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来说事。陈婉然也不出意料地,转嗔为喜:“说得也是,是我苛责了,你这种君子风度,怎么可能计较这点小事。”
记起这店是古爷的,陈婉然顿时再没心思逛下去。但刚准备离开时,她却又顿住了脚:“对了,我记起来了,据说古常勇请了位姓蓝的大师在这儿算命,那个挺混得开的唐家来算过,说是还挺准的。要不咱们也去试试?”
她不知道林紫苏定下的规矩,还以为这儿就像外面的起名轩问卦斋之类的地方,但凡客人一来,所谓的大师就得屁颠屁颠地伺候着。
罗至然听到算得挺准几个字,不禁心里打了个突,生怕她的一时兴起,让自己的小九九败露在算命师傅的眼皮子底下。他和陈婉然还没扯证,尘埃落定之前,必须要杜绝一切变数。
一念及此,他立即装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说道:“封建迷信的玩意儿,都是骗钱的。再说了,自古以来算命都是那些遇到危机的人才做的,咱们现在爱情美满,事业步步高升,有什么可求的?”
陈婉然本就是个容易跟着别人思路走的小女人,听罢觉得有理,便彻底打消了这念头:“说得也是,那咱们快走吧。”
殊不知,第二天,罗至然却一个人悄悄摸来了店里。
原来,他昨天回去后,心里依旧惦记着这件事,便详细打听了那位蓝大师的卜算过程。这一听不打紧,更把他的兴趣给勾起来了:连情侣琐事都能算得如此精准,那事业方面应该也是相当可靠吧?自己在这陈婉然身上,也下了三四年的苦工了,虽说看似前景一片大好,却不知到底能不能如愿以偿。不如去请教请教这位蓝大师,也好决定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打定主意,他便瞒着陈婉然,独个儿来到藏珍阁。打听到店上的规矩,又得知许多人为了抢到前二十名的抽签资格,不惜斥下重金购买古玩后,他不禁颇为肉痛,开始犹豫到底要不要这么做。
思想激烈斗争了半天,他还是忍痛下定决心:为了更好的前程,一时破点钱财算什么?反正上次那笔钱还剩下九十万,再加上近来陈婉然零零碎碎给他的零花,加起来他手上也有一百多万了,有去“竞标”的资本。
拍板之后,他随意挑了件东西,花了一百二十多万。当得知自己的金额排在前十五位时,他喜笑颜开地填写了客户资料表,兴冲冲地离开了。
几天后,在苦修之余偷着空隙出来透气的林紫苏,无意来到店里,随手拿起卓光交给她的报表,草草翻了几下。突然,她的视线定格在某个名字上:“林晓梅?!”
这不是母亲的名字吗,虽说也许只是重名,但林紫苏却没由来地觉得,没这么简单。
抱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心情,她找来那天当值的导购小姐,问对方还记不记得这位顾客。
这位导购平时有点马虎大意,记性不算太好。但提起这个人,她还真有印象:“这位顾客虽然名字挺女气的,但实际是个男人。他前一天和一个中年女人来过,两人就站在那只赤峰窑白釉剔花梅瓶前,嘀咕什么要买也要买欧洲的古董,不买我们华夏的古玩。因为那一句,我就记住他了。没想到,隔天他居然自己又来了,还花了一大笔钱买了件古董。他填写的表格是我录入数据库的,因为名字女气,我对他印象又更深了一层。”
听到那人竟是个男人,林紫苏眉心一跳,那种奇怪的感觉越发强烈了:“如果现在调出那天的监控录像,你还是能认出他的吧?”
古玩价值不菲,所以店里的监控是全天二十四小时无死角在运作。想确认那人的容貌,不是什么难事。
“肯定能。”
片刻之后,看着那个纵使隔着屏幕、依旧掩饰不了一脸算计的男人,林紫苏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慢慢念出他真正的名字:“罗至然,竟然是你……我还愁该怎么去找你,没想到你先撞到我手上来了。”
卓光听到她的自言自语,立即敏锐地猜出了什么:“林小姐,他得罪过你?”
“岂只是得罪。”林紫苏冷笑一声,却没有细说。
但卓光却更加笃定了:虽然与林紫苏相识的时间不长,但他已经比较了解她的性格,知道她不是那种斤斤计较,锱铢必较的小心眼女人。能让豁达的林紫苏如此耿耿于怀之人,一定是做过非常过份的事。
他虽是为了复仇,才决心为林紫苏做事。但相处下来,却在不知不觉中,对她有了几丝超出雇员与老板之外的好感。当下见这油头粉面的男人像是曾经伤害过她,心里不禁有气,略略一想,便有了主意:“林小姐,不如你就为这人特别测算一次,好好指点他一番?”
他的想法正与林紫苏不谋而合。欣赏地看了这年轻人一眼,林紫苏点了点头:“那就交给你来安排了。”
就在安家宴会开始的前一天,罗至然接到了藏珍阁的电话,说因为某些缘故,蓝小姐愿意为他单独起卦,问他是否还需要。
“要,当然要!我马上就过去!”罗至然没想到当真得到了这个机会,顿时欣喜若狂,立即匆匆赶到藏珍阁。
在路上时,他设想了无数次蓝小姐的模样,本以为这至少是个三四十岁的女人,没想到,到了接待室,隔着纱帘影影绰绰地一见,才发现单从身形轮廓看,她竟是意外的年轻。
不过,比起外表,他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短暂的惊讶一闪而逝,他害不及待地问道:“蓝小姐,我想请你帮我算一算,我将来的事业会怎样。”
纱帘那头,女子樱唇微启,道出低沉柔美的声音:“林先生,请将你的生辰八字给我。”
罗至然无端觉得对方的声音有点耳熟,但他想,世上女人声音好听的,大体总是相似,便也没有多想。匆匆写下八字,他毕恭毕敬地递过去,然后便像一个等待判决的犯人那样,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凝视着纱帘那头,女子曼妙如莲的掐算手势,屏息静气地等待着。
片刻之后,女声再度响起:“林先生,你会娶一个对你大有助益的女人,凭借她的财力与背景,你会站到前所无有的高度。想要的一切会统统握在你手中,所有的愿望都可以轻易实现。你的运道,是我所见过的人里,最好的。”
罗至然听了这话,整个人顿时飘飘然起来,乐淘淘地一时简直分不清东南西北。满心想着,等回去后,无论用什么手段,哪怕下迷药,也一定要让陈婉然马上去把结婚证给领了。
这时,只听女子又说道:“不过,你的命数,也是我见过的起落最大的。我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命数,所以才特别为你加设一卦,想一探究竟。”
“什么?!”罗至然大惊失色,猛地一下子站起来,急切地差点就掀开了纱帘:“你、你不是说我会得偿所愿吗?怎么又说什么起落最大了?”
“命运关键时刻的不同选择,将会导致不同未来。譬如寓言故事里,穷人得到的那枚鸡蛋,他可以孵化它,蛋出鸡再鸡生蛋,慢慢累积起财富,娶上他想要的小妾;但若是被他的妻子打碎,那他就什么也得不到了。”女子的声音,仍是那么平静如水,却带着一种不可抗力的威严。
罗至然听得愣愣的,不由自主便代入了那个好梦破碎、鸡飞蛋打的穷人——不,他不是寓言里的傻瓜,他有头脑,有机会,一定会达成自己的目标!
“蓝小姐,你的意思是,我将会面临不同的选择,而这选择会导致我走上不同的人生道路?”
“是的。”
“你告诉我,我该怎样做才能娶到能助我帮我的女人!”罗至然眼角都通红了,也也微微颤抖着,几乎嘶吼一般问了出来。自从偶遇陈婉然,又拿住了她的把柄开始,整整四年的时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都在筹谋不休。他早为自己设想好了无数光华灿烂的未来,怎能容许功败垂成!
女子的声音,却带了几分迟疑:“事关天机,若是泄露得太多——”
“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罗至然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急急从公事包里掏出特地偷来的陈氏支票,与印章信物,亮在女子面前:“这张支票是没有上限的!只要你能帮我得偿所愿,不管你要价多少,我都马上给你,绝不二话!”
患得患失的心情,让他丧失了所有理智,只死死盯着女子,一心想要一个答案。
女子沉默片刻,长叹一声:“我非为财,只是为有缘之人渡厄解灾,指点迷津罢了……也罢,林先生的命数能引起我注意,也是一种缘份。这次,我便为林先生破例吧。至于钱财,我不会妄取。”
说罢,女子又开始掐算起来,但这一次所花的时间,却足足是刚才的十几倍。直等得罗至然心急如焚,有心想要催促,却又不敢,怕打扰了大师反而失败,只急得像只被燎了毛的猫似的,在原地不安份地打转。
过得许久,罗至然终于又听到女子的声音,只觉有如天簌般动人:“林先生,此刻放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皆与你的婚姻有关。你可以马上结婚,也可以选择延期一年再婚。”
“延……期……?”罗至然万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不禁迟疑道:“这……迟一年早一年,应该没什么大碍吧,会对我的未来有影响么?”
“影响至关重大。你的妻子虽然能带给你一切,但若不遇上某个契机,这一切亦会化为乌有。只有你延迟结婚时间,你才会遇见那个契机。”女子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罗至然顿时心乱如麻:他一直觉得早一天结婚,就是早一天尘埃落定,而且为了让陈婉然点头,他已经付出了太多。眼看就差临门一脚,只剩那么一点点,他就可以得偿所愿,可在这时候,大师却突然要他停止?他不甘心!他怎么能轻易放弃!
可是……可是如果不迟婚的话,自以为牢牢抓住的那些,却又会得而复失。一想到陈家几十亿的身家,从自己手里滑过,却像水一样捉之不住,单是想想那副场景,罗至然就心绞痛。
挣扎良久,考虑再三,他终是做出了决定:罢了,为了未来几十年的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