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的头衔和身份,更是她的性命。
“朕只是要你想明白,你入宫的缘由是什么?”秦昊尧的双臂依旧环住她的身子,黑眸冷沉,脸上没有任何笑容,他说的直接,毫不伪善。话锋一转,他的言语更加深刻刺耳:“不就是为了挽救大食族,朕都答应你了,也这么做了,还不够?送你进宫的他们,根本就没想过有朝一日你还能回去,不是吗?你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责任和使命,留在朕的宫里,早该抛弃你过去的身份,你需要知道的,是你。”
她。
云歌只觉越来越无法听清楚他的言下之意,那一双黑眸透露出诡谲深远,意味深长,甚至险些动摇了她,说服了她。“原本的你。”
…。
230 她被他吻了
她,是云歌,出生以来就在大食族生活,幼年被大巫医红叶选为巫女,聪敏善学,安分守己,她唯一的心愿,便是得到天神眷顾,跟其他巫女成为一样的通灵之人。
只是眼前的男人说她不是她,她需要找到的是原本的她,她不禁苦笑,她为何要丢弃如今的自己去找寻一个根本不复存在的过去的自己?!他不过是想在她的身上找到悔不当初的过去,而这一个吻,在云歌看来,已然扬起了越过雷池的硝烟。听她的语气,他若是不放她,她这辈子休想出宫,哪怕再久,也要充当他怀念的傀儡。而既然他已经碰了她,说不准将来还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
他想得到她。
她再愚钝,也绝不可能无法看清楚。
“已死之人也可以死而复生吗?哪怕我是巫女,我也从未亲眼看到过,你居然这样相信?我说什么你都不信,却要我相信你所说的,你真是霸道之极。”云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生冷的,用如此冷漠的面孔对着秦昊尧的时候,他心中依旧觉得疼痛难忍。
但无论如何,他都要忍下去,否则,他依旧无法拥有她。
“我就是我,没有过去跟当下之分,你即便得到我又如何?”她只觉得命运弄人,心中一片仓皇悲怆,五味陈杂,他的爱,他的情,并不可恶,但成了她的枷锁。云歌不知该如何让他知难而退,她毫无办法,在他的黑眸之中见到摇晃的光影,她胸口的疼痛愈发裂开来,泪眼朦胧,却并非楚楚可人的求饶和退让,因为心愈发坚定,她的话也听上去愈发尖锐冰冷:“皇上,你眼前的这位圣女,并非完璧之身。”
“是吗?”闻到此处,他淡淡一笑,笑意不达眼底,没有任何诧异和恼怒。
“大食族的每一位圣女,都要用处子之身献给巫神,在祭祀大典上得到巫神的眷顾,这是历来的规矩。”她无法窥探他的心,她已经无法阻拦他的癫狂,但她不想再让任何人觊觎她的身子,不想再成为大食族的罪人。
秦昊尧无声冷笑,却又不只是嗤之以鼻,揶揄嘲讽:“大食族的规矩,还真是多得数不清。”古怪而森冷的规矩,哪怕在秦昊尧听来也是不寒而栗,巫女不能动心动情,却如何将贞洁献给巫神?除了跟男人苟且之外,便是对自己下最狠的方式,若这个习俗是真的,他突然觉得这些巫女可怕之极,又可悲之极。她们一定跟云歌一样,哪怕并非冷若冰霜,也极难虏获芳心,只因大食族的规矩……让她们变成一个个冷漠却又狠心的女子,放弃自己爱人的自私欲望,却为整个部落无私奉献最美好的年华,她们……真傻,却又当真崇高伟大?!
云歌自然知晓大圣王朝国富兵强,版图之大,几乎是凤栖山下领地的千百倍,哪怕是平常人也是看清外族人,更别提这个野心勃勃的帝王。大食族,除了可怖的巫术传闻之外,便是贫瘠,无知,荒蛮。
但明明心知肚明,听到他的浅叹,看到他眼底的鄙夷,她多少还是不好过。
秦昊尧却不给她分心的机会,这一夜注定漫长难熬,还不如一次问个清楚:“这些谎言是谁对说的?”
“大食族没有人敢说谎。”她脱口而出,每一个字,都像是她对他的嘲弄,唯有在这儿,她分不清真假虚实。
“若你并非处子之身,你不该仔细想想到底是谁拥有你的纯真?神无法眷顾你,唯有——”秦昊尧清楚若不打消她顽固的念头,就无法让真相得见天日,若她的心中有神,便是此刻最大的阻碍。“男人。”
“无耻!”眼波一闪,她怒极攻心,此刻,她像是满身是刺,他一碰就缩着身子,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他的话,像极了血淋淋的侮辱,哪怕连着掌掴,也不及这些话的羞辱。
“朕知道这些话并不动听,你身在大食族内才会对此恭顺听从,你的身上处处都是未解的谜题,朕可以一个一个地给你解开。”秦昊尧一手覆上她的肩膀,面色凝重,说的格外诚恳。
云歌只觉得自己头重脚轻,这一个晚上而已,她接二连三的承受重击,如今又被打破了巫女身上的礼法,她脑海一片空白,更无法控制自己心中情绪,口不择言。“若我是贞婉皇后,全然陌生,错过前世,如你所说感情如此深厚,如此刻骨铭心,哪怕我第一回没有认出你,也该重新喜欢上你不是吗?可是并非如此,我绝不会爱上你。”
秦昊尧的手掌,缓缓从她的肩膀上移开,无力垂在身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独他的眼底无声转冷,嗓音听来愈发沉闷孤寂。“朕真的让你这么厌恶反感?”
“对一个要强加给我一段我都不认识的过去的人,对一个强取豪夺的男人,我如何不厌恶?”云歌噙着冷漠的笑看他,极度的愤怒和无助让她判若两人,不再温和从容,却也不曾歇斯底里,她只是冷静地说出这些话,却因为冷静,更显残忍。
他依旧不曾开口,俊容上没有任何动容,哪怕是听到她说厌恶的那一刻,他只是沉默。或许这便是上苍给他的惩罚,惩罚一个他深爱的女人不记得他们过去的艰辛路程,甚至厌恶他。
眼前再度浮现他曾经掐住她脖颈的一幕,她知道若是他得不到,一定会下狠手。云歌紧紧闭上眼,微微扬起白皙脖颈,将生死置之度外,全然没有任何惧怕。“我听说过,在这宫里谁忤逆了君王的意思,就会被砍头。既然我走到这一步,也不怕你杀我。”
“多像啊……”
秦昊尧盯着她的脸瞧,连连低笑,似乎觉得这一幕太过可笑,更是自嘲,笑声愈发肆无忌惮,长久徜徉在整个殿内。
跟过去发生的,多么相像。
她从来就不怕死在他的手上。
他不愿放弃,但在今夜,几乎看不到任何希冀……再微弱的光,也丝毫见不到。仿佛两个人在黑夜之中行走,明明咫尺之间的距离,却因为没有一点光亮,而错失了彼此,甚至是擦肩而过,也不曾察觉自己那么近的距离,就是自己最在意的那个人。
“朕让你走。”
他转过身去,不再看她,心中一片荒芜,他们之间的鸿沟之大,误解之深,根本容不得他争辩说服。他说的越多,做的越多,越是让她抗拒不快。
她像是刚从鬼门关走回来一趟,头昏眼花,脚步虚浮,双腿都软了,缓步走到门口,费力打开门,扶着门框正想迈过门槛,下一瞬一阵黑雾侵袭了她的身子,整个人瘫软在地。
身后的声响,打破了秦昊尧的思绪,他疾步跟上去,看她双目有泪,眼神游离,面色苍白如雪,宛若大病初愈,不禁愈发自责愧疚。
弯下俊挺身子,秦昊尧一把将她横抱起来,直直走向内室,扬声大喝:“来人!召御医!”
秦昊尧下颚一点,示意御医离开,他方才说的话还在耳畔回响,御医说是她受了不小惊吓,受了重击之后才昏倒的,事情到这般田地,也绝非他所想。
但让他更不安的是,当他顺道问及她的身子是否虚弱是否还有其他病症的时候,御医说她虽然纤瘦,身子却并不羸弱,唯独……她的脉象稳健。
这才是他的狐疑之处。
不想让人传出是非,哪怕是御医,也不曾见着她的面目,如今在无人的时候,他才轻轻扯开帐幔,坐在她的床沿。
三年前穆槿宁病的那么重,哪怕找寻了不少天下名医也没有法子,但如今云歌的身上没有任何异样,更显此事蹊跷。
就像是无数个夜晚一样,他又陪伴了她好几个时辰,他当然同样疲倦,将那些过去翻开来的时候,痛苦的又何止是她一人?!只是哪怕再辛酸,他还是守着她,紧紧握住她的柔荑。
过了午后,她才幽幽转醒,睁开双目的那一刻,她的双目空洞无神,仿佛这一具皮囊中,再也没有她的灵魂。
秦昊尧眼底有笑,比起昨夜的失控,平心静气,神色温柔地抚着她的及腰长发,低声说道:“还记得当年送你的那匹马驹白雪吗?今年初春的时候,它产下一头小马驹,也是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色鬃毛,就等着你给它起个名字呢——”
躺在床上的女子,静静听着,神色没有动容,唯独那干涸的眼底,淌出晶莹泪水,她以为自己醒了,其实她还在梦里。
在,秦昊尧永远都不肯醒来的梦里。
……
“爷,驸马来了。”
王镭的声音在门外传来,秦昊尧抬起俊脸,眼看着两名侍卫在门边停下脚步,赵尚独自走入殿堂。虽然如今被打入天牢成为罪人,但天牢的狱卒对他并不严苛,关押了这些日子,虽然神色颓败,一身憔悴,唯独那双眼依旧满是正气,一片清朗。
“语阳来为你求情,朕改主意了,你回驸马府去。但朕并非原谅你,你想必也心中清楚,要不是因为语阳跟心羽,朕不会放了你。”秦昊尧冷冷淡淡地丢下一句,关押赵尚整整两个月,虽然看他清瘦许多,但秦昊尧依旧觉得这些都是赵尚罪有应得。至少,比起自己这几年的艰辛和痛苦,赵尚区区两个月的牢狱生活,算不上什么重罚。
“微臣对皇上犯下的过错,的确无法得到皇上的宽恕,在天牢每一日都反省悔过——”赵尚跪在地上,面色凝重,在天牢过的孤独沉寂的生活,不曾被严刑拷打,唯独想念自己的家人,他并非铁石心肠,自从跟语阳成亲,如今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