀悸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弈儿已来不及制止,「大人!这茶是才煮开……的……」
我捂住嘴巴整屋子乱蹦,有苦不能言。
这时却有宫中人来通报。
「林大人,贤妃娘娘招您过去下棋。」
「贤妃娘娘?」这是哪路神仙呒。
弈儿悄悄扯了扯我的宽袖,「大人不记得了?就是靖边王府上那位……」
原来是她呀。
赵蕈麟后宫佳丽三千,却放她一人独居在凰青宫,不知是何种恩赐。本身外臣也不宜出入后宫,又不知她是怎样讨到了特惠。
见到那个小丫头时,她正位于高座上,接受我的拜见。
她一身披霞纱衣,妆容清雅而细致,头上发髻嵌满了珠花,把整个人儿显得高贵万分。
她起身向我走来,金步摇映称着殿内灯火,熠熠闪烁。
于是,下一刻。
她搂住我的脖子,兴奋不已。
「林琤,我可想死你了。」
这势头也未免太热情了些吧,我骇得舌头直打结,「娘……娘娘,快快快放开臣!」
她这才松开手,我连忙向后跳开一步。
静看了我好一会儿,她正色道,「林琤,你怎变得如此生分。」
我惟有默不作声。
其实自那边境一别之后,我俩身份已是大不相同,怎可能还如过去那般。
只是这上官扬絮丝毫不懂得避嫌的道理,不仅没有半点架子,而且还如当初那派单纯心绪。单凭靖边王在朝中的影响力,真不知能否顺利在这后宫之中立足。
她的棋似其人那般直接,也完全不晓得行军布阵的道理,一盘棋下来,她的棋力已为我尽知,应付起来还算相当轻松。
末了,她却突然说,「林琤,你的棋与你的人真大不相同,拐弯抹角地只叫人讨厌。」
我愣住,继而苦笑。
原来在她眼中我是亦是直来直往一通到底的个性。若放在两年以前,兴许我自己也会这么认为。事到如今,除却了她,只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人这样看我了。
下完了棋,出得宫门。
和风迎面袭来,兰香飘散万里。
雪白的花瓣挣各自脱枝头,零落成泥。
我凝视着花枝,一步一步后退。
忽地与一人撞上,我犹然回首。
「抱歉……」
「林琤,你可是林琤?」
蓦地抬头,惊讶已难以言表,「你……?!」
此如兰佳公子,风姿清逸幽静。
他一身淡青色便衣,长发以玉带随意绑束,面上表情闲适无比。
第三十章日 逐
「林琤。」
「杜若,你是杜若。」
他唇角扬起,「怎么,不认识了麽。」
这呆傻模样想必是让人见笑了,我面上一热,连忙应道,「不会的,只是……有些突然,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
「啊,恩,有点事……」他有些不自然地回道。
「听说,你现在是礼部侍郎了。」
「承蒙皇上错爱。」
「恭喜你。」
「谢了。」
他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似乎官场权势尽为尘土皆不在他眼中,倒是提起这些的我显得俗气了。
我不由得有些尴尬地问道,「我是不是变得有些笨拙了。」
他淡笑,「你确实变了。」
「哎?」
「方才在宫门口,若是以往的林琤,怎会那般道歉。」
此话使得我愈发面红耳赤。
想起我们的初识正是这样的场景,我没道理的谩骂,引来身后一句清淡的抱歉。转眼,又惊为天人。
再行寒暄几句,即各自离去。
我兀自站定,回头,目送那单薄的人影远去。
不觉间,莫名的怅意隐泛上心头。
回到珍珑阁,弈儿迎上来,小声道,「大人,兵部的康大人找您下棋,来好一会儿了。」
我一惊,「康大人?弈儿,你可有好生招待?」
「回大人,弈儿不敢怠慢。」
「好,你先下去。」
「是。」
说起这康怀德康大人乃当朝兵部尚书,位居此职已有近二十年,听人说其昔日里与靖边王上官惊鸿交好。自我入宫以来,他便时常来珍珑阁与我下棋,如今已有两年,与我算是有些交情。
步入内堂,一位鹤发老者坐在檀椅上。
我鞠身施礼道,「康大人,失礼失礼,让您久等了。」
他起身相迎,「哈哈,是林大人回來了。」
我一面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