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牵扯。
往事一幕幕在高一清眼前重演,他们相爱过、争吵过,在炎热的夏季依然相拥在一起,也曾在酷寒的冬日说话的话让人心更觉得世间薄凉不堪,可终究他们是在一起的,一切都值得怀恋,像春日里的现在人们在喟叹逝去的白雪皑皑。
一切都准备稳妥,只等经历最後磨难的生命降临人世,只是没有想象中的那麽顺利,从傍晚到深夜院子里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一直没停过。
高一清隐约知道他现在情况不太好,稳婆和大夫找了王府总管,当听到总管说到尽量保住小公子时,他的一颗心也跟著放下了,他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给风擎留下一条血脉了……尽管风擎也许并不期待这个孩子。
灰蒙蒙的记忆黯淡失色,如同黑夜里湖上潜行的孤舟,思绪惆怅,遥望那时如锦的最美,稍能弥补遗憾却隐隐作痛,流逝的时光的洪流里,没有人能逆行。
风擎冷峻的脸上带著温柔的笑意,清亮的眸子有月光一样的神采,又有夜一般的惆怅。高一清伸出手出触碰到那消瘦许多的面庞,真实的有些不敢置信,嘴角扬起满足的笑:
“望舒,我们的孩子他叫望舒……”
楚辞云:前望舒使先驱兮。为月神驾车者,迎取光明。似高一清无数次梦中看到的眼。
一声稚嫩洪亮的啼哭让一切尘埃落定,高一清全身一松,疲惫感瞬间侵占了意识,那温柔的眸子留在高一清最後的思绪里。
、(10鲜币)行道迟迟107
在无月无星光的夜里,跋涉了许久,疲惫得汗流浃背,却一丝风也没有。辨不清方向,只知道不能停下,本能地艰难地抬著腿往前。
漫无目的不知走了多久,隐约有亮光就在不远处……高一清半睁开眼许久却依然无法清晰视物,身下的疼痛让他恨不得立刻再昏过去,可手上的温暖干燥的触感让他留恋,闭上眼小憩片刻,身边十分安静,连轻微的呼吸声都没有,高一清都怀疑手上传来的温度是他的错觉。
一袭白灰素净的袍子映入高一清的眼帘,高一清沿著对襟上宽边花纹向上,下巴上青色的胡茬平添了几分沧桑,往日里精心打理一丝不苟的长发只簪了一枝木,披散在肩头的发掩去了那份桀骜和傲气,陌生又是十分熟悉的面庞让高一清心中一怔,不禁攥紧手中那宽厚的手掌。
高一清强忍下眼中的酸涩的湿意,在仔细打量面前许久未见的男人,却见他神色古怪,一脸莫测讳深地看著他的身侧。
高一清顺著风擎的目光看去,床内侧颜色鲜红的繈褓内露出一张正酣睡著的皱巴巴的小脸,浮肿的眼睑,皮肤红润……风擎觉得怎麽看,这都不是一个好看的小孩儿。
高一清仔细打量了孩子许久,心中一片柔软,十月怀胎,与自己血脉相连,感受著他一点点长大,此刻那种不可思议之感甚是强烈。
高一清收回的视线撞上恰恰撞上身边男人投过来专注的眼神,总是藏著许多未知和秘密的眼睛现在淡然得纯粹,直达高一清的心底,让他明白,他们只是彼此的唯一。
风擎的食指在高一清干裂苍白的唇上的轻轻地摩挲,满带疼惜道:
“你受累了。”
高一清还是瞬间红了眼眶,按按咬住唇摇摇头。有太多想要诉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此时二人心中情愫如出一辙,风擎在高一清坐身边许久,在高一清醒来时却沈默了,目光在高一清的脸上逡巡一回,问道:
“你已经睡了两天两夜了,想吃什麽?厨房那边有汤。”
高一清有些惊讶自己居然睡了两天的时间,这也意味著风擎两天内一直陪在他身边,高一清心里更加踏实,觉得自己好像是真的腹中空空,疼痛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感觉,於是对著风擎点点头。
却见风擎起身要离开,高一清第一反应就要起身留下风擎,风擎却一步按住了高一清要起来的身子,深拧住了眉:
“别动,我去让厨房给你准备吃食,马上就回来。”
高一清伸手拉住风擎的宽袖,垂下眸子:“我也不是太饿,给我倒杯水就好。”
“多少吃一点,快到用膳的时间了。”
“那叫下人进来吧。”高一清把风擎的袖子抓得更紧。
“我到门口跟下人吩咐了就回来,你身边的小子娇气的很,一有动静就哭。”
高一清稍作犹豫松了手,风擎理理他耳边的发,放轻脚步出了内室。高一清看著风擎离开,心里默算著时间,风擎挑开帘子再进屋就见高一清瞪著一双眼盯著他进来的方向。
“厨房炖了鲫鱼汤,待会儿就送来,我还让厨房做了三鲜肉粥,要再来个小炒菜吗?大夫说只能吃些清淡一些的。”风擎复坐在床边,与高一清十指交扣。
“不用,你自己呢?你瘦了许多。”那也雨夜之前与风擎黑暗中仓促的相见,他根本不曾仔细打量过对方。
颧骨凸出的风擎似乎一下子苍老了,高一清才明白他们都已经不再年轻,都是快而立之年的人了,那个意气风发桀骜不驯的少年已经远离,永远尘封在过往的记忆之中。
而他亦不是那个围院里只纠结於自己小心思的少年。让他们携手相伴的时间所剩不多了,人生有几个三十年,也许下个三十年里他们就会阴阳相隔。
“我已经没有什麽大碍了,随便吃些什麽都行。我倒是觉得你这样子才好,以前太瘦,就是现在脸上没有什麽血色,要多补补”,风擎飘了一眼床内侧床酣睡的婴儿,“没想到那小子还是有用途的。”
高一清听风擎如此说,知道风擎已经接受了这个孩子,不禁莞尔勾起嘴角。接受就是个好的开始,虽然高一清还是风擎的眼中找到了审视和挑剔,但一切都会好的。
风擎那枕头给高一清垫高了头部,喂了点热茶,下人送了大盅的鲫鱼汤进来,风擎细心挑了刺,喂了高一清半盅的汤,又给高一清喂下半碗粥,高一清才摇头表示自己抱了。
之後风擎才坐在桌前开始自己的膳食,高一清注视著风擎坐在桌前挺直的後背,本想等风擎用完膳後说说话,他还不知道风家的近况如何,可迷迷糊糊却睡著了,再次突然惊醒是因为自己身边爆发出嘹亮稚嫩的哭声。
高一清睁眼的瞬间转过头去,就见皱著脸的孩子张大了嘴嚎得厉害,露出没有牙齿的红色上颚,而风擎探头看著孩子犹豫要不要伸手去抱,见高一清醒来索性立马收回手,一边跨著大步子往外走,一边说道:
“我去找乳母来。”
高一清只能努力坐起来伸手把孩子捞到自己的怀中里,身下的疼痛被牵扯到又发作起来,但此刻也顾不了那麽多,可看著臂弯里的孩子却不知该怎麽做,只能拍著繈褓焦急地看著门外。
风擎跟著乳娘进门,乳娘熟练地抱“新‘回忆论’坛”过孩子,开打繈褓看看,只说孩子饿了,就抱下去喂奶。
屋里的风擎和高一清面面相觑,风擎给高一清掖好被子就沈默地坐在床边,孩子的哭声逐渐低下去,最後二人都听不见了。
“待会儿喝了药再睡吧。”风擎打破尴尬的沈默,心里松了一口气,那个刺耳的声音终於消失了。
“让下人送进来就是了,你去看看孩子,等他吃饱了,抱过来让我看看,我还没仔细见过他。”
高一清一下戳中了风擎的软肋,看著还虚弱躺在床上的高一清,风擎只能犹豫地点头去看看那个出生来就只知道吃睡和苦恼的小东西。
、(7鲜币)行道迟迟108
小游现在一见到风擎就小肚子不由打起哆嗦,一听到屋内有动静就从头僵到脚。风擎几次进出对守在门边的他熟视无睹,有什麽吩咐都对门边的另一个小厮说话。这回风擎出来,那小厮跟著乳娘一起走了,就只剩下他一个人面对主子。
“进屋里守著,杵在这里干嘛。”
风擎看著小游迅速钻进屋里,在门前站了许久才走进侧屋。乳娘见风擎进来,抱著孩子弯腰行了礼,叫了一声大老爷,把孩子抱到风擎跟前,说道:
“小少爷很能吃,铁定能长成个大个的俊朗少爷。”
吃饱喝足的婴儿被送到风擎面前时,他不由身子一僵险些失态地向後退了一步,瞬间急忙摆正神色,犹豫一二想起高一清的嘱托,下定决心才伸出双手。
隔著繈褓,风擎感受到初生孩子的柔软,像剥去皮的荔枝,小小的触碰都怕不经意间划破嫩滑的表皮,担心自己的莽撞粗糙伤了高一清呵护备至的孩子。
乳娘虽然说说了许多抱孩子的要领,但风擎依然双手迟钝,乳娘亲自上手摆弄风擎的双臂也没什麽大的作用。裹在繈褓里的孩子不知道风擎是下了多大的决心,稍一不舒坦就哭嚎起来,风擎看著臂弯里闭著眼扯著嗓子哭的孩子觉得很是丢面子。
“大老爷,小少爷刚吃饱,怕是困了,小的哄他去睡觉吧。”乳娘看风擎确实不会抱孩子,又怕孩子哭坏了,刚好有了好借口。
乳娘有不少带孩子的经验的,现在富贵人家的孩子少有被爹爹抱著的,都是孩子的娘亲和一众下人忙活,这位大老爷能如此已让乳娘觉得吃惊了。
看著眼泪哗哗哭的一塌糊涂的小脸,风擎却放松了许多,刚才就怕这孩子娇气……现在既然哭就不比顾虑什麽了。风擎调整自己的双臂,认真问道:
“刚才说不要竖著抱,是吧,那这样对吗?”
乳娘又给讲了一通要领,风擎也算初步掌握了,怀里的小人儿还哭得委屈,风擎才想起来是的问乳娘:“哭成这样要怎麽哄?”
过了好一时,风擎怀里的小人儿才安静下来,不知道是被风擎安抚下来的,还是孩子哭累了,自己睡了过去。乳娘拿来帕子小心地给孩子擦了脸,似乎孩子哭过的眼睛肿得更加厉害了,五官挤皱在一起的模样更加入不了风擎的眼了。
风擎把孩子抱回正屋里,小游守在屋里,高一清喝完药又睡下了。风擎把繈褓放在床上原来的位置,再仔细打量父子二人,觉得这孩子和高一清也不大相像,和自己的长相更相去甚远了,真是实在没有办法喜欢起来……
迷迷糊糊高一清中途又醒了几次,等清醒睁开眼时,是一个晴好的早晨,轻柔的光射进轩窗,不知名的鸟声啾啾清脆,窗台前一只白净的瓷瓶里插上一枝桃花开得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