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合左右看看,知道这一场争斗必不可少,说什么都是无益,已经默默的退到了一颗大树前站好。
树林中,这一片恰好比较空旷,两人互相对视,眼神中电光火石,脚步却都没有踏出一分,大雪又飘飘扬扬的洒下,将霜合刚刚走过的脚印一一掩埋,两人之间的雪地纯净如冰面。
雪扬起,剑气凌人,宁静的时刻刹那间便被打破,冷光闪闪间,两人的身法快如风电,霜合觉得心都仿佛已经停止跳动,一瞬不瞬的看着场中,丝毫不敢眨眼,长长的指甲深深的陷入了掌心。
两人还没述尽恩怨呢,就已经打得难分难解。
曹璨用的是长剑,身法却丝毫不灵动飘逸,反而是狠准辣,每一招都当作最后一招在用,下手之处都是对方的要害,相比之下,彭子谦的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玉笛生风,身法飘逸,每一次出招都像是在舞蹈,优美的让人觉得他不是在搏斗而是在表演。
若是旁人来看,必是要为彭子谦捏把汗的,但是霜合知道,彭子谦也是刀头舔血的日子里过来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要想赢就必须比对方狠,他每一次看似柔和的出招下隐藏的都是不易察觉的杀招,若你只注意他的花花招式,必定会在下一刻被他的笛剑穿透心脏。
这一场仗,只怕是要两败俱伤了。
曹璨从一开始便没有轻敌,但是渐渐的额头也沁出了冷汗,丝毫不敢分心,每一招都是一次历险,彭子谦虽然仍旧面色如常,但是早已暗地里喘息不匀,曹璨长剑带出的力量每每都让他手上一震,笛剑太过轻灵,若不用尽全身力气握住,只怕下一刻剑便脱手而出,只怕到时对方的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鹅毛轻絮落于脸上,冰冰凉凉的,更是沁入了心,双方的剑刺出的那一刻,霜合更是觉得心都停止了跳动。
“嗤!”两声轻响,在大雪纷扬的树林里几乎清晰的如同山石滚落,霜合睁大了双眼,惊呼了一声,彭子谦手里的剑刺进了曹璨的肩头,鲜血如注,霜合愣愣的瞧着他,忘记了反应,微一犹豫,脚步已经跑向了彭子谦:“子谦哥哥……”
彭子谦捂着胸口踉跄的退后了几步,曹璨手里的剑离开了他的胸口,鲜红的雪侵染了他的白衣,霜合用手按住他胸口的血,“子谦哥哥……”话语里带着哭音,渐渐的双眼都噙满了泪,曹璨看了看她的双眼,忍着心里的抽痛,紧抿着唇转过了脸去。
彭子谦伸手拍了拍霜合的脸,笑道:“别哭!这样小的伤也值得哭么?我怀里有止血散,你拿出来帮我敷上!”
霜合点了点头,解开彭子谦胸口的衣衫,为他敷上了药。剑刺得不深,并无大碍,只是血流的比较多,浅浅的伤口周围,全是大大小小的伤痕,霜合冰凉的手指滑过那些伤痕,心里满是酸涩,说道:“我说过不能让你再受伤的,特别是因为我!”
彭子谦掩上衣襟,温和的笑道:“人这一生怎么会不受伤呢?何况这点小伤对我而言早已算不了什么!”
霜合凝视着他的双眼,将眼泪逼回去,淡淡笑着点头,起身扶他站起。
曹璨正侧立身子,沉默地站在一旁,剑已经收回了剑鞘,眼睛却不知看向了何处,霜合微低着头,没有说话。
彭子谦看着他道:“你赢了!”
曹璨回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目光瞟过霜合,转身向前走去,面色冷峻:“这场仗还没有分出输赢!”走出老远,才听到霜合在身后低声唤道:“你的伤不碍事么?”霜合忽然想起昨夜他的后肩已然受伤,今日如此使力,伤口不再次裂开才怪,更何况现在前肩也受了伤。
曹璨的脚步一滞,没有回答,脸上闪过一丝痛意,随即又快步离去。
彭子谦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头略过一丝难言的感受,转头去看霜合,她也正凝视着曹璨远去的背影,眼神专注而迷茫,扶住他手臂的手似乎紧了几分,他苦笑一下,忍着酸涩淡淡道:“该走了!”
却在灯火璀璨处 上卷 第二十一章 拥吻
花魁夜上的那一舞,让伊璧如在整个青城县乃至整个成都府中名声大振。各种赞扬她高贵清雅、不落凡俗之美的话不绝于耳,但也没因她出现在揽月阁里从而轻视于她,想当初,倒回三十年,这支舞不也是由两个后来身为高贵的人跳的么?
反而因此,绸缎庄的生意不知好了多少倍。
回到青城县里时,仍旧听到大家对那晚的舞蹈津津乐道,对于伊家兄妹的猜测一向很多,但是大家很默契的没有传扬开来,不过是偶尔自家人屋子里的谈资。
霜合自从和彭子谦回到揽月阁,一切都好像恢复如初,彭子谦绝口不提曹璨,好像根本就没遇到这个人,霜合几次想解释自己如何与曹璨遇到一起,但每次看着他温和信任的目光,心里像是堵着什么似的,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彭子谦休息了几天,便恢复了以往的忙碌日子,而且刚回来这阵子尤其是忙,一天到头也见不着几面,但晚饭时分总会准时的回来。
可奇怪的是皎皎也三天两头不见人影,她现在还算自由,红芙疼她也很少约束,倒让她越加泼皮了。
这一日,伊璧奇忽然不请自来,还提了两壶好酒,请她和红芙在庭中畅饮。酒憨之时,他忽然从怀里摸出了一大包银子,放在红芙跟前,“有件事,还有劳红姨成全!”
红芙疑惑的问:“什么事?”
伊璧奇看了一眼同样有些不解的霜合,郑重的回道:“我要为皎皎赎身!”
红芙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很难看,“伊公子爱招惹许多姑娘我管不着,但请别打上我皎皎的注意!”
联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皎皎的奇怪之处,霜合已经全部了然,只是她仍旧不相信他真的喜欢上了皎皎,待伊璧奇用求救的目光看向她时,她亦深深的看着他,先问道:“爱慕你的姑娘很多,皎皎是其中一个,你身边的姑娘也很多,皎皎也是其中一个,这一次,你是真的动心了吗?皎皎要的不只是一个栖身之地!”
伊璧奇有些避开了她的眼睛:“皎皎是个不错的姑娘,我不愿她继续在这青楼里!”
霜合知道,他对很多姑娘好,也都是真心实意喜欢或欣赏她们的美丽和才情,对于皎皎,他是不是也只是欣赏和怜惜多过于真正的喜欢呢?可是霜合心里却希望皎皎跟了他去,奇哥是个不错的男子,而皎皎也是冰心蕙质的女子,假以时日,会不会就日久生情了呢?
她朝着伊璧奇点了点头,转头看向红芙:“红姨……”
红芙很是不高兴,却也没当着面说,只淡淡的说了声:“让我考虑一下!”径直退回了房里,霜合示意伊璧奇留在那里,紧跟着走了进去,哀求的叫道:“红姨!”
红芙气恼的瞪了她一眼,“我好好一个苗子,就这么白给了他不成?”
“红姨!你只是一时气不过罢了!到底还是成全了皎皎吧?”霜合坐过去,道:“在青楼里,好苗子不难得,好归宿却难得!”
红芙眼神波动了一下,点头道:“此话说得在理,我们这些人在这里苦苦挣扎,不就是图个好归宿吗?皎皎寻到了,我该替她高兴才是。”她伤感的叹了口气,忽然又正色说道:“只是赎身的银子一分也不能少!”说完也不等及霜合回答,便转身走了。
霜合有些忍禁不俊,摇头笑笑,走了出去,笑着向伊璧奇点头,伊璧奇看着她,展露一笑。
去皎皎房里帮她收拾东西,她低头整理着衣服,脸有些红,并没有转身去看她,霜合笑道:“没想到最早出去的却是你!”
皎皎继续低着头,手上却是一滞,忽然语气哽咽的低声说道:“合姐姐……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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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伊璧奇将皎皎买回府做了婢女,他的风流韵事一时间又成了青城县各大酒楼茶肆里的谈资,十四岁的皎皎,花样的容貌,小小年纪便在花魁夜一举成名,虽然这样小的年纪已能在青楼里接客,但对于一般人家的女儿来说,总要留待十五、六岁才能出嫁,这样的年纪终归还是小了点。有些人的言语不免就有些污秽难听,说到尽兴处更发出难以入耳的笑声。
众人猜测,现在虽是婢女,待年长一些,说不定就会扶为妾侍,况且伊璧奇一直未曾娶妻,就连正室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青城县乃至整个成都城很多少女的芳心就在这一刻碎了,更有传以往与他将往过密的两个女子在皎皎入徐府后的某一天在伤心过度又互相嫉恨之下大打出手,总之,皎皎赎身成为伊璧奇婢女一事,居然还能闹得个满城风雨。
和伊璧如漫步于浣花溪畔时,霜合忍不住笑了好几次,伊璧如伸手拂开溪边的柳枝,嘴角含笑的嗔看着她道:“干什么呢?笑了半天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发疯了呢!”
霜合掩嘴忍住笑,道:“外面的传闻听见了吗?恭喜你了,终于得了个嫂子了,不过,你以后可别欺负皎皎哦!”
伊璧如忽然顿了笑,慢慢的朝前走着,嘴角又起了一抹微笑,道:“我可欺负不了你调教出来的人儿,她与哥哥可说是朝夕相对,但哥哥始终对她保持以礼,两人瞧着也未曾有什么逾越的,反倒是大哥不仅教她琴棋书画,还经常带她入出铺子,皎皎也很是聪敏好学!”
霜合夸张的说道:“你哥难不成还要培养出下一个伊大小姐吗?”
伊璧如笑着用手指戳了戳霜合的额头,“我看下一个我还不是,但是将来让她管家倒是绰绰有余了!”看着伊璧如颇有些深意的笑,霜合心里忽然掠过些什么,可却懒得去细想,只笑着陪伊璧如继续沿着浣花溪游玩。
走了一会儿,伊璧如将手中接住的枯叶抛入溪中,眼眸含笑斜睨着霜合,“丫头!还不打算对我从实招来么?”
霜合愣了一瞬,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溪面,转头笑向伊璧如道:“什么事儿要从实招来啊?我可不知道!”
伊璧如道:“真不知么?我怎么觉得你自从下了山后,看曹公子的眼神都有些变化了,以前只是恨,现在却像是多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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