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没没多少时日,高一清却觉得轻易地融入这个閒适安逸的小城。
可惜就是瓜子花生这些零嘴吃多了伤人,高一清坐在茶肆里总嫌一壶茶水不够,点了瓜子,又自带了顾婶做的糖炒栗子,高一清的嘴上果然被火气冲得起了两个水泡。?
“都赖你。”这次出来高一清只能对著一壶茶双手支著下巴看著别人有说有笑。?
风擎看著高一清明显肿起变大的下嘴唇觉得红润嘟嘟的很可爱,就是因此不能多亲近,还时不时像现在一样被埋怨一句或被哀怨地看上一眼。?
“怎麽赖我了,我又没让你多吃。”风擎很无奈地看著高一清。
“你没让我多吃?那你还给我剥花生、剥栗子,连瓜子都剥了!”?
“呃……”
风擎细细想来的确是这麽回事,不去看高一清满含怒火的目光,倒了一杯茶水自斟自酌起啦!?
茶肆一直吵嚷嚷的,高一清没了吃食打发时间瞬间觉得说书的段子也索然无味,得不到的才一直挂心,高一清也後悔自己之前太贪嘴。?
高一清正想著开口邀风擎今个儿早点回去,街上一阵闹哄哄的,茶肆的人有些莫名,但都好奇起来离了座,离门口进的就跑出了门,在楼上的就到了临著街道的隔间,冬天直接吹到冷风的临街隔间从不紧俏,没有坐人的,现在都被占了。?
高一清也好奇但动作慢,只伸著脖子仰看别人占位置看热闹,而风擎压根不感兴趣,一副淡然的样子继续喝著茶。?
“咱们也去看看?”高一清开始心痒痒。?
高一清说著话就听街上的吵嚷声里由远及近传来重重的锣鼓声,一声一声带著节奏,这是官衙里来贴榜了,不知天子下了什麽召,衙役其中的唱诵榜文却在人声交谈嬉闹里听不清楚。?
高一清竖著耳朵偶尔听到“减赋税”、“王爷大婚”这些词,街道上的人越聚越多,随著告示的衙役前行。
高一清没弄清楚怎麽回事,茶肆里的小二拿过铁盆就敲打起来,把看热闹的人注意力又拉了回来:?
“吾皇德厚流光厚德载物,我等皆披恩泽,幸逢盛世。”茶肆的小二说话麻溜,有几分说书人的味道,前面都是套话,下面才入正题:
“今吾皇赐婚荣王爷,天下赋税减半,这是何等大事,更大的事是──皇上赐婚荣王的是一名男妃。”?
小二说的太快,没给高一清反应的时间就在他脑内轰了一个巨雷。
当今皇族只两位王爷,一位是早已成婚立妃的皇帝的弟弟,一直住在京都先皇赐予的王府内;而另一位则是当今天子的皇叔荣王爷,至今未娶,现也是要娶亲的人了,但娶的是个男人。?
之後茶馆里说的都是大街小巷皆知的皇宫里的那点传文,听著也无趣,但刚好应了这个景儿,皇帝家要娶男人了,这都几代没有的事儿了,能不新鲜吗?
、(7鲜币)行道迟迟84
每隔一段时间高一清总会给高游文寄出一封家书,也不知过多久高游文才能收到,每次收到高游文的信时,信中所提的地点也都不一。
在信中高一清将回分开後的事详细的叙述,而高游文所说的只千篇一律,报个平安叮嘱兄长注意身体,没有其它。?
所以高一清从茶肆急匆匆地赶回来,把高游文寄的家信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也没找到要找的信息。
高一清第一反应就是荣王爷娶的男妃是高游文,这个高一清说不上是好是坏,只是高家只剩的两根苗都嫁了出去,著实不太好。
可在从茶肆回来的路上高一清再自己慢慢一捉摸,觉得这事还有些不确定,他高家小门小户,没没落前也只是小城里的一户人家,真要攀上皇家真是比登天还难,若荣王爷娶的不是高游文……
这一想法一出让高一清更担心了,兄弟间的血脉关系就是奇妙,高一清和高游文骨子里的那份傲气倔强是如此相似,高一清怕有个万一。?
面前凌乱放著一封封家信,高一清面色变化无常,外面天暗了下来,大宅子里没住几个人,空落落的一到晚上就有些空寂。已经过了用晚膳的时间了,却没人来催,不知是不想打扰到高一清,还是因为也在为这件是猜测烦恼。
高一清枯坐了许久,才发现这件事不是自己想想就能左右的,高一清觉得自己有些傻,抬头顺口问了一句:?
“这是真的吗?”
风擎淡淡地点点头,不是戏谑开玩笑地说道:“是真的。”?
“啊……”高一清愣住了,他没想到这麽快得到证实,风擎的肯定将几个时辰的苦思打破。?
“我也是前几天得到消息的,挺突然。”也很意外,风擎没想过高游文能名正言顺地现在那位王爷身边,毕竟身份之外,还有皇家的体面。?
“……你怎麽没跟我说。”高一清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这个消息还是有些唐突。?
“你现在知道也是一样的,看你这样子哟”,风擎从木椅上站起来,拂拂袍子上的褶皱,“陪你坐在这儿我脚都冻僵了。”
风擎捏了捏高一清的脸颊,也是一片冰凉,拉过高一清同样冰凉的手往外走:?
“你这手也凉得很,走,吃饭去吧,暖和暖和身子。”
再去茶肆都没了兴致,高一清整日窝在屋里等新年到,忙活了那麽多,最终这个春节过得不那麽和料想中的顺遂有些不一样。?
除夕守岁,初一拜年,初二祭祖,高宅里的新年因为缺少亲朋好友而更加清净一些,年里最重要的三天一过,日子过得就有些快了,转眼就快到元宵节了。?
风擎和高一清整日腻在一起,屋里烧著火盆,二人要麽凑在一起下下棋喝喝茶,要麽各自寻一本书来看。?
闲逸的日子轻易让人沈沦了下去,早晨高一清起的越来越迟,但年里无人苛责,风擎早练後更是把早膳送到高一清床前,高一清拒绝无果後就心安理得地在塌上用餐。
因此,在元宵节前一日早晨宫里突然来了人,高一清是衣裳不整屐著鞋子就去了大堂。
“皇宫里来的什麽人?”高一清一手由风擎搀著,在冰雪地上被鞋子绊了几次险些摔倒。
“我也不知道。”小游在前面小跑,一张脸涨得通红喘著气,他一路急跑到高一清屋里连口气没喘又往回赶。
“别慌,没什麽事。”风擎一面跟著高一清,一面安抚地拍著高一清的肩膀,高一清出来的急连件小袄也没穿。
高家寥寥几个人都到齐了,等的就只有高一清这个当家的了。
“接旨吧。”
尖细的有些怪异的腔调让高一清一到堂前,立马就注意到立在堂中央手上拿著明晃晃的物件的人,神气活现吊著眼睛睨著众人。
、(11鲜币)行道迟迟85
高一清心中尚还盼著高游文能寄封家书回来,没想到等到的是皇帝的封赏。?
高家一等人跪在堂前,膝盖手掌贴在冰冷坚硬的砖石,听著宫里来的公公怪腔怪调的宣读圣旨。再站起来时,连个功名都没有高一清就有了从三品的封位,荣王侧妃唯一仳离失夫的兄长孝令公子。?
“……好了,孝令公子都起来吧,来接旨。”?
高一清冻得哆哆嗦嗦站起身来恭敬伸手接过圣旨,?带著三山帽著圆领袍服的公公转著右手上的佛珠不怒不喜地垂眸看著新升的公子,只在心里腹议荣王侧妃家里可真的是没什麽人了,一大家子连奴仆在内就都没十个人,当家的还一副木讷懵懂样。
?
公公直在心里摇头,看著接了圣旨惶惶不安的孝令公子,干巴巴地开口说道:“恭喜孝令公子,皇恩浩荡啊。”
跟在高一清身後的风擎在高一清腰上掐了一把,高一清赶紧说了一句:“吾皇明德惟馨。”?
这阵势一屋子里的人都没见过,风擎只能站了出来:
“公公一路劳累了,朔冬寒风里劳烦公公跑著一趟,还请公公不嫌居室简陋喝杯茶歇歇。”
“嗯。”面色红光的公公拉长了调子应了一声,心说终於来了个懂事的了,对风擎不禁多看了几眼,心里开始纳闷了,却也没多放在心上。
转到内堂,宅子里的人都反应了过来,赶紧恭敬伺候,身上多加了一件小袄的高一清坐在了高堂上,後头站著风擎,边上就是公公。?
?上了茶和糕点,再送了银锭子才见到公公脸皮有松动,高一清才敢试探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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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公公,不知我家么弟在京里……”?
“孝令公子要放宽心,王妃有王爷恩泽,啊,瞧我这记性,走时王爷托我给公子捎了封信。”公公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高一清赶紧接过。
“王爷让公子您啊早点回京,别错过了婚宴”,公公抿了一口茶,施施然站起来,“来人啊,给孝令公子把东西搬进来。”
高一清受了封,还有赏赐,人都一直在外站著,公公受了“劳累费”才有退意,这才让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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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啊也得告辞了,年前就从京里往这儿赶,一把骨头都酸了,这差事我也办妥了,还得回去伺候。”?
高一清一路“劳累公公”、“公公路上务必小心”把人送出大门,看著轿子和一众随从远去才回的门内,而门外已经远远聚了不少人。?
堂内堆了几个硕大的箱子,三品的宫服整齐地放在桌上,上面还放著一同送来的印信。走到堂内,顾婶就领著屋里的人给高一清磕头道喜,不管是喜是惊,这是规矩。?
打发了下人让顾婶看著给几个赏钱意思一下,再把箱子都搬回屋内,这宅子是交给顾婶照应的,偶尔小游也能顶上用,高一清身边也没其它什麽人。?
等人都走光了,高一清泄了力一般摊坐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看著风擎有些委屈和无奈:“我心里慌得很。”
本来日子可以过得很平静,只是风浪又起,却又抽身不出来,更为高游文忧心,一入侯门深似海呐。?
风擎笼紧高一清身上披的小袄,搓著他冰凉的手指,弯下腰和高一清四目相对:
“你心慌什麽,心慌的是我才对吧,皇帝的圣旨可写的是’感其情重姜肱,怜其仳离无依’,为夫的地位可都被抹杀了,要是哪天皇帝兴起,又给你指了个人再嫁,我可就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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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麽办?”高一清被说的慌张起来,从椅上坐起。
他被风擎休掉也是真的,可是他们现在又在一起了啊,他难道要找皇帝说自己不是仳离失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