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去,就看到坐在寝室书桌前的汪纪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趴在桌面上,搭在桌上的右手里还握着半杯水,那同学以为他哪里不舒服,还关心地问他怎么了,结果叫了好几声也听不到回答,男生心中忐忑,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于是走过去轻轻推了推他,汪纪握着水杯的手顿时一松,人便整个儿直接往旁边倒了过去,身体还是热的,可脸上已经没了半分人气,左手痛苦掐在自己的脖颈上,眉头紧皱,嘴唇青紫,样子很有些恐怖。
原本被上半身盖住的笔记本露了出来,搁在上面的圆珠笔被带动着滚到了地上,在安静的寝室里,发出单调寂寥的声响。那同学看看笔记本上写的字,又看看汪纪那张灰败的脸,吓得当场就跌坐在地上,待反应过来后,便立刻连滚带爬地跑出去叫人了。
得到消息的宿舍管理员以及留校的几位校领导迅速赶了过来,寝室外面的走廊上,三三两两聚集了不少议论纷纷的学生。当江月和江少儒江灏凡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混乱状况,江月拉住一个同学问了问,听说406宿舍死了个人,还是个姓汪的男生,心下一沉,腿立时就软了。
“江月,对不起!姐姐,对不起!”
这是汪纪死前留下来的遗书,遗书上面只有简单的两句话,让看的人摸不着头脑。
“汪纪跟我道歉,是代表他承认那毒是他下的吗?”空荡荡的宿舍里,江月坐在汪纪那张自己当时亲手帮他铺的床上,流着泪靠在江少儒怀里,喃喃的问他。
“应该是。”江少儒轻轻拍着他的背抚慰着,声音低沉,没有感情的起伏,只有几分难以以言喻的凝重,被镜片遮住的视线没有焦点地落在某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月哽咽了一下,挂着泪滴的眼睛通红通红,“可汪纪明明跟我是朋友,他为什么要害我?江少儒,你一定知道原因,你告诉我!”
“我不知道。”江少儒声音依旧平淡,听到江月的哽咽声,终于将视线聚集过来,抬手帮他抹去印在腮边的泪痕。
“江少儒,你跟我说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
“你骗人!”江月忽然激动起来,拂开他的手一下子站起来,瞪着他吼道,“你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事实上,所有一切,最清楚不过的就是你!”
“你在说什么?”江少儒蹙眉。
江月抹了把眼泪,然后吸了下鼻子,好朋友突然离世,而他离世的原因还跟自己有关,这事无论放到谁身上,一时之间都接受不了,尽管这个“好朋友”,不久之前还想杀了自己。江月不是圣母,汪纪想害他,他不可能不生气不愤怒不失望,但是,他也知道汪纪不会毫无理由的那么做,否则为什么要自杀,而自杀之前为什么还要跟自己道歉?如果江少儒真的一直有找人盯着汪纪,而如果汪纪想杀自己是有预谋的,江少儒那边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察觉?他才不会天真地真相信江少儒那番所谓觉得汪纪不对劲因为不放心才找人撞翻他的杯子的说辞,江少儒根本就是什么都知道,可他什么也没向自己透露,什么也没做,他唯一做的,就是让人救了自己,没让自己受到伤害,可是,身体上没有伤害,不代表心里不会有,“我说什么你心里明白,如果你在汪纪想杀我之前就阻止他,也许汪纪就不会死!”
江少儒抬手推了推眼镜,然后想去拉他,平淡的语气没因他的指控而受到半点影响,“小月,你朋友自杀,你现在心情不好我可以理解,别胡思乱想了,乖,我们回去吧,你现在需要休息。”
“我没有胡思乱想!”江月用力推开他,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你们不要真的全都把我当成傻子!不要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是不聪明,可我也不是笨蛋!”
江少儒没说话,只是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任他发泄。
“汪纪死了我是伤心,可我更伤心的是你总是什么都不告诉我,你希望我单纯一点,乖一点,多依赖你一点,希望我什么都不要操心只要安心接受你的照顾和保护就好,我迎合你,是因为我的确喜欢这种被你呵护的感觉,可我也不想做个什么都糊里糊涂的白痴!小月的死你叫我不要再理会,汪纪的死,你是不是也想就这么一笔带我让我不要理会?”江月大声质问。
“小月和汪纪能相提并论吗?!”江少儒忽然也大声发问,声音里明显带着不悦和怒气,“小月是你弟弟,可汪纪他什么都不是!小月的死我说过我会给你个交待,至于汪纪的死,你的确不必理会。”
江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发难吓得肩膀不由自主抖了一下,江少儒还从来没有这么大声吼过他,不过,江少儒吼他,他越是生气越是委屈,“可是原本好好的一个男生,一个有着大好前途的年轻人就这么死了,你难道一点都不内疚?”
“我为什么要内疚?”江少儒眸光一沉,冷冷道,“他是自杀的,不是我杀的,况且他想杀你,不管是出于什么动机,有什么苦衷,都不可原谅!”
江月一愣,他听出了江少儒的言下之意:汪纪想杀你,所以他该死!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你知道汪纪会给我下毒,也知道他最终会死?”江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声音颤抖。
江灏凡站在一旁,看着这样剑拔弩张的江月和父亲,心里焦急,却什么也做不了,他知道这种情况下,绝对没有自己说话的余地,只是不安地扯了扯江月的衣袖,小声地叫了他一句,“哥哥。”
“滚开!”江月一反常态,毫不客气地掀开他,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厌恶眼神在江少儒和江灏凡这一大一小父子俩脸上冷冷扫过,“你!还有你,你们一家人,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灏凡听出来,他口里所说的一家人,是指自己,爸爸,还有妈妈。他心里一紧,刚想解释什么,江月一个转身,大踏步地往门外跑去,可是,还没出门口,就被人拦住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他同系的一个同学,个子很高,以前总在自己和汪纪旁边打转,还戏弄过汪纪好几次,江月平时跟他关系马马虎虎,知道他有个外号,叫 “大块头。”(大家还记得前几章在餐厅用一句话捉弄过汪纪的那个大个子男生不?)
“是你?原来你就是我爸爸放在我身边盯着我和汪纪的人?”江月退后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男生略有些憨厚地摸头笑了笑,“江月,别这么说,我从来没有盯着你,我只盯着那些对你心怀不轨的人,这可是我的工作。”
江月还想说什么,颈后忽然一痛,接着什么知觉都没了,江少儒顺势将他软下来的身子接住,抱起来,无奈地摇头叹了叹,“这种方法虽然不太好,可是你实在是太不听话了!”
江月没晕多久,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家了,当然,回的是江宅,而不是怡景花园那间小公寓,自己被放在房间里的床上,江少儒不在,扭头看了看床头的闹钟,时间正指向下午四点多钟,他揉着脖子坐起来,很快想起来自己那会儿在学校宿舍里被江少儒从后面劈晕了,于是恨恨地跳下床,想出去找人算帐,可是使劲一拉,拉不动,这才发现房门竟被从外面锁住了。
“有没有搞错?竟然把我关起来?该死的!江少儒,你混蛋,放我出去!”江月气极败坏,一拳狠狠擂在门上,细嫩的手被震得又痛又麻,眼前可恶的障碍物依旧严丝合缝纹丝不动。
啮牙咧嘴地给自己的手吹了口气,不甘心地继续大喊,“开门!开门!有没有人在外面?江——少——儒!”用拳头不行,干脆改用脚,即使知道这是无用功,可是能出出气也行。太可恶了!江少儒,你竟敢这么对我!
“爸爸有事,出门了,哥哥,你别捶了,会疼的。”门外传来一声小心翼翼的关心,带着点试探,显然一个多小时前,江月那声厌恶的“滚开”让某小孩“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小灏?你在外面?快放我出去!”由于隔音效果太好,江灏凡的声音听得不是太清楚,江月将耳朵贴在门上,刚想松口气,外面却传来江灏凡为难却一本正经的声音,“对不起,哥哥,爸爸说,在你想通之前,他不会放你出来。”
江月一听,不由怒火滔天,如果不是心疼钱,他真想把房间里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什么想通不想通?该想通的是他!他到底讲不讲道理?有种的关我一辈子啊!我讨厌死你们一家人了!”
外面忽然没了声音,江月以为江灏凡生气了,哼了一下,又是一脚踢在门上,谁知过了一会儿,却又听他说道,“哥哥,我觉得是你不讲道理,爸爸这么做,是因为在乎你,他不能容忍有人想对你不利。汪纪想害你,你不恨他反而同情他,爸爸想保护你,可是你居然生他的气,说实话,哥哥,我不能理解。”
听他这么说,江月简直无力,“我在生气什么?我生气是因为他早知道今天的事情却不一开始就加以阻止,汪纪本来可以不用死,而我今天本来也可以不必受到这样的性命威胁!他眼睁睁看着汪纪下毒,眼睁睁看着汪纪自杀,他怎么会这么冷血?”
隔着门,江灏凡的声音听起来有着一种完全超乎年龄的冷酷与阴戾,“哥哥,你太天真了,这种事情,不是说阻止一两次就不会再发生的,总有一劳永逸斩草除根的方法。”
“果然你们俩才更像亲父子,嗬!你们那所谓的斩草除根我无法理解!”江月冷笑一声,继而咆哮道,“汪纪是被人指使的,你们要斩草除根,就去除那个指使他的人好了!”
江灏凡惊了一下,却稳出心神,“你怎么能确定汪纪是受人指使?哥哥,为什么你能说得好像一切是你亲眼看见的一样呢!”
“我死过一次!我还被人威胁过好多次!谁一心一意想拿走我的命?小灏,你真以为我不清楚吗?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汪纪为什么只针对我一个人,他为什么那么顾忌你?你也不要装作不知道!嗬!江灏凡,你还要说要保护我,你知不知道你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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