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他已然受了重伤,若不是林渊突袭,他还可能伤得更重。
雷损道:“我只求你放过我的女儿雷纯。”
苏梦枕点头答允。
雷损又看了看狄飞惊,眼中似有一声叹息的意味。
然后他的呼吸忽然急促了起来,再后来,便听不到呼吸声了。
苏梦枕却失魂落魄地看着他的尸身,喃喃自语道:“我没想到,你竟死得这样干脆……”
多年夙愿达成,他只觉得心中空茫,像是被谁抽走了精气神似的。
林渊见大势已定,心中一宽,便再也压制不住心底的倦意,只觉得眼前的人与物都被一片茫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
身子向前倾倒之时,他似乎还听到了王小石的惊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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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渊再度醒来的时候,白愁飞已经掌控身体多时了。
他已经包扎了伤口,参加了完金风细雨楼大败六分半堂的庆功宴,如今正呆在房里休息。而王小石也来探望了几次。
而一醒来,林渊就准备好了迎接白愁飞的冷嘲热讽。
毕竟他这回虽然成功补刀,但却未能成功躲刀,导致白愁飞无辜受累。
可白愁飞却好像根本不在意身上这点伤势似的,只是笑意幽幽地说道:“原来你的刀法竟可与苏梦枕和雷损的相较。”
林渊疑惑道【我以为你会说点别的。】
“你莫不是希望我向你兴师问罪?”白愁飞挑眉笑道,“砍了雷损一刀仍能全身而退,这已然是极让人兴奋的事了。”
林渊刚想说话,却听有人敲门。
来的人竟是王小石。
白愁飞敛眉道:“你不是之前才来过几次,怎的又来?”
王小石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道:“这次是大哥吩咐我来的。”
然后他便忽然目光熠熠道:“二哥,你可知道王御天被关在何处?”
“何出此问?”白愁飞不耐道。
王小石道:“之前雷纯曾在江上遭了七圣盟之人的侮辱,王御天便在那时救下了她。如今六分半堂已由雷纯和狄飞惊掌管,她如今前来一表臣服之意,便向大哥提出放了王御天的请求。”
——果然穿越者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泡美女的机会的,难怪雷纯没有被白愁飞一行人搭救却还能平安到京。
林渊在心中默默腹诽着。
白愁飞冷笑道:“她竟还有这等心思?大哥竟没有回绝?”
王小石苦笑道:“大哥……对雷纯姑娘还是有些情谊在的。”
“美色终是误人,希望大哥莫要忘了自己的兄弟。”白愁飞叹了口气,道,“不过此事我并不知情,你须得问另外一个人。”
话音一落,林渊便觉得头晕目眩,一阵天旋地转。
他的精神源就好像是气球一样被白愁飞轻轻一挤,便飞了出去。
睁开眼看到王小石的时候,他也只得苦笑道:“没想到我也有被人这么踢出去的一天。”
王小石疑惑道:“什么?”
“没什么。”林渊笑道,“我自是知晓他在何处,但在你告知苏梦枕之前,我须得先带你去瞧瞧他。”
王小石道:“可是为了确认他是否还在关押之处?”
林渊张了张唇,收敛了眼中笑意,面无表情道:“不,只是为了确认他是否还是王御天。”
这话说得有些不寻常,所以他不担心白愁飞会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
王小石眸光一颤,道:“此话何意?”
林渊轻咳了一声,道:“新的不去旧的不回,王御天若是走了,王小石自然是会回来的。”
有孙青鱼这个特级大狗腿在,穿越者只怕也会被暗中接走,到时剩下的便会是这个世界的王小石了。
这话说得简单,却令旁听的白愁飞一头雾水。
但是有过亲身经历的王小石却是听得清楚分明,立时便领悟了他的意思。
仿佛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又仿佛是过了许久。
王小石面色一沉,抬眸含笑道:“若真是如此,那我便更要去见见他了。”
双石相会
话音一落;林渊眸色一亮,晶莹眸中似有道微光一闪而过;他忽然试探道:“你是否真的明白我在说些什么?”
王小石面上温润一笑;然后点了点头。
——看起来这次应该是不会出什么差错了。
“跟我来吧。不过莫要忘了说话时要注意点分寸。”林渊朝着他微微点头;眼中似有一道温柔的异色闪过。
王小石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想让他注意什么分寸?他又是怎么明白你的那句暗示?】白愁飞虽然大方地让出控制权;但却一点也不曾有完全放手的迹象,【而且我实在是好奇你们究竟是何时开始有这样的默契。】
——我们很有默契吗?额……这难道不是因为王小石被坑多了所以长记性了吗?嗯;应该就是这样没错的。
林渊微微敛眉,轻轻摆动流云般清浅的长袖,缓缓道【这些话你为什么不留着问你的三弟?】
然后,他便听到心底传来一阵冷笑;但那笑声中又较平时多了几分空茫与寂寥。
看来即使是白愁飞,也对王小石突然的疏远戒备有些疑惑和不悦。
不过这也实在怪不得王小石,如果经历过那么多事情的他如今会对白愁飞吐露所有秘密,那他不仅警惕心喂狗了,连智商君也应该回厂重造了。
林渊当初是点了王御天的穴道,又给他喂了药,然后才托人照管他。
王小石并没有问他是怎么找到人的,因为这江湖上本就有些专替人做些不干净事的人在,无需太过费心便可找到。
不过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王御天被囚禁的地方竟然跟六分半堂仅仅隔上了一个街区。他忽然有些奇怪为何雷纯没能找到此人。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不过这句话怕是已经被说烂了。”林渊只是淡淡道,“真正的原因是六分半堂元气大伤,雷纯在这个时节不能调动那么多人力去单单搜王御天。”
王小石笑道:“我只看你做事果毅,不按常规,却未想到你也这般思虑周全。”
林渊眸光幽邃地看了他一眼,忽然笑道:“奇怪,这像是我该对你说的话。”
说完这句话,他也不等王小石有所反应,便走进了一家门户破落的小酒馆。
王小石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忽然想通了什么似的,无奈地笑了笑,便大步流星地跟了上去。
那客栈掌柜一见林渊便眼前一亮,对了几句话,便引着他们进了地窖。地窖阴暗,有腐臭之味,王小石正想问些什么,却见掌柜搬开了散发着腐臭味的几个坛子,让他们见到了坛下的石板。
原来地窖之下还有机关。
那掌柜便递给林渊一把钥匙,也不知是作何用。
林渊也不说话,只径直上前搬开了石板,回头看了一眼好奇宝宝状的王小石,然后便毫不犹豫地跳入了石板下的一片黑暗。
王小石见状,也紧跟其后。
林渊点了火石,领着他到了一处锁住的铁门面前。王小石知道这应该便是囚禁之地了。
林渊忽然舒了口气,然后便将钥匙递给王小石,道:“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着。”
王小石眸光一颤,疑惑道:“你竟不和我一起进去?”
——为什么你这样子像是要进幼儿园不舍得家长离开的熊孩子?
林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意味不明地笑道:“你果真盼着我与你一同进去?”
说完这话,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示意白愁飞的存在。
有些话让白愁飞听到也是不妥。
王小石凝眸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
“若里面真是那个人,这恐怕就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世上也没有人能有你这样的幸运。”林渊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道,“而若是没有我在身边,你便能畅所欲言,毫无顾忌,你又何乐而不为呢?”
王小石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敛容正色道:“好。”
说完,他便迅速地打开了门进去一看。
林渊见他如此,也稍微舒了口气,一转身便要上地窖。
这时白愁飞却忽然冒泡,且带着一丝嘲讽之意道【就算是防备我偷听,你也不必做到这种地步。】
林渊眸色清浅道【能被人提防说明你值得重视,这难道不比将你视若无物要好得多?】
【是吗?好个伶牙俐齿的小鬼。】白愁飞笑道【可你这样费心为他考虑,却是为了谁?】
林渊耸了耸肩,笑道【自然为了他,也是为了我。】
这世上从没有毫无理由的付出和获取。为了让王小石毫无遗憾地离开这个世界,他并不介意多费些功夫。但若说是否值得这样做,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近年来勾心斗角已经渐渐令人疲惫不堪,能遇到这样一个妙人也着实给他带来了不少乐趣。既是如此,为他做些事情又有何不可?
不是因为值不值得而去做,而是因为心中所愿而去做。
这样的感觉初想则是一派缪然,如今想来倒是也不错。
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真心一笑的次数已经越来越频繁了。
王小石一打开门,便闻到一股酸腐的味道。
他抬眼望去,只见牢房四周都铺满了稻草杆子,唯一的陈设便是一盖着破布的矮床。
床上躺有一少年,他紧闭着双眼,面色苍白,似是处于昏迷之中。
这究竟是那狂妄无知的王御天,还是初入江湖的那个自己?
王小石看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容颜,一时之间思绪万千,连明亮如辉的眸子也不由得蕴了几分寒雾般的空寂茫然。
他叹了口气,收敛了心中的万般思绪,坐在那少年身边,伸出手去为他搭脉。
就算是喂了药,这么些天过去了,也该差不多醒来了。
不料他的手还未搭到对方身上,少年便睁开双眼,出手如电地抓向他的脉门。
王小石来不及惊呼,连忙躲开退到一旁,那少年却身子一翻,紧贴上来,一手以掌作刀,一手化掌为剑,以刀剑双杀之势袭向王小石。
看到这熟悉的招数,王小石自然知晓如何应对,他运掌相对,却被对方的力劲险些逼退。即使有了自己的身体,王御天也是绝对做不到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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