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进屋子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禁不住耸动着肩膀大笑起来。
「好笑么。」
「不……不好笑,噗。」
说着与行为不符的话,我掩口瞎乐着。
而坐在榻上的那人则将两条白皙修长的腿分别放下,然后自暴自弃般地半裸着站了起来。
随着他愈发走近,我的目光就愈发不知该往哪里放的好,尤其是眼下他衣不蔽体而我浑身都穿戴齐整的情形。这种时候,仿佛穿着衣服都成为了一种罪过。
一条手臂横过我耳侧,“咚”地直撑上了我身后的门。
属于男人的气息迎面扑来,是他一脸妖孽地半弯下了身子,两张面孔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近。
我不舒服地动了动,然而后背式墙,只能将手抵在他的胸前。
「明明是你勾引来的人,为何最后成了我脱?」他的声音低敛沉稳,带着别样的惑力。
「嗯,瑭儿,过程不重要,结果是一样的便好你说是不是。」
「有道理。」
闻言我正欲欣喜万分,哪知听了他后半句话却是浑身一震不敢妄动。
他说,「既然你迟早都是要死的,何不趁此机会好生享受一番为我的凌虐而尖叫的快意?」
抬眼望了望他异常认真的眸子,几乎要觉得他是在说真的了。
「瑭儿。」
「嗯?」拉长了的尾音,端的销魂。
我就是这样被勾引的。
拉下他的颈子在他额心狠狠地啄了一口,然后怯怯地睁眼,「这,这样可以么。」
他神情怔忪不已,而后转为扭曲,最后竟是勃然大怒。
没道理啊,这跟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手狠狠地扳起我的下巴猛地抬高,这样一来,我的脖子曲成了难以想象的弧度。
「你当是在哄孩子呐。」他的脸紧贴我的,厮磨着鬓角,「信不信我真的会掐断你的脖子。」
我艰难地点了点头,眼看着他面色更加阴沉,又赶紧补充似的摇了摇头。
不玩了不玩了,这样下去真的会没命!
他叹了口气放开了我,转身进了屋内,那背影怎么看都有些许颓然。
我暗自咂舌,跟进屋里,反手将门关好。
围绕着那群落魄官差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为首的那一个跟前。不管身后的那人作何反应,我俯身,眯起了眼睛,「美人的滋味如何?」
他早已没有了方才的威风,反倒是哭丧着脸嚷着,「大爷,祖宗,放了我们兄弟几个,您要我们做什么都行呐!」
「哦?是吗,那你要如实告诉本座,瑭儿侍候得还舒服吗。」
这问题无人敢答,他们的表情也只能用欲哭无泪来形容了。
「啊呀呀,你们不说话,本座怎么知道呢,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跟那狗官美言呢?」
「一,一定会的!」
「对对对!」其他几个小鸡啄米般地跟着应和。
「哦,这么说……」我做出一副了然的表情,「瑭儿侍候的,一定是相当舒服了。」
「……」
「……」
地上坐着的这几个心脏脆弱的要晕眩了,而我身后那人也彻底爆了。
「柳堆烟!」
好一声厉喝,天雷勾动地火,马上就不得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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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堆烟?!」其中一人带着颤音跟着重复了一遍。
我微微侧首,挑了挑眉毛。
「大哥,他说柳堆烟啊!祝家庄里的那个……」
「嘘——!混账东西,这种话不能瞎说!」
被斥责以后,只剩下一片唯唯诺诺声。
我明知故问地岔话道,「有什么不对吗。」
他们暗自相互对视一眼,竟无人回答。
「头一个告诉本座的人,可以活着离开这里哦。」仍不惜余力地继续诱惑着。
这么一来即有人说道,「爷,不是我们兄弟几个不说,只是关系到治安问题,我们就不能说啊!」
从这几个混混口中听到有关“治安”的任何话语,我忍不住要笑出来。
我道,「本座明白的。所以,本座非但不怪你们,而且还表示相当的欣赏。」
听了这话,他们即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我犹不紧不慢接道,「本座最欣赏的就是你们这种,为了所谓“正道”宁肯付出生命的人。」
他们俱是色变,脸上表现出来的惶恐更甚于之前的。
直至他们在我面前稀稀拉拉地跪倒作一片,我坐在高椅上堪堪品了一口茶,心下满意地叹息着。
早该这样不就好了。
于是从他们处得知了那冒名顶替者更进一步的消息。
所谓官官相卫,地方豪绅与官府之间的联系也是不容小觑的,祝家庄与县衙之间也正是达成了这一种关系。其实这些都不难想象,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了之前,假袁玢带着官兵四处拿人的那一幕。
而那个冒名者更在其中起着不容小觑的作用,那家伙爱权爱势,将祝员外现有的资本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在当地作威作福。
待他们讲完,我恰似不经意似地突然问起,「那你们呢。」
「我们?!」那几人均是一愣。
「你们又是得了怎样的好处,这般为虎作伥。」
「不……不是的!小的们哪儿敢呐,实在是上头老爷的吩咐,小的们不能不从……」
明显是场面上的申辩之辞,我也不说破,反而站起身来一一拍抚过他们的肩膀,语气里是难掩的沉痛,「这么说起来,真是难为你们了……」
连带着此时已经重新打点好周身装束的秦歆樾一起,他们的面上全都浮现出一种说不清的古怪神情。
我装作未注意到的样子,仍继续说,「不过在事情结束之前,得先委屈你们几位了。」
得到的回应是拨浪鼓一般的摇头。
将布片分别塞进他们口里,然后退出屋子并关好了门。这时候,外头已是月光如水,满地碎银。
其间,秦歆樾一直沉默寡言得厉害。
我是问何故,他的回答竟是,「稍不注意,就把你认成了武林正派。」
「怎么可能。」我笑盈盈地摆了摆手,「本座可是公认的天下第一魔物。」
「这倒是句实话。」
「哎?」未料到得到这样干脆的肯定,我尚不能适应地发出一声低呼。
「不论是以外貌,还是用言语,稍不注意就把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像你这样的人……」
话未完,我却已心中了然。
过去我对他所做的,也差不多是这么回事了。
明明是害死了他双亲的人,却能令他无可救药的迷恋上。
思及此处,我有些喃喃地道,「那不是本座的本意。」
「是吗。」他扬起了斜飞入鬓的眉毛,不置可否。
心知如果不说写什么,谈话就会再次这样毫无意义地结束,我拼命地鼓动着舌尖,「……瑭儿。」
他转过头来,满眼的月影朦胧。
「再这样下去,本座会误以为你真的相当喜欢本座呢,明明是恨得不得了想要杀了的人,不是吗。」只有在刻意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冲动的部分才会出乎意料的冷彻,才有余力来思考更多。
「事到如今还说这个,你到底想怎样!」语调上扬着,若非其为人一向沉稳,几乎要被认作嘶声力竭。
「没什么,只是,偶尔都留点余地吧。」
「余地?」
「譬如说……」手指探索地触碰上他的侧颊,拇指细细摩挲着,「哪日遭遇了背叛,你我都不会太过吃惊……」
「你……」他身子微震,仿佛那一刻与我想起了同样的事情。
第一次,无所谓背叛。我使计魅惑了苗主,于是令你遇见了我。
第二次,是我先背叛了你。明明说好总有一天会被你喜欢,却将你的母妃逼入绝境而被你讨厌上。
第三次,是你背叛了我。玑缘山庄的一把火,一烧就是五个年头。
第四次,相互之间彼此背叛。阴谋,算计,利用,冲突,仇恨,矛盾,一并肆意妄为着,到头来都归结于无可推脱的立场而一笔带走。
第五次,依然是我背叛了你。明明依约被你喜欢了,可注定要当作不曾发生过。
心中骤痛,借着下弦月令人醺醉的微光,我阖上了眼睛。
第一百四十五章进 展
距那些官差失踪已经过去了一整晚上,也不知是否还未被人察觉,街上倒是没出现什么异常状况。宽敞的市集上也丝毫未受到影响,依旧保持着欣欣向荣的繁盛景象。街边不乏摆摊的小商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再夹杂着少许看客的讨价还价声,对于这相对偏僻些的小镇来说,一切正显得格外安宁。
忽而街道尽头传来了细碎的铜铃音,仿佛来自静水深潭的谷底,慢慢地又愈渐清晰。
自此,街道上的人群竟无一例外地露出了惶恐之态。小商贩匆匆揽过垫布收起摊子即躲闪进了各处弄堂,而行人们则更早早地不见踪影。
变化就在这一瞬间堪堪发生,快得叫人措手不及。
由远及近的八抬大轿,帐前流苏随街摇曳,轿子两旁的窗子上点缀了五色铃铛,银银碎碎的十分别致。再加上绣典精致的深红色帐幔,竟是好一派幽邃的古色古香。
直至轿子消失在了街角,我稍稍矮下了趴在窗台上的身子,暗自出神。
「在想什么。」一只手抚上了我的背。
我回过头去望向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的那人,习惯性地调笑道,「瑭儿,你说,本座何时也能有这样的排场。」
他蹙了蹙眉,不明意表的。
我自顾自地接了下去,「得知他会从这里经过便提早在此埋伏不失为正确的选择,若是赵蕈麟那家伙出现也是要肃清街道的吧,而这个人,呵,轻而易举便做到了呢。」
他望了望窗外的一片寂寥,「是呢,所以,要追么。」
我扬起面孔笑道,「自是当然。」
突然被人抱起,一个稳稳的旋身即跃出了窗外。而后又施展轻功不近不远地跟着,我的手搂在他的颈子上,略觉有些不自在。抬头却见他表情无异,倒认为是自己想得太多。
轿子停在了一处装潢艳丽的楼宇跟前,遥遥望着楼上“寻欢楼”三个大字,我与秦歆樾不由得面面相觑。
那一刹那大约又回想到同一件事情,想起了远在苗疆的玫缀馆。
稍嫌尴尬,还是他率先撇开了脸。
我说,「想不到那家伙也是这样没节操。」
秦歆樾似很苦恼地道,「……你有资格说别人吗。」
两名随从掀开帘子,将轿子里的人扶了出来。
只见那人一身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