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预料到下周那场,将是他从影以来吃NG次数最多的一场戏。
之後还会有很多场……还有和Kane的,想到这,面上竟有些微微发热,Kane……在那种时候,会是什麽样呢?
厄运24
晚风吹散面颊的温热,季迦亭为自己忽然而至的绮念感到羞愧。
通向公寓的路有两条,左面是树影重重的花圃,右面是平坦修整的甬路,季迦亭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左首。
他并非爱浪漫的人,之所以选择更曲折的道路只因一时的心血来潮。
今晚的月色明亮,几乎把星星比下去,应该不会再迷路了吧。
已经入秋,道上积著薄薄的枯枝,还有碎叶,一脚踩下去,发出“啪嚓,啪嚓”的脆响,有种踏破困厄的痛快感。
然而走上几步就感觉不对,“啪嚓”声未免也太多了,似乎不止来自他一人,他停住,後方的脚步也停住。
“吓到你了?”低沈的嗓音和干燥的秋日夜晚相衬。
季迦亭转过身,习惯性扬起下巴:“怎麽会!正等著你带路呢。”
此时Kane的西装终於敞开,闲闲的露出里面浅色的衬衣,至於那料子是薄是厚,季迦亭就看不清楚了,心里只觉得这人真不怕冷。
Kane双手插在裤带里,身体向前微微倾斜,逗小孩似的笑道:“不认路还敢一个瞎逛?”
季迦亭也来了情绪,笑著反问:“那你跟著我?”
这花园一定有什麽魔力,一站在这,距离就无形拉近了。
Kane发出沈沈的笑声:“冤枉,我一直在楼下等你,是你没看到。”
“等我?”心里拐了十七八个弯,面上还是一副老气横秋:“等著给我带路?”话出口,又自觉过於轻佻,继续往回收:“咳,我还没那麽笨,都走过一遍了。”
“是吗?”Kane扬起手臂,做出“请”的姿态:“那你随意,我也随便走走。”
空气因为身後的男人变得沸腾起来,那人真的打定主意逗他,和他保持著一米左右的距离,不说话,只是默默的踏著他的影子。
走著走著,季迦亭就忘了初衷,甚至说,他都忘了看路,他的全副精神都放在调整自己的走路姿态这件事上了。
又一次应邀代言某个服饰品牌,发布会上需要上T台走一圈,为此专门特训过,指导老师说他的肩膀有些晃,看起来不够美观。
但二十几年的习惯哪那麽容易改变?当时只是笑笑,现在想起来就忽然在意起来。
可惜月亮在前,影子在後,肩膀都绷得发僵也不晓得到底是晃了还是没晃。
就这麽僵著,终於走到那个令人印象深刻的S型小道,季迦亭如临大敌般停下脚步,眯起眼睛用力打量两旁。
“工人後来修剪过了。”Kane凑上来解说。
“哈,”季迦亭揉揉头发,干笑著转过身,不防一头撞上浅色的衬衫,清辣的香气钻入鼻腔,“The One?”不确定的用力吸吸鼻子。
“这麽淡你也闻得出?”Kane挑眉,抖抖西装下摆,香气又烈一些。
“很适合你。”
“真的?我对挑选香水可没什麽信心。”
“可你倒挺有眼光。”说完转回身,继续朝前走。
Kane忙大步跟上,不再刻意押後:“你也喜欢这款?”
“还行吧。”
并排走动间香气更明显,初入鼻是甜辣的野姜花,再一晃,已掺入淡甜的橙花香,基调仍是不奶气的木质香──The One for Men最适合秋天了,他早看上了,但是前阵子心情不佳未能入手,现在再用,未免有撞香之嫌。
“我其实不爱用香水的,欧洲人搞的玩意总嫌太浓。”Kane说,“这瓶是一个师弟送的,我觉得还算清淡。”
典型的得了便宜卖乖,季迦亭撇著嘴:“还好了,有浓的自然也有淡的,你的师弟眼光很好。”
“呵呵。”
话题一旦展开,再继续沈默就未免尴尬,季迦亭又道:“其实你不觉得吗?男人是比女人更适合用香水的。”
“哦?”
“因为没有口红香粉之类的味道裹乱啊,更容易发挥香水的魅力。”
Kane点点头,“听说有的香水出过一点汗後更好闻,是真的吗?”
“那也要看那人本身什麽体味吧,”季迦亭皱起眉头,“如果很臭,还是算了吧。不过说起来,我倒是有一瓶Chanel的男香,听说那款运动後味道更好,跟什麽体温有关……但是,我却没体会出来。你知道的,做完运动只想赶快冲掉一身大汗,哪还顾得上闻什麽味道啊。”
“哦,那你做的是什麽运动呢?”
“网球。”
“我想可能是你的运动选的不对。”
“恩?”季迦亭没听出他话中的弦外之音,倒是突然停下来,“那是……Jim?他们在干什麽?”
厄运25
“对不起唐野,我不能。”Jim站在一株巨大的白槐下,声音随著凉薄的香气传来,“真的很抱歉,如果你需要资金的话,我倒是可以……”
“我不用你资助!”男人暴躁的跺脚,有些气急败坏的,“只是客串一下,有什麽不行?!”
哎?就是这个人把Jim叫走?
那应该是进花园之前的事了,怎麽还没谈完?
而且……情况有点不对。
季迦亭和Kane同时知趣的停下脚步,无声的向树影里挪了挪。
陌生男人比Jim高了一个头,还穿著鼓囊囊的夹克,所以他发火的样子就显得格外凶险,看不清楚面目,但感觉得到他混得并不如意,可能也和那草刺一样乱竖的蓬乱发型有关。
男人抓住Jim的肩膀,粗喘著气试图说服对方:“我知道你忙,但只是一段镜头啊!别说你没时间,我知道你状态来得有多快,根本耽误不了你半天的功夫,不,也许只要几个小时,你知道,这片子对我很重要……”
“不行。”Jim斩钉截铁的打断他,“唐野,不行。”
“……李鹤!”男人忽然大吼一声,抓著Jim肩膀的手猛力摇起来,动作很是粗鲁。
“啊!”
季迦亭见状想冲过去,但是手被Kane牢牢抓住。
“不要去。”
季迦亭回过头。
“不会有事的。”Kane笃定的轻声说。“是唐野,和Jim一起出道的前辈。”
“可是……不像没事的样子啊。”季迦亭小声说。
“所以更不能过去,”Kane拉住他的手,谨防他挣脱把另一只手也攥过来,握在一起,嘴唇离他极近:“没看出来吗?是唐野前辈有事相求,我们过去,双方都会下不来台。”
“……”季迦亭闭紧嘴。
好吧,他不了解这圈子里的恩恩怨怨,他听话就是。
“阿鹤,你真的忍心看我失败吗?”果然,那厢唐野的声音已经软下去,摇晃Jim肩膀的动作也改为松松握住。
“对不起……”Jim低垂著脸,“对不起,如果是资金的问题,我随时都可以帮忙,但……拍片,我做不到。”
“阿鹤……”
“真的,很抱歉,帮不上你。”
Jim的语气决绝,不可能有转圜的机会,唐野定定注视了他好一会,才一步步退开。
“好,好!算你狠。”说完,大步走掉。
目送男人走远後,Jim并没急著离开,而是靠在树上,点燃一支烟。
烟雾照亮他的脸,表情是和语气决然不同的柔和,以及一丝伤感。
季迦亭从没见过这种状态的Jim,惊讶之余又有些不知所措,像是撞破什麽尴尬的情景似的。
“等等再过去。”Kane仍没放开他的手。
唐野是和Jim一同出道的,那时也算官配来著,但是唐野这个人不安生,刚开始走红就跳槽自立门户和去了,用著在辉豪积攒下来的人脉和经验,成立了一家小规模的影视公司,头几年隐隐有能够与辉豪分庭抗礼之势,但是由於管理上的失误,以及一则出名的“医疗保险”官司,最近几年形势急转直下,甚至已经处於苦撑的局面。
“听说他前一段时间在四处拉赞助,打算拍一部大制作咸鱼翻身。这次找Jim,估计是想请他出山友情客串什麽的,以此制造噱头吧。”Kane淡淡的笑开,“要知道,Jim当年退出,可是伤了不少人的心呢!”
他们就近在石阶上坐下。
“Jim看起来也不好受。”季迦亭说。
“是,毕竟是一起出道的朋友。”
“不过,如果是我也不会同意,”季迦亭站在Jim这方,“好不容易退出来,怎麽可能再跳回去。”
Kane瞥他一眼,慢条斯理的开口:“但是Jin拒绝的原因肯定和你想的不一样。”像是考虑怎麽措词似的,把手指递到嘴边,轻轻叩著,“他吧,不太看重这些,你看他的片子就知道了,他还是挺享受的,我想,他之所以拒绝,应该是因为其它。”
“也许吧。”
毕竟人和人不一样。
直到Jim抽完两支烟Kane和季迦亭才施施然走出花园,他们在公寓大门外碰上,Jim看到他俩从同一个方向走来,立刻坏笑起来。
“月黑风高的,怎麽才回来~”
Kane随意的掸掸西装,“聊一下演戏的事。”
“哦?什麽戏呢~”和平常一样,Jim笑得很下 流,如果不是刚目睹过他的另一面,还以为他现在真的很开心。
“这个,无可奉告。”Kane无奈的耸耸肩。
“嘿!你当我是记者啊!”
“我当你是八婆!”
“Kane!你个臭小子──”
厄运26
接下来的几天都在拍季迦亭和Ben的对手戏,按Jim的话说,这是提前培养一下感情。
但是Ben却怎麽也进入不了状态,单是一条他和季迦亭在啤酒屋初遇的戏,竟然NG了五次。
最後连拿酒杯的姿势都僵硬起来。
“CUTCUTCUT!怎会回事啊你!喝啤酒都不会了?!”Jim烦躁的大声嚷嚷著,“艹!给你十五分锺,下一条再NG你就滚蛋!”Jim毫不留情的这样说,之後便夹著一整盒烟出去了。
棚里静悄悄的,谁也不敢出来打圆场,要知道,Ben的脾气也不好。
季迦亭犹豫了一下,最後还是向独自坐在吧台前的Ben走去。
他想到阿郁喝醉那晚对他说的话,“他们都是第一次拍有情节的片子……”
赤 裸面对镜头毫不含糊,怎麽,穿著衣服反倒紧张了吗?
这麽看来,满脸不安抓著头发叹气的Ben看起来倒有点可爱。
“是紧张吗?”他在旁边的一张高脚凳上坐下,虽然是布景,但凳子和啤酒都是真的,剧中他们就是在这里相遇。
Ben抬起头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