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得给我老实交代!当时我也不敢断然承认,只好说这里没有你这个人!”
霜合愣了下,眼睛忽闪忽闪的,轻笑了出来,心中那只沉睡已久的老虎正咆哮着醒来,许久未磨的爪子正蠢蠢欲动,“红姨你做得对!他这个人我们惹不起的,不过……”
红芙盯着她的表情,汗毛都竖起来了,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心下默默祝念,“公子你自求多福吧!”
霜合一般是睡到自然醒的,因为她一个月才出去献歌一次,日子过得实在是太悠闲了,长久以来都被红芙等人骂做一只好吃懒做的猪,不过当猪当的舒坦,偶尔当人就难受了。
这不,一大早的,外面就炸开了锅。她在一片嘈杂声中醒来,正睡眼朦胧呢,就瞧见皎皎一双大眼睛正盯着她,“霜姑娘,出事了!有个公子正在外面嚷嚷说要见到姑娘!”
“谁?”霜合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了起来。
皎皎摇头,“不知道,但是红姨好像知道他,推说你身体不适,那公子却不肯罢休,说是非见到姑娘不可,还说姑娘一个月才献唱一次,太……”她被霜合的眼神一瞪,继续汇报道,“说姑娘也太自抬身价了,伪装清高!近郊碧落坊的姑娘随叫随到,各个貌美多艺!还说姑娘一定是个母夜叉,所以躲着不敢出去!虽然很多人是见过姑娘的,却并不跟他说,想是他们都想通过这种方式见到姑娘,所以也跟着闹得很起劲!红姨都压不下来!”
霜合听着这语气,多么熟悉啊,潜藏的斗志都被激发出来了,你给我等着!
她让皎皎去请絮姨进来帮她梳妆,自己迅速换好了衣服,一身素色衣裙,只在裙摆和袖口处绣了几株翠竹,显得清雅别致,弱质纤纤。
絮娘梳头的手还和三十年前一样巧,什么时兴花样,在她手里一翻就成,而且自然不似雕琢,皎皎在一旁都看呆了,只顾得上递上一支扭丝金钗固发。
霜合打开白玉盒,挑了些鲜红的胭脂出来,那都是她平时不太喜欢的艳红,她用特制的脂笔尖沾了往脸上点去,直到满意了才停下,细心的蒙上了一层面纱。
莲步轻移,她在一片吵闹声中下了楼阁登上位于花厅中央的花台,台前的众人立时安静了,“清霜的确沾染时疾,又兼出了疹子,所以不便出来见客,还望公子海涵!”她的声音温婉无比,有些旧病后的无力感,目光清清淡淡的投映在台下锦衣少年身上。
少年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朗声说道,“姑娘就是闻名蜀地,外号歌仙子的清霜姑娘?”
霜合朝着下面的人潮盈盈地福了福身子,“蜀中人抬爱,送了如此别号,小女子实在是愧不敢当!”她的一举一动无一不映衬着淑女的温婉,直把底下一群色狼看的直流口水。
少年突然一脚跨上花台,霜合吓了一跳,正要躲开,他的一张俊脸已经近在咫尺,只好稳住心神,严整以待,少年轻笑,“清霜姑娘真是镇定!只是为何蒙着面纱,不是被我说中了,是个丑八怪吧!”
红芙见他一跃而上,急忙叫人去拦住他,却被他带来的人拦在了花台之下,皎皎看得着急,却不敢过去。
底下的人却在吼着,“清霜姑娘你就拿下面纱让他看看嘛,你花容月貌,我们又不是不知道,怕他做啥?”
霜合不慌不忙的退后一步,“公子请自重!清霜的确是沾染时疾,脸上又生了疹子,不敢轻易面客!”
少年却看出了神,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修长的手指缓缓送去,要去揭下她脸上的面纱,霜合的手指在衣袖中紧紧地握成了拳,心咚咚直跳,眼神却闪也未闪。
轻薄的面纱被他颤抖的手指缓缓揭开,目光却为之一凝,这张脸……
底下看热闹的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清霜姑娘那张皎洁如明月的脸哪儿去了?
霜合却在心里暗自发笑,表情却万分羞恼,捂住脸,侧过头去,声音焦急无比,“清霜不是说了,身上出疹子了吗?脸上也有许多红疹,是以不敢出来见客,公子为何要如此羞辱清霜?”
少年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怎么可能认错?这双眼睛,明明狡黠的像只狐狸!那日他在底下得知这里也没有一个叫高霜合的女子时,失落地直喝闷酒,却突然听到头顶传来吵闹声,他抬头看去,心头大震,手中的酒杯在地上摔得粉碎,她亭亭伫立在楼道上,虽蒙着面纱,但那双狡黠的双眼、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何曾有假?简直与数年前一模一样。
他忍住了冲动,没有立时跑上去找她,她既然在此,揽月阁中的人却说没有这个人,那她是不愿意有人知道她就是高霜合?天知道他这一晚如何在焦虑中度过的,将近一个月了,他踏遍大街小巷,始终找不到她,如今她尽在咫尺,他却要如此忍耐,第二天急切的找来时,居然看到的这样一张脸,和……与高霜合完全不一样的柔弱气质,是哪里出了错么?
他几乎是吼着问的:“我是曹璨,你不认识我了吗?”他在情急之下连忙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似乎还带着一丝渺茫的希望。
只是……
“曹璨?”霜合睁着一双疑惑的大眼睛看着他,低头想了一瞬,万般抱歉的缓缓摇头,“清霜对此名字,闻所未闻!”
曹璨盯了她半响,仰头苦笑,“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哈哈……竟是我曹璨太自以为是,姑娘,真是得罪了!”他的那句得罪了真是咬牙切齿。
霜合很善解人意的摇摇头,“没有关系!只是不知道曹公子为何要找那位姑娘?”
“找她吗?”曹璨低头看着她,目中无意露出一丝凶光,“当然是为了继续当年未了的恩怨!”
霜合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轻呼道:“公子你……”心中却早将他痛骂了一番。
红芙见事已至此,曹璨的手下也不继续拦着了,连忙跑上台去,“既然不是公子要找的人,请让我们清霜姑娘回房休息吧!”
“那是当然!”曹璨口中虽这样说着,目光却始终不离霜合的脸,霜合在他这灼热的目光中缓缓走了进去。
底下看热闹的众人,纷纷觉得无趣,又开始各自喝酒作乐,不再理会曹璨。
曹璨呆了好一会儿,才面色惶惶的走出了揽月阁。
霜合走回了后园,才呼出口气,红芙焦急的问,“怎么办?曹璨果真是来找你麻烦的?”
霜合抬头看着天空,那里几朵白云正在风中飘忽聚散,“谁知道呢?他这几年是闲地太无趣了吗?怎么还会记得我?又为何要来找我?”
“我看啊!”红芙用她在风月场中打滚半生的经验来分析,“他是对你……”
“红姨!”霜合厉声打断了她,怨怪的看着她,她不要听到她那所谓的猜测,她和他是连朋友都不可能做的。
红芙心里了然,轻叹了口气,眼中浮现一丝阴霾。看着霜合回房后,她又急急地走回前厅,对大家招呼道,“清霜姑娘脸上的疹子半月后必消,花魁赛上,清霜姑娘会为大家献上凌波舞,请大家务必要来捧场!”
此言一出,底下顿时炸开了锅,凌波舞啊,是当年闻名蜀中的凌波舞吗?清霜姑娘不唱歌了要跳舞,这个消息太震撼人心了,大家都激动地忘记了饮酒作乐,纷纷讨论起来。
是当年那支舞吗?是两个人跳吗?另一个会是谁呢?清霜姑娘是跳哪一个人呢?
本来打算花魁夜去碧落坊的人都改了主意,表示非来捧清霜姑娘的场不可!
红芙喜笑颜开地看着底下,摇曳生姿的下了花台。
二楼厢房里,一身青衣的俊秀男子正坐在窗前喝酒,一边作陪的曲苑,感受到他的拒人千里,也默不作声,他将刚刚发生了一幕都看在了眼里。
卿本佳人,为何却是青楼中人?既是青楼中人,又为何能自由外出游玩,行踪成迷?且又一时朴质活泼一时温婉如水?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还有曹璨,听闻他出外游历,想不到是来了蜀中,偏巧又与这位神秘女子纠缠不清。
今日这位霜姑娘的行为举止,与那日“品香居”里一模一样,也同样说“认错人了!”难道他与曹璨的眼力都不好吗?竟然都会认错同一个人?
他还记得数日前,他从剑阁入蜀,转道又去了华蓥山,不想却巧遇佳人。
却在灯火璀璨处 上卷 第四章 陌路(2)
那天晚霞似火,映红了田野的上空,硕大饱满的金黄麦穗谦虚地低垂着脑袋,随着秋风轻摇它纤细的腰肢,像极了盛装打扮的美丽女子迎风欢舞。
一段清甜的歌声从高高的麦丛中悠悠飘出,“谷子发芽慢慢青,人要相交才知心,不怪小妹儿情义浅,浅水淘沙慢慢儿深,幺妹儿是天上一颗星,哥哥儿是河头水清清,不要说是隔得远,太阳落坡就相亲!”
正在田埂上缓步行走的他停顿了脚步,缝制考究的鞋底边缘沾染了一层黄土,脚尖慢慢朝着歌声的方向挪动,驻足而望,却瞧不见高高的麦秆子底下唱歌的女子是怎样的容貌。
都说蜀地民风淳朴奔放,蜀中女子更是火辣热情,单单听这几句直白的歌词,就让人觉得所言不虚,况且歌声清亮,非凡间之声,愈加的撩人,只是那麦田中的女子到底是怎生一副模样?
“霜娃子……走啰哈……”正弯腰在麦田里劳作的老汉直起腰杆,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眼睛盯着远处的麦田,朗声高喊。
“爷爷,来啰!”随着一声清亮的叫喊,歌声顿歇,他也终于看见了她,麦田中站起的十六、七岁的妙龄女子,一身白苎麻衣,清面素颜,难掩丽色,她微扬着头,唇边带笑,仰望晚霞,火红的夕阳在她明月般皎洁的脸颊上渡上了一层金色。
早该知道,这样的歌声该配这样的人,但一见之下,还是眼前一亮,他淡淡的面容上难得地有了一丝笑意。
她步履轻快的跑到了老汉身边,手中的麦秆子随着手臂上下飞舞,提起竹篮子,跟着老汉边走边唱着刚刚的曲儿,“谷子发芽慢慢青,人要相交才知心,不怪小妹儿情义浅,浅水淘沙慢慢儿深,幺妹儿是天上一颗星,哥哥儿是河头水清清,不要说是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