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以让他做好完全准备。
“只是他用李煊当诱饵,至今无人知晓陆子彰将李煊关押在何处,是生是死,也是未知数。”皇上的眼底没有任何波动,冷言冷语:“能救回他,自然最好,若已经遭遇不测,用最好的棺木运回京城。”
秦昊尧闻到此处,面容上毫无笑意,仿佛已然陷入沉思。
“李煊是朕器重之人,原本计划周密,办的妥当,本不可能这么快就曝露行迹……。”一名宫人送来温热白巾,皇帝擦拭干净双手,眉眼漠然,便站起身来:“南骆的事,朕总觉得有内情。”
峰回路转,终究这才是皇帝的本意。秦昊尧不露声色,泰然处之,只听得皇帝不冷不热说了下去:“也不知是冥冥之中,是有人要帮陆子彰一把,还是有人要让李煊死。”
“妄自揣测也是无果,不如等臣弟凯旋回京的时候,再看看是何等结论。”他随即起身,不苟言笑,肃然回应。
皇上点头,徐徐问了句:“京城周边的兵力,你看着办,要带多少人去,才有胜算?”
陆子彰不过一个小小藩王,南骆又是弹丸之地,人数自然不多。秦昊尧暗自盘算,才沉声道。“三千即可。”
皇上眼底,一抹慧深转瞬即逝,他儒雅面容上有些许笑容,及其复杂地睇着他。
“但熊大荣要当臣弟的统帅,一同前往。”秦昊尧没有迟疑,又补了句。
“这有何难!”皇上回答的异常爽快。
只等秦昊尧走出了偏殿,皇上身边的宫人才皱眉,面色凝重地低语一句:“秦王实在太自负——”
“李煊一死,朕身边的人就更少了。”皇上沉默半响,最终一声喟叹,无奈溢出。
秦王,已然成了皇帝的心腹大患。
公公端上一杯暖热清茶,精明询问:“皇上怀疑是秦王故意走漏风声,才让陆子彰擒拿李大人,借此要挟朝廷?”
“陆子彰再狮子大开口,不过想要两座陈池,朕给他便是!但他……”皇上温和眼眸之内,只剩下满满当当的决裂和愤怒,他拍案而起,判若两人:“朕到底要给他多少,才能让他满意?”
下一瞬,偌大殿堂之内,一片死寂。
刚走出宫门,王镭已经候在一旁,替秦昊尧打伞遮雨。面色阴寒,他疾步走着,愈发冷漠:“忽汮这只老狐狸,当真以为本王不敢动他?”
这一路上,小雨纷纷扰扰,更让他的心里不痛快,黑眸一沉,秦昊尧的唇边逼出这一句:“既然不肯到本王身边,与本王处处作对,留着何用?”
王镭默然点头,已然听懂主子的话。
刚踏入王府书房,秦昊尧径直走入内堂,王镭收了伞,将房门关上。
“陆子彰是什么人?”端起手边的茶水,一饮而尽,黑眸浸透肃杀,秦昊尧长声冷笑:“有勇无谋,胸无点墨,贪得无厌,要办他,不必拖延到今日。”
要么,陆子彰手中藏有什么惊人之物。要么……一想到后者,秦昊尧疑虑更重,俊眉紧蹙:“如今他处处防着我,却又要我去南骆,想必没这么简单。”
秦王口中的他,自然就是堂堂天子,他的皇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早已有了疑心,李煊被擒,不过是一个鱼饵。皇上对他袒露几分怀疑,他就会急着撇清,冲锋陷阵,表明忠心?!可笑。
皇帝要他与陆子彰一决胜负,谁又说得清,陆子彰到底有没有与皇上有了暗中交易,去南骆不过是陷阱,目的不是陆子彰,而是他呢?
最好的那副棺木,不一定是装着李煊的尸体,也可能是他的。
不过是个局中局罢了。
他善于抽丝剥茧,不愿放过任何疏漏,否则,他绝不能够爬上秦王位置,皇子中年纪轻轻就夭折的,并不是没有。
要想宏图大展,先要在重重杀机中活下来。
但今日他自然不能推脱,将计就计,才能看出谁才是幕后指使。
“主子,三千将士便足够?”王镭的意思,秦昊尧自然清楚,若是南骆还有左右夹击,三千的数目,只是捉襟见肘的窘迫。
“不急。”他扬手,制止他再多言,如今皇上就在背后看着他,无论南骆迎接他的是多少敌人,他只能带三千人去,才能打消皇上的疑心。
轻举妄动,打草惊蛇,皆为下下策。
过了两日,天总算放晴了,念儿越来越活泼,不满于在屋内走动奔跑,整日缠着她要出去。穆槿宁便在今日午后,弯下腰,牵了他的手,在花园走动。
给念儿换了一身紫色簇新的秋衣褂子,穆槿宁以玉梳为他梳着长度还未过耳的柔软黑发,给他刚刚穿好布鞋,他已然等不及就走开了,小小的身子躲藏在花圃中,从地上拾了一朵被暴风雨打落枝头的秋海棠,咯咯笑着,给穆槿宁献宝。
“娘……”
她笑着走近念儿,默默俯下身子去,从他手中将那朵秋海棠接了过来,放在手心,不疾不徐问了句:“这是花,好看吗?”
“花……花……”念儿笑呵呵点点头,重复念了两遍,很快就又笑着走到另一处花圃去,如今孩子离开了妇人,走路虽有磕磕碰碰,却也自如许多。
“我小时候,也是跟念儿一样,生性爱笑的。”起身,待雪儿走近她,两人一道笑望着在花圃中奔跑的念儿,许久之后,唇边才发出这一句感慨。
“当然了,是郡主的儿子嘛。”雪儿笑弯了眉眼,还是不放心,走向花圃劝道:“小少爷,你慢些,可别摔了跤。”
穆槿宁不过失了神些许时候,已然听到一道带着怒气的呼喊:“呀!王妃的新绣鞋——”
她急忙提着幽蓝色裙裾,漠然走了过去,淡淡睇着眼前的来人,正是沈樱跟代儿。穆槿宁瞥视一眼,已然清楚是念儿贪玩,满手污泥弄脏了沈樱的绣鞋。
雪儿低着头跪在一侧,紧紧拉着念儿。一直住在偏院,从未见过沈樱,孩子被代儿训斥一声之后,无所适从,更想着要去找自己最亲昵的人,寻求庇护。
“郡主也在这儿啊,天难得不下雨了,都想出院子走走,憋在院子心都闷了。”沈樱端详了穆槿宁一眼,她并未强颜欢笑,容颜上浮着淡淡的漠然,彼此不用伪装笑容,更来得轻松。
她淡淡一笑,寒暄是做给外人看的,此处就她们几人,没有伪善的必要。
沈樱见她但笑不语,胸口嫉恨更重,只是依旧浅笑着俯下身去,仔仔细细打量着藏在代儿身后的男孩,孩子生的可爱,眉目清晰明朗,眼瞳清澈明亮,干干净净,穿的华丽,若是外人不知,还当真这位是秦王府内的小王爷。
“真难得会看到你们母子。”
穆槿宁莲步向前,朝着念儿伸出一手,握住他,只听得沈樱嫌恶地低语一句:“这孩子可没什么胆子,藏着躲着怕什么?”
“只是没见过生人,怕生而已。”穆槿宁粉唇轻启,这才松了手,不再牵着念儿,任由念儿抱着她的长裙。
“的确生分。”沈樱冷淡一笑,将眸光从念儿的身上移开,定在穆槿宁的面容上。她自然不知,穆槿宁从来不是绝美之姿,如何魅惑王爷,让向来冷漠的王爷居然因为穆槿宁,与自己反目?!对眼前这一对母子,她只有厌恶,并无同情。
不理会沈樱的冷嘲热讽,她不清楚自己会在王府待到猴年马月,但只要她还活着,念儿绝不会认贼作母。她垂着眼眸,手掌轻轻抚弄念儿的黑色短发,唇角含笑,一派慈母模样。
“静下来想想,也不知这个孩子长大后,该如何称呼我。”沈樱低头,涂着粉色蔻丹的右手,默默覆上念儿柔嫩的面颊,想着这几个月来,自己迟迟不能怀有身子,指尖不觉更用力气。她幽幽低叹一声,不屑就在口边:“叫娘亲吧,我与他没有任何血亲——”
生生打断她的话,穆槿宁眼底清冷,字字清晰。“念儿随我,自然叫您王妃。”
沈樱微微怔了怔,没想过她会这么说,一抹怨毒,瞬间不复存在。
“也好,你也不会强求他叫王爷爹吧。”她急于让穆槿宁,将这个孩子,当成是外人。
穆槿宁抬眸,只是淡淡一瞥,便能察觉沈樱的用心。她笑,及其浅淡的笑,全然没有一分惧怕。
“那也得王爷肯不肯呢,王妃。”代儿在一旁多嘴了一句。
“你大可放心,这是我的孩子。”将念儿从沈樱的掌下夺回,穆槿宁的嗓音之内,已然满满当当尽是冷意。
沈樱怒不可遏,话锋一转,说话更加难听:“对,你一个人的孩子,不过,一个人怎么生的出来孩子?”
穆槿宁陡然逼近一步,满目凌厉,在沈樱耳畔,低语一句:“在孩子面前,王妃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
“京城所有人,都很好奇,到底他的爹,是个何等样的人……。”沈樱侧过脸,凝视近在咫尺的这张面容,冷冷发问。
“王妃也好奇么?”穆槿宁闻言,却没有一分的恼怒,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
“好奇的话,会告诉我?”沈樱眸光一闪,蹙眉凝眸。
“太好奇——”顿了顿,穆槿宁眸光顷刻间熄灭,清澈眸子幽深似海,说完这一句,蓦地抽身开来。“会害死人的。”
她转过身去,雪儿也连忙拉着念儿就往回赶,只留下沈樱面色难看。
沈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穆槿宁还未走远的身影,咒骂出声:“你看看她!还未为王爷生儿育女就如此张狂,若当真生下一儿半女,还不要夺了我的王妃头衔!”
“主子息怒,不值得为她动气,伤了身子。”代儿只能轻声安慰,方才她并未听清郡主到底说了什么,才让沈樱怒气冲冲。
“跟我故弄玄虚,真是晦气!”
沈樱挥了挥衣袖,盯着脚尖上的污泥,板着脸连连跺脚。
一路上,穆槿宁沉着脸,不曾开口,念儿似乎也察觉自己贪玩耽误了事,躲在一旁偷偷观望娘亲的面色。
到了雪芙园,她推开门去,将丝帕浸透在清水之中,半响之后,才走到念儿面前,握住他满是污泥的小手,替他擦拭干净。
“待会儿你去锦梨园问问,王妃的绣鞋到底有多珍贵不菲,若要赔不是,就从我的月银里扣。”
不曾抬起眉眼,她淡淡说了句,身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