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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熙贵妃卷入毒害太后风波,皇上也不愿为她解围,除了她罪无可恕之外,别的心思是花在了这位郡主身上。
“皇上若是对郡主有意——”周公公压低嗓音,话锋一转,起了个头。
皇上的笑意陡然转冷,说起这件事,显得意兴阑珊。“看到如今,你以为他真可以抛弃她?朕若是操之过急,天下人都会觉得朕夺了弟妻,说朕刻薄。”
周公公脸上的笑意,略微尴尬迟疑:“奴才没看出来,秦王有多宠爱郡主。”
皇上闻言,将画纸交给周煌,眼神之内再无起伏。“沈樱备受冷落,这成婚还没过一年,他就不畏流言,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世人看了,如今在秦王心目中更得宠的人,不是崇宁还能是谁?”
“若是上回陆子彰的事能成,秦王也不至如此嚣张跋扈。”周公公低声喟叹,这秦王不是跟皇上叫板又能是为何?原本对崇宁郡主,从未动心,更未曾付出真心情意,如今独独宠爱郡主,一定是看出了圣上的意思,才会大费周章,先发制人。
皇上端起茶杯,再度抿了一口温热的参茶,胸口徜徉无穷无尽的牵念。“总会有办法的。”
门口一个小太监,横冲直撞,打破了此刻这份沉寂。
“皇上,大事不好了!”
周公公板着脸,低声训斥:“什么事,一惊一乍的?”
小太监低头跪在殿堂之下,战战栗栗地说道。“太后娘娘又吐血了,徐太医黄太医都赶过去了,说也束手无策,怕是——”
“还不快说!”周公公看他支支吾吾,面色愈发难看,一拽袖子,细哑声音拖得很长。
小太监说出实话来:“几位太医说,娘娘前两日是回光返照,如今气若游丝,颇为艰辛,怕是过不了这两天了。”
皇帝闻言,面色大变,猝然走下台阶,周煌见状,忙不迭跟在身后,扬长声音道:“皇上起驾润央宫!”
皇上赶去太后的身边,太后却示意要所有人都退下,仿佛知晓自己来日无多,唯独紧抓不放皇上的手,似有言语交代。
“你们都退下吧。”
皇上发了话,众人跪了一地之后,走出了宫内。
如今的皇太后,再也不见往日的爽朗神气,面色浮着一层异于常人的死白,没有半分血色,方才呕出血丝,浑厚的嗓音听来只剩低哑:“趁哀家还有力气嘱咐皇帝,一定要将藏在心里的话,说给皇帝听——”
皇上眉目恭顺,坐在皇太后的床侧,眼底满是真切泪光:“母后的话,儿臣自然铭记在心。”
皇太后重重舒出一口气来,费力睁大疲乏双目,如今眼底满是浑浊:“皇帝,皇族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可曾记得祖宗定下的这条王法?”
“这是当然。”皇帝点头,一身肃穆。
“若是皇亲国戚中,有故意杀人者,以何等处罚为准?”皇太后话锋一转,缓缓问出这一个疑惑。
皇上不以为然,却又无法揣摩皇太后的深意。“杀人者偿命。”
“哀家手中握有崇宁杀人的证据,哀家的心愿,便是皇帝赐崇宁死罪,以正国法,以明天理,以服百姓。”
皇太后紧紧抓住皇上的指节,眸光阴冷无疑,这句话中的每一个字眼,都浸透让人不寒而栗的狠毒。
皇上猝然胸口振动,竟是半响静默,找不到话来反驳,更无法拒绝。
……
正文 081 秦王的狠毒
皇上猝然胸口振动,竟是半响静默,找不到话来反驳,更无法拒绝。
“哀家看得出皇帝你对崇宁的心并非一般,可惜那是个不祥之人,若是有朝一日她进了后宫,必当让秦家皇族鸡犬不宁……。你若还把哀家当成是养育你的母后,就不能忘了祖宗王法,更不能坏了后宫规矩。”
皇太后眼底只剩下阴冷神色,用了许多力气,才将压在心口的这么多话一并说出,寒冷的冬日,居然满头是汗。
皇上的心口激荡异样的情绪,久久凝视着眼前的妇人,她苍老却又狠毒的老态,就连他看着都觉得可怕。
太后默默敛眉,以白色丝帕擦拭唇角的血丝,连连咳着几声之后,才再度抬眸望向皇上,冷冷说道。“她如今是昊尧的女人没错,若是皇帝想要,那也不是不可,哀家活了这几十年,什么事没听过没看过?只是,她动了杀人的歹念,可见心肠歹毒,这样的人是不配留在皇族的。”
“母后这么说,自然手握确凿证据,可否让儿臣斟酌审视?”皇上不置可否,阴沉着脸,却暗暗抽离了双手,冷漠负手而立。
“那熏香,不应该是熙贵妃动的手,如今熙贵妃怀着秦家皇嗣,皇帝一定要保全她。”近日来听闻熙贵妃千方百计想见皇上一面,皇上想都不想就拒绝了,皇太后看中的并非只是沈熙,生怕闹出一尸两命,而是,这后宫都是一物克一物,沈熙一旦倒下,后宫就再无制衡之人,全都是皇后的天下,难免外戚专权,愈发厉害。
皇上这才看清皇太后的用意,不禁心中沉痛,冷哼一声:“母后说了半天,是指崇宁才是加害母后的真凶?沈熙腹中的也是儿臣的骨肉,母后不必担心儿臣会动孩子的念头,却也不能平白无故去怀疑别人——”
他早该料到,如今皇太后神志不清,一身浑噩,太医也说是心事作祟,最终还是说了这些糊涂话。
“证据证据……。”皇太后猝然面色死白,怒睁双目,语气决裂:“哀家说的话,就是确凿证据!”
皇上不免拧着眉峰,这些年来,自己这位亲娘明着暗着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但他从未像是此刻这般厌恶。
皇太后以丝帕紧紧按住自己的嘴,却又呕出一口血水来,她的神情愈发张狂疯癫,宛若被注入了另一个鬼魅的心魄,她用尽了力气,急声呼喊怒骂:“哀家的性命,就是被崇宁夺去的!皇帝,你居然到最后不帮自己的亲娘,居然要帮那个蛇蝎女人——”
他沉着脸,站在一侧,任由她骂的劈头盖脸。
许久之后,皇上见她情绪平静些许,才面无表情地追问一句:“母后,崇宁如此落魄可怜,你为何还不愿意放过她?儿臣的确对她有过嫌弃,这些年的惩罚也该足矣,她只是一个卑弱女子,不能再让她因为儿臣或是母后的偏执,再度落入苦海。”
眼看着皇太后的面色陡然大变,他的喉口溢出无声叹息,他苦笑着摇头:“王府的刺客,怕也是母后的人。”
皇太后满心无力,紧紧攥着手中丝帕,满口血腥气味,她早已顾不得仪态,连连冷笑。“哀家的良苦用心,你们一个个都不体谅!皇帝,你往后若是因为崇宁而悔不当初,可别怪哀家没提醒过你。”
“母后,她并无过错。”皇上转过身去,眼前依稀浮现那双欲说还休楚楚动人的美眸,却没想过,如今的困境,险些让那双眼眸再也无法挣开看这世道。
“如今才说这句话,实在太晚了。”皇太后费力抬起眉眼,她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众人看他心系崇宁都当他是一颗多情种子,唯独她明白,男人不过是对得不到的女人更加上心而已。“皇上,其实当年,那淑雅也没错。”
“够了!”皇上一听到皇太后提及那淑雅的名字,陡然转过脸来,低喝一声,往日儒雅冷淡的面孔,一刻间换了勃然大怒的狰狞神色。
“狠心的事,都让哀家一个人来做,可哀家做的时候,皇帝你也没有出手阻拦啊——”
皇太后的眼神,再无一分暖意,人之将死,却愈发严厉狠毒。她缓缓松开了双手,望着那丝帕中的血色,面容汇入几分柔和的仁慈,宛若再度恢复往日慈眉善目,她的轻笑声满是不屑,落在清冷空气中,听来叫人不寒而栗。“这一回,怎么就不同了呢?”
皇上阴冷着脸许久不言,最终压下心中怒气,拂袖而去。
……
冬夜寒冷,秦昊尧与她都是各自一床红色锦被,看他躺下之后闭上双眸,一言不发,独自睡去。仿佛这两天的事,什么都不曾发生。
她眉峰轻蹙,稍许迟疑之后,轻轻掀开自己那床红色锦被,默默挪动身子,缓缓靠近他的身子,与他同盖一条锦被。
睡在他的身畔,他眉目不动,却不曾睁开眼看她,仿佛穆槿宁这般示好,他也无动于衷。
她突地心里头升腾一片无助又厌恶,她用力咬紧下唇,不但对他反感,更是对必须对他低声下气低三下气的自己反感,再度被转过身去。
秦昊尧是决定不给她任何情面了。
幸好,她料到秦王不愿回心转意,已经暗中吩咐赵嬷嬷,去雇了一辆马车,今夜若没有消息,明早就先把爹送去江南虎丘,他不知穆峯行踪,往后对这件事,自然也就淡忘。
“得了,有什么话快说,何必搞这些花招——”
就在此刻,手掌蓦地在锦被之下搂住她的纤细腰际,将她翻过身来,朝向他躺着,他的嗓音听来有些疲惫。
她淡淡睇着他的脸,他依旧不曾睁开黑眸,兴许方才她的小动作不过惹来他的无端不悦,她径自想着,最终才开了口。
“王爷,你是如何看待我爹的?”
“他?”他的薄唇边溢出一个字,仿佛沉思许久,也不曾想过,到底穆峯对他而言,是个何等样的存在。
甚至,找不到言语来形容么?!这却比世人对爹的轻蔑嘲讽,更刺痛她的心。
或许也跟她一样,反正在他的心目中,他们都是毫无分量的,就像是身边的一缕清风,吹过了便不复存在。
“你爹一直在调理身子,听说有大夫每日照看,这样的身体想必不适出门远行。”秦昊尧却是没头没尾,丢下这一句话来。他缓缓睁开黑眸,眸子还未升腾冷漠残酷的颜色,因此更显迷人隽永。
“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穆槿宁却心口揪着复杂的情绪,似有不详的预感。
“江南风景宜人,温暖潮湿,本王前些天就有让他去养病的念头。”他的唇角勾起无声笑意,视线里将她紧紧包围,唯独这般的亲切的笑容,却更让她生出疑心。
他已经猜到她会将爹送去异地?
“方才已经派了两个手下去别院,往后除了你的安危,也要有人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