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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那夜是在下自作主张让风家家主进来,原以为有些事情公子和风家家主见面说清楚就好,没想到让公子受了惊,确实是在下思虑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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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清愣猪了,他心里……原以为是风擎知晓了他有孕的事,特地来取他和孩儿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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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他把人想的不堪了,那个人应该是对他想念非常,冒险进了王府……却发现,自己才是那个无情无义的欺瞒之人。谁把谁伤得更深,也无法计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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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总管见高一清低下头去抚摸自己凸起的腹部,并不说话,接著道:
“公子放心,此後这翠微院里是半个生人也不会进来,请公子安心养胎。”
高一清沈默了半晌,道:“我只求孩儿能安然出生,打扰了王爷这麽久也是心中不安,以後恐怕还要让总管您都分心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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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的意思……”
“劳烦总管捎封信给王爷,多谢他垂青家弟,王妃生产就在年底,到时天寒地冻不宜出行,请王爷在开春天气回暖时再带王妃和世子回来,到时……请总管将小儿交给王妃,就当给世子做个伴,当个伴读侍童。”?
“公子!”总管惊讶地看著高一清。
高一清不等总管劝说,紧接著道:“一切都托付给总管了。”
总管略同迟疑,托手行礼应下:“在下自当竭力尽能。”
总管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事做的欠思量了,竟令高一清做了如此决定。?
开春二月时高一清也会诞下孩儿,原来打算著立马回江南。怀胎数月,他与风擎有再多纠葛,时间总能将一切冲淡。可现下风擎意外知道此事,高一清不得不出此下策,这孩子还是留在王府里最妥当。?
从翠微院里出来的总管心里有些歉疚,想著要给王爷写信更是头痛不已。?
八月十五之後王府的守卫更加森严,瞧那是风家家主的身手自然也不敢松懈,连带著对风家的一举一动也格外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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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总是有自己手段的,风家虽不是平常人家,但有些事还是能打探到的。
最近风家著实不太平,不只是内宅,连生意也上也大大小小的问题也频繁发生,究其原因是因为风家家主身染恶疾,多日昏睡不醒,没有嫡亲的子肆继承家业让各房按耐不住,小动作频出,有些胆大的已是肆无忌惮要自立门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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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总管听到探子得来的消息,不免觉得蹊跷,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只觉得一个家族衰微之象,太过於明显了。是风家家主要借此将整个家族整治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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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他行事仓促,这次总管心中要先掂量一番,决定暂不告知高一清。而小游现在更是心乔意怯,不敢出王府府门一步,担心自己被抓回去兴师问罪,外间关於风家渐起的一些传闻他也不曾知晓。?
风擎一场大病,临近九月才有起色,现下正脸色苍白不住地咳嗽,看著绿松将今日送来的汤药倒进屋里摆设的盆景里。
几日的功夫,那小盆景叶黄枝败,根基已失,怕没多久就断了生机。这下的药也真够毒的,怕是想一碗要了他风擎的命。?
风擎不禁勾起一个嘲讽的笑,绿松算著时辰,让人进来取药碗,一个有些面生的仆人低眉顺眼接过药碗,还妥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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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好些了吗?要大夫再来请请脉吗?”?
绿松依旧是冷漠的样子回应:“爷的身子时好时坏,那群庸医找了也没用,药方再怎麽改,爷喝了吐也是没办法。行了,你先下去,要是爷今天醒了我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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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居正院前是冷清了不少,原来争先恐後要在风擎跟前露个脸的风家後辈,现在恨不得立马回去,各房正在占据自己的地盘,回去晚了可就什麽都捞不到了,对风家这块肥肉垂涎的人可多得很。?
可惜来得轻松,走就没那麽容易了,他们现在是“病入膏肓”的风擎制衡各家的质子。可利益当前谁还会在乎他们,本来是各房里的佼佼者,现在却深陷桎梏,大好前途就此葬送,怎教他们不心里诅咒谩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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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松再进屋里,风擎拆了几封各地营生管事暗中送来的密函。风家动荡,各房自立,为风擎办事的各地管事日子最先不好过,火急火燎送信入京祈求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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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了吧。”?
风擎面无表情地粗略扫过,把信都交给绿松。那些为他打点生意的都是风擎精心挑选的,让风家日进斗金全不是问题,只是现在他们都是棋盘上的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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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局摆得再妙也有要收官的那一天,要是真聪明的话,应当尽早自谋生路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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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管事近日有消息吗?”?风擎望著火盆中明豔赤红的火焰问道,火焰吞噬掉的也许是一些人最後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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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管事说爷手下的人都从风家的生意撤出来了,江浙有几家已经耐不住暗中结交外族拉拢官府了。”?
风擎闭上眼倦怠地揉揉太阳穴,不知道这事要到什麽时候才能结束……
、(7鲜币)行道迟迟104
京都的冬素来严寒,南来的外乡人很难适应,就算穿得再厚,依然冻得直打哆嗦,似乎寒气附骨一般无法拔出。?
小游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身形臃肿,手里提著一挂咸肉小心翼翼走在结冰的路上。刚降了一场大雪,京城里外银装一片。进了翠微院,小游把咸肉交给厨娘,钻进屋里好半天才觉得身上暖过来。?
“外面风可真大,跟刀子似的,少爷你可别出门,地上可滑了。”?小游跺跺脚,将脚下的积雪除去。
屋内烧著炭,高一清在榻上一身绛红的夹袄,外面套了一件羊羔皮袄,自入冬以来高一清面容丰腴不少,支著身子无所事事地躺在榻上,看著倒像哪家娇生惯养的公子。?
“这雪也不知什麽时候能化,整日困在屋里无趣得很。”
“这个怕有些时候,冬才过了一半。我刚才到大厨房拿了腊肉,少爷想吃怎样的?和新鲜素菜一起炒了,还是直接放在饭头上蒸了?”
“皆可。”高一清满意一笑,今日早起突然就馋这口了。?
主仆二人在屋里商量著中午的膳食,急促的脚步声传入门内,雪天地滑大家都小心谨慎,如此匆匆应该有急事。?
绿松拉开门,寒风趁机灌入,高一清从榻上下来,平时不苟言笑教人退避三舍的王府总管脸上带著喜气进屋,刚踏进门就拱手跟高一清弯腰作揖:
“恭喜公子,紫燕新来春意恰。”
王府总管可从来没对高一清行这麽大的礼,高一清心里推算著日子,见总管如此高兴,立马清楚明白了,也是喜上眉梢,急忙问道:
“家弟生了?”?
“王妃今日卯时诞下麟儿,一切安好。”王府总管说著眼中笑意更甚。?
高一清连说了几声好,心中激动不可遏制,给高游文写信是笔峰颤抖。这封写得潦草无章的信和早已准备好的长命锁随著总管差人送去的大批物件送去了山庄。
高一清原本邀总管留下一起用午膳,但王府添丁乃是大事,总管有一大堆事要应付所以婉拒了。
王妃诞下麟儿的好消息让冬日变得似乎不再那麽难耐,为新年又增了几分喜气。总管先给宫里也传了消息,让府里连放了鞭炮,喜饼和喜蛋也派了出去。
王府上下一派喜庆;不久王府就迎来了一拨贺礼,在王府正式宴请之前送礼的都是些平时与王爷交好的人士,但也不乏有消息灵通而有所图的。
王府管家面带微笑的又送走一位客人,抬头看看铅云密布的天空,似乎又要一场大雪会降临,不免为还在山上的王爷担心,虽然东西都置办充足,府里的老人也遣去伺候了,但总不比自己亲自在跟前伺候来得踏实。
说来等到开春二月王爷王妃才回来,虽然错过了在皇家来说十分重大的满月这样的俗礼,但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皇家子孙自出生起就享有权势和财富,但人情淡薄,为了防止宫廷内乱外戚,皇子皇孙自出生那刻起就按著祖宗训诫成长。按著惯例,皇子一出生就由保母抱出去,交到乳母手上,和生身之人相见也只有每日问安而已,要如寻常百姓家将亲自养在膝下更是不可能。
如此想来,王爷日後为了能让王妃亲自抚养麟儿大概是会离京的。?
总管收回自己的视线,对身边的人问道:“还有人等著麽?”
打理王府上下多年,总管心思清明,今天自午後起见的人都是要紧的,七七八八也没落下谁家,剩下的都是朝上朝下与王府瓜葛不大的,再挑个一两家见见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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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几位,有意思的是风家来了两位?”回话的人语中透著机灵古怪。
王府总管也没惊讶,问道:“风家主事的那位派人来了没?”
“有是有,但送了礼人就回去了,候著的两位是风家其他支里的,总管要见见吗?”
京里有关风家的传闻已经暗暗流传开来,几房有些势利的都在争相巴结拉拢权贵,好将整个风家据为己有,风家易主的事似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王府总管没继续风家的话题,又问了其他候著的都是些什麽人,觉得没什麽要紧的,只留了贺礼和帖子,吩咐下人连同风家旁支派来的人一起打发回去了。
、(15鲜币)行道迟迟105
天街小雨带著冰冷的湿意,湖岸边瘦骨嶙峋黑色的枝条添了新绿,春意在悄然降临,可气温依然低迷,泛起圈圈涟漪的湖面上疏影横斜,低垂掠过的飞鸟迅速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与寒冬腊月干燥寒风如刀比起来,湿润的细雨已经教人舒适了许多。
眼看著高一清生产的日子近了,大夫隔个三五天会上门来诊脉,让高一清和他身边的伺候的人近日都要格外注意,熬的药也要每日按日喝下。
除去厚重的冬衣,高一清才发现自己的腹部突起得这麽厉害,料想这孩子一切安好。只是没有办法在这孩子身边,也不知他长大了心中对他是不是记恨。
高一清身子不方便,躺在榻上想的最多的便是他腹中的孩儿,翻翻书册为孩子找一个寓意好的名字,孩子若是以後太过顽劣该如何?也许每年他还能从江南来此见上孩子一回……漫无目的的思绪里,那个人总会不经意又坚定的出现。
也许是长达近十个月的等待让高一清多出了几分坦然和耐心,想起风擎更多的是彻骨的思念。往事如烟,总有被时间冲散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