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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说郡王府难以撇清,那就跳进湖里也洗不清了。
怪不得,谁还觉得这件事,还有翻案的必要?!贼喊捉贼。
“否则你以为,被牵涉到逆反的罪人也可以沾上大赦天下的荣光?”他蹙眉,凝眸看她,他并不愿意戳破,毕竟这个案子下的水,很深。
满心无助无力,她蓦地落下眼泪来,内心慌乱,半日怔着,无法言语。
“你不去打听打听,冯羽的家眷,有哪个可以回到京城来吗?”秦昊尧转过身子去,望向窗外的深沉夜色,黑眸之内,再无任何柔光,愈发阴鹜逼人。
因为三年的时光,天子觉得足够让他泄恨了,才施舍他们,让他们回来?!
天子为何那么恨郡王府,恨爹?竟然不惜一手颠覆整个郡王府?!是因为——娘?是因为……。爱而不得,反而成恨?!
他没有再留下来,只是侧过脸,冰冷的嗓音落在清冷的空气之中。“早点睡。”
她知晓了这等黑幕,哪里还能安睡?她看他正想转身,蓦地跑前,拦在秦昊尧的面前,冷然问道。
“为何我跟我爹,能够回到京城?”她咄咄逼人,既然这件事今日被戳破了,那就不能过夜,她自然要挖个干净透底。
秦昊尧敛眉,黑眸冷沉,却是惜字如金,一句带过。“你自然心中清楚。”
“我心中能清楚什么?”穆槿宁蹙眉,眸中满是尖锐光华,冷声反问。
秦昊尧却不言不语,手掌无声落于她的肩头,黑眸之内一派沉寂,穆槿宁默默怔了怔,他最终还是越过她的身子,将门打开,独自走了出去。
寒风从身后吹来,她双臂环胸,只觉得浑身尽是寒意。秦昊尧最后说的那句,她心中自然清楚,是指皇上跟娘亲的往事?!如果他早已猜到她知道了,难道娘亲因谁而死,他都一并知道了?!
他隐瞒的,实在是多。
不过,她根本就不必在意郡王府无故消失的金印了——无妄之灾,原本就不过是一场人为的诡计。
她扶着门框,垂在腰际的长发被寒风吹散,她蓦地轻笑出声,她缓步走了出去,月光之下的穆槿宁,纤毫毕现,面色苍白宛若鬼魅,眼中闪烁着泪光。
天子想要的,是得到如今的自己。
他以为她被皇后太后的谎言迷惑,就当真会活在他们的掌控之内,她以为事情会有转机,不过是知晓更多的歹毒心机罢了。
她会如天子所愿的。
她倚靠在庭院门口,等待了许久之后,直到心中的仇恨彻底平息,才幽然转身,回到这个屋子。
点上蜡烛,她神色从容,将满地的狼籍,全部恢复成井井有条的原初模样。
而那一封信,自然对她也没有别的意义,她将信放回原处,柜门合上的那一刻,她听到心门关闭上锁的巨响。
打量四周,唯独那张书桌,她还未细细翻过,她断定秦昊尧这一夜,不会再回来,将书桌的每一个抽屉,一个个打开,只是让她失望的是,根本就没有任何所谓的解药。
仿佛又陷入僵局。
她趴坐在书桌上,太子妃的病症,虽然已经被每一个人的用心牵扯撕拉着,但她也有自己的初衷,她的确很想帮夏侯柔一把。
若是花柳,王朝没有一人可以救她。
但穆槿宁更相信自己的双眼,更相信自己的心,更相信自己的直觉,更相信——这皇宫,并非好人就要短命而心狠手辣之人才能万寿无疆。
她的眼眸晶亮冷绝,长睫在烛光的照耀之下,投下淡淡阴影,柔和的光耀落在那张毫无神情的淡漠小脸上,她迟迟望着远方一处,不曾动弹一分。
若是秦王所为,那解药,当真会在他的身上?!
想到此处,她的眼神,一暗再暗。
门口的寒风吹袭,烛光剧烈摇曳,宛若在尖利的烛台上跳舞,有几度都险些熄灭,最终还是照亮了她的眉眼。
……
正文 093 秦王的吻
这两日穆槿宁格外忙碌,就在冬日转暖的时节,穆峯旧病复发,流放的那一年,磨难不少,让这个年约半百的男人,也始终过不了几天安生日子。
她在王府跟别院两头始终来来回回赶赴,每日在别院待到黄昏时分才回王府,念儿几乎都见不到娘亲。
赵嬷嬷看穆槿宁实在来回奔波太过劳累,便主动请缨,毛遂自荐,于一日晚上,端着晚膳到穆槿宁的身边。
“郡主,不如就让老身去别院服侍老爷吧。”
“嬷嬷——”穆槿宁微微怔了怔,放下手中的银箸,望向眼前这个看似刻板严苛的妇人,心口涌上一抹暖流。
赵嬷嬷唇边的笑意很微小,她平素并不长笑,那张脸外人只是一看就觉得不近人情至极。“老爷是郡主的亲爹,郡主忙里忙外,不愿假手于人,便是不放心。雪芙园有雪儿丫头跟琼音丫头照料,琐事还有小阮她们去办,也是足够了。只是郡主总也要看看小少爷,更要顾及王爷,一个人如何忙得过来?”
“王爷为我找来了嬷嬷,如今看来,实在是再对不过的决策。如今我手下正好多了个能帮我分忧解愁的人,嬷嬷做事,我向来是放心的。”穆槿宁暗暗舒出一口气,她正愁分身乏术,赵嬷嬷的请求,自然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郡主不用客气,老身来王府也有三五月了,郡主从未给老身难看,老身点点滴滴,都记在心头。”赵嬷嬷这般说着,神色愈发柔和了些。她跟雪儿跟琼音不同,她是老下人了,许多事,习惯看在眼底而不说,身为奴才,一辈子能遇到一个善待下人的主子就已经该知足,既然主子宽待她,她自然也该主动为主子分忧。
若是她没有看错人的话,穆槿宁,绝不会甘于坐于如今的位置,她有为人处世的才能和低调隐忍的才情,这些……。她只需藏在心里,那一日,或许指日可待。
“这世上有句话这么说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以前的事早已过去,嬷嬷在自己的位置上自当要狠心才能服众,下手重些也不难理解。我不怕狠心的人,我最怕是喜欢在暗中捣鬼的人,我绝不会无故苛待身边的人,毕竟这世上的情势,谁都说不准,何时落了难,还能有人记得主子曾经的好,能不落井下石,便是庆幸了。别院那两个侍从总是年轻,难以重用,嬷嬷能来帮我一把,当然更好。”穆槿宁眼波一闪,面色沉郁,这一番话娓娓道来,更令人信服。
“明早老身就动身去别院,何时老爷病情好转了,老身再回来。”
穆槿宁笑着点头,答应了,看着赵嬷嬷走了出去,她再度拿起银箸,用着晚膳,这两日她都不曾看到秦王,听管家说,秦昊尧每一日回来都是深夜,别说跟她一道用饭,就连过夜也是在书房。
如今她想到前几天的事,若不是她满心愤怒仇恨,也绝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把那封信摔上秦王的脸。
或许是太平静了……。他的反应,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那一天,天阴沉沉的,却没有风,格外的安宁,安宁的——让她满心不安。
他刻意不出现在她的面前,难道是躲着不见她?可是做错事的,明明是她啊,该躲着不见的,也是她才对。
她始终无法相信,那一夜,秦王会将那种从未有人敢触怒他的尊严的举动忍耐下来,这世上谁敢把东西丢上秦王的脸?她每回想到,他当下阴沉却又无动于衷的脸,更是心中发怵。
若是以往,秦昊尧早就扬起手掌,狠狠给她一个耳光了。
她这般想着,越是觉得食之无味,还是他察觉了她暗中做的事,准备要处置她?!
门边熟悉的脚步声,让她突地打破了所有的思绪,蓦地站起身来,来的,果然是他。
雪儿看穆槿宁没有任何胃口,正好端来了一盘酥饼,一小碗的红梅酱汁,淋在上头,看着格外让人开怀。
见穆槿宁正想开口,询问他是否用过晚膳,是否要一起用晚膳,秦昊尧一身淡漠,早已洞察她的心思,已然开口:“本王已经在外面用过晚膳了。”
倒是她,这两日用晚膳的时辰,比平日要晚了许多。
“厨房刚出炉的酥饼……。”穆槿宁眸光闪烁,噙着一抹笑容,将这一盘热气腾腾的酥饼,送到秦昊尧面前的茶几上。
“甭忙了——”他对茶几上摆放的小食,却没有半分兴致,一句话,就让穆槿宁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了。
她在秦王府内,总要面对他,结下的梁子,也总要解,日子再不如人意,也总要过下去。她不喜欢逃避。
她垂着眉眼,站在一旁,这几日为了照看穆峯,面颊都消瘦许多,毕竟比起她按部就班的复仇计划,爹的身子是放在第一位的。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如今才这么殷勤?”他的视线落在穆槿宁的身上,她的憔悴身影和静默不语的神情,都让人无法朝着她发火。
他的话,已然让穆槿宁察觉到他心头压抑的怒火,双膝一弯,就势跪在秦昊尧的面前。她自然不用多话,他心中明白,她为何要放下姿态。
“本王的确头一回看到你这么胆大的女人,就算是被冲昏了头,也不敢犯这么大的错。”秦昊尧瞥了她一眼,言语依旧一如既往的漠然冰冷,视线刮过她的脸,就仿佛是刀刃刮过她的脸一般。
她紧咬着下唇,抬眸望着那张俊美却又毫无感情的面孔,如今她不反驳,不过是等他的重罚。
“你在等本王动手?本王要是动了手,你这身子骨受得了吗?”他的口吻,仿佛调侃一般漫不经心。眼前的女子,已然一副欣然承受的模样,他俯下俊长身子,好整以暇望着她,视线撇过桌上的晚膳,那一碗米饭,她只是动了两口而已。
她默默垂下螓首,果真秦昊尧伸出长臂,手掌落于她的面颊上,微微的凉意,让她几乎战栗。
“得了,你真当本王舍得?”他低笑一声,黑眸之中闪过莫名诡谲的笑意,轻轻拍了拍她柔嫩面颊,便直起身子,将她扶起来。拍了拍长榻上另一处,他下巴一点:“坐。”
这个男人,实在是喜怒无常,穆槿宁坐在他的身侧,秦昊尧却将茶几上的酥饼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