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拍他的肩头,「哎呀先不说这个,那天诛教又是怎么回事,为何之前没听你说起过。」
他稍作停顿,面色不自然地回答,「啊,啊,那个,不过是一个足以与寐莲教齐名的邪教。」
「寐莲……教?」我心中不以为然。撇开前任魔头不提,傅了了就不是坏人,我家贺灵进了寐莲教,也不会是坏人。
他未有察觉地解释,「寐莲教拜奉莲神,信徒不过都是他教中之人。而天诛教却信奉邪神,并肆意传教,祸及黎民百姓天下苍生。」
「有这么严重!」我大骇。
「不仅如此。」阮缃融叹息不止,「天诛教还勾结了一些江湖正派,是以朝廷不便干涉,避免与武林关系愈发恶化。」
我不禁问道,「打探到那邪教的来路麽?」
他面色猝变,张了张口,又似有所犹疑般垂首不语。
我摇晃起他的手臂,「快说啊,你急死我了。」
他忽地抬头,唇色发白,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林琤,你可有听说过,林天诛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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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传,浮云楼内有一宝。
这宝贝却不是任何稀世罕有的物品,而是一个人。
打从薛凝枝带着她的藏珠阁嫁给孟宥庭那天起,这浮云楼前趋之若鹜的人群,又多了一个寻访的理由。
薛凝枝不仅博古通今,还善观星象,知晓地理,更得一门占卜绝技闻名江湖。
久而久之前来问询的人多了,她便做起了情报生意。
每一笔生意,少则千两,多则数以万计。
人们常说,论长相,还是釉矽阁的施缈缈冠绝群芳。然而施缈缈长年沦落风尘,身价难免大跌。倒是这位美颜如花而才艺芳菲的女子,更加为人称道。
不知从何时起,这名绝世的奇女子开始对藏珠阁的常客,武林盟主孟宥庭,分文不取而青眼有加。
而今,藏珠阁安置在浮云楼的顶层,周围是严密的墙,却四处琢有小孔透着光线。
阁内正中一张水晶架,揭开挂满流苏的绸缎,显出一枚极大的夜明珠来,光芒映照得满堂璀璨。
薛凝枝身处一干男人之间,显得格外清丽脱俗。
孟宥庭垂眉柔声问道,「凝枝,现在怎样?」
薛凝枝沉吟片刻,抬首,目光坚定。「恐怕……」
其言一出,众人皆哗然。
“玑缘山庄”的字眼层出不穷。
我本斜倚着墙壁,此时终于疲累地支撑起身子,出去,将门掩好。
独身下楼,一层又一层地循环,机械地做着迈出脚步的动作。
是夜,终于得见漫天的星光,满地冷银。
果然与阮缃融所说的无差,那位林天诛自称是玑缘山庄后人,做着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究竟是谁。抑或会是我的兄弟姐妹?
我没有记忆,自然不能够确认。
如果真的是,我一定要阻止他,赶在孟宥庭之前。
不知不觉已走到马棚跟前,看马的马必温一见是我就相当热情地迎了上来,「林公子,这么晚了,您是要上哪儿去。」
我径自牵出一匹马,凝神道,「转达孟宥庭……我先去了,五杀就暂时交给他看管。」
「哎?」
趁着他发愣的空当,我已跨上马,纵了出去。
「哎哎哎?!林公子,万万使不得啊……」
远远还能听到他如是呼喊。
第四十五章百 里
连日以来栉风沐雨劳顿奔波,换了几匹马,才终于抵达杭州城。
不久便搜罗到一家看上去比较廉价的客栈,方要进去时,被一人在门口拦住。
仔细端详那人,见他五官端正,却始终带着一脸琢磨不透的笑意。
这是什么!地痞?恶霸?
我虎着脸正欲开骂,那人连忙地开口,声音柔若春风,「林公子请息怒,在下名叫饶乱纭。我家主子在对面停仙楼设座,为公子接风洗尘。」
我惊得一跳,「你,认得我?!」
他无声地点点头。
我瞥了眼那停仙楼,只见楼宇高耸,砖瓦恢弘,一看就不会便宜,不由吞了吞口水。
「……你家主子是谁?」
他想了想,「这个,等公子过去以后,自会知晓。」
我护住包裹,攀上客栈前的栏杆,颤声道,「你你你你们目的何在?」
他无奈道,「林公子放心,我家主子不劫财也不劫色,只想与公子叙叙旧。」
原来是故人。
我颤抖着问,「你家公子是……美人么。」
饶乱纭笑着默许。
莫非真是……傅了了?!
念及此处,我兴冲冲地抱着包裹率先进入停仙楼,迷迷瞪瞪地被楼内小二忽悠着连上了三层楼进到一间厢房,门在身后关上。
一,二,三,静默。
啊啊啊,我开始嘶声裂肺地嚎叫。
见鬼啦!
面前那人摆了摆盈身墨发,回眸对我妩媚一笑,形同鬼魅!
我退,再退,退无可退!
一只手砰地撑在我身后的门上,一垂首瀑发即垂落胸前,端的缠绵似锦。
吐息近在耳畔,低沉的声线激得人浑身都起疹子。
「怎么了,琤儿,见到我竟骇成这样。」
我痛哭流涕很没底气地嚷道,「秦大侠,秦大神仙,你就高抬贵脚饶了我这不懂事的山野匹夫,成麽。」
「哦?」秦歆樾好笑地看着我,目光却没有在笑。他冰冷的手指摩挲着我的下颚,猛地抬起,「琤儿做错了什么事,这般乞求宽恕,我很心疼呐。」
上次梅庐宝典的事,别说你不记得!
虽如此腹诽着,终究还是不敢说出口,于是稀拉着脸嬉笑道,「没事就好,哈哈,没事就好。」
「是嘛……」他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头慢慢下滑,捱至我的颈间,呢喃道,「你没事,我可有事。」
周身俱在战栗,朦朦胧胧之间居然想起很久以前,他半真半假说过的话,不由得浑浑噩噩起来。
「知道么,之前你其实是喜欢我的。」
啊啊,喜欢你么……我。
目光突然凝聚,一把将他推开,「你!你怎么可以!」
他蹙着眉头,将有些凌乱的头发顺到身后,「又怎么了。」
回忆到某个限制级画面,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满脸涨的通红,吱吱唔唔小声道,「你不是,承受的……一方?」
他愣了半晌,大约也是忆起了与我脑海中浮现出的别无二致的画面,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而嗤笑道,「有时候达成目的,是需要一定牺牲。」
听到这样笃定的回答,我顿时失语。
他似还在低语,却不知是为了谁,对着谁。
「你说的没错,你说的都没错。」
我将双手放在胸前本来是用来隔开他,此时面对疏离万分的他,却放到哪里都不是。
他忽而看向我,叹了口气,「饿了吧,我们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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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满桌佳肴瞠目结,已是无从下箸。
而秦歆樾手托在太阳穴处,歪着脑袋浅笑。饶乱纭侍在其身后,神情无比谦和。
我被这两人看得颇不自在,于是相当反客为主地拍着桌子,尴尬地笑笑,「吃,一起吃。」说罢夹起一块布袋鸡往嘴里送。
「客官,这是您要的芙蓉大虾。」
鸡块卡在了喉咙处,我跳将起来找水喝,咳了半天才平复过来呼吸。
这一切他二人都老神在在地看在眼里,却都笑眯眯地事不关己。
末了,秦歆樾何其悠闲地马后炮,「琤儿,慢点吃,别噎着了。」
「别,别点了。吃不下……」我伏在桌上喘息。
他凝起眉心,眼中竟似有忧郁,「琤儿若是不吃完,可能就真的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
好,算你狠!我吃!
阮缃融,你知道麽,这辈子我可能是撑死的。
此次重逢,秦歆樾虽绝口不提梅庐宝典的事,却处处报复,类似这样地折磨我,我是傻子才会感觉不出來。直至他认定我“酒足饭饱”,才令饶乱纭领着我上楼。当然,并非想跟着回去那个危机重重的屋子里,只是如今我连跑路的力气都没有,只怕稍一震荡,就会腹中翻滚忍不住吐出来。
饶乱纭安置我在床上坐下,我挣扎着,没能起来。于是他满意地显露出面瘫式笑容,径自出去了,顺便阖上了门。
秦歆樾背对着我,身形颀长而旖旎。伫立在高悬的青铜镜前,小巧的角梳缓慢细致地顺过那如瀑般墨发。
这是什么状况……
为什么我非得圆滚着肚子在此看美人……啊呸,看人妖对镜梳妆?
看得我难耐不已,只稍稍动作胃里就翻江倒海。
那厮没有回头,却似乎已将我这种种狼狈掌握于胸。
他轻道,「难受就不要看了。」
好吧,不看就不看咯。
等等……
我黑着脸嚷道,「谁看你了!」
他转身,笑得开怀,「原来你是在看我,难怪都移不开目光。」
「……」
我选择沉默,正所谓言多必失。
他终于放下梳子来到我跟前,俯下身子,双手支撑在我两侧。
眼看着他的面孔愈发靠近,我怯了一下,紧张地垂眼。
胸口一凉,我讶异地睁开双目,见初尘正窝在他怀里,眼睛眯成细缝儿,撒娇般挠动着爪子。
初尘这家伙,过去就愿意与他亲近。我瞪着他们,却也莫可奈何。
他逗弄着初尘,眉尖微微扬起,是在对我说话。
「你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
他发现了!我的脸扑地涨红,悻悻道,「什么怎样,我只是太害怕了,才……」
「害怕?」他面露惑色,邪魅之气瞬间收敛不见,「琤儿,我做了什么让你害怕的事情麽?我招待你吃喝,如今还让你留宿在此。」
啊啊啊够了!伪善的家伙。
我啐了一声,撇开脸孔不想看他。
他也不急,在我跟前缓缓蹲下,以温润的目光仰视着我,「琤儿,我特许你向我提一个问题。」
什么,意思。
我已是愕然。
他竟解释道,「你可有想问我什么。」
当然有!
我气咻咻地回答道,「那好,我问你,为何一定得把我撑成这样。」
他形貌一滞,凤眸一点点地眯起,「你确定只想知道这个,不后悔?」
为什么要质疑,我明明很认真啊!
瞅了瞅他变得有些难看的神色,我疾呼,「不是的,不是的,我说笑的!」
他耐着性子听我说下去,思绪却在我脑中百转千回。
想问你什么。
你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