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天鹅?
本公子是肥天鹅?!
丹吉措气鼓鼓地低头瞧了瞧自己日渐膨胀的小腰身,摸了摸已经撑得圆滚滚凸起来的一颗胃,于是只得恋恋不舍地放下茶杯和肉盘子。怪只怪自家男人厨房里的手艺这么好,每日在总管府里吃尽各色美食,几月间就不知不觉吃得全身都发胖,贴了一层的肥膘!
丹吉措与大总管眉来眼去之余,眼角瞥见不远处另一顶金碧辉煌的大帐篷。
那是永宁三大贵族之中的另一位,大巫肯布的帐篷。漂染成纯黑色的毛毡,各种烫金和纯金绣线描绘出的夸张纹路,帐篷四角还挂了怪里怪气的鬼面金铃铛。
大巫一言不发地端坐,遮在斗篷下的一双眼,就连视线都没有移动半分,带勾的眼神就一直盯着这边儿的丹吉措。身旁两个躬身侍奉的仆人时不时地给他斟上一碗酥油茶。
丹吉措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悄声对大总管说道:“那个男巫婆有好久都没开口说过一句话了,却总是偷看我!”
阿巴旺吉不爽地磨牙:“哼,因为你长得好看呗!”
“唔,我可不想让他看我!。。。。。。咦,最近官府来了一队兵勇搜寨寻人,可有消息了?”
阿巴旺吉不以为然:“没有。老子说了老子这山寨里没有他们要找的啥狗屁特务!这一伙人偏不信,还要挨家挨户地查户口。”
大总管拍着胸脯对前来巡查的小连长叫嚣,这永宁坝子里六百户人家,几千口人,还有几千匹马几千头猪,这每一张人脸猪脸马脸,老子统统都认得识得,没有哪个是你们要找的特务!
丹吉措悄悄对大总管咬耳朵:“你有没有让官府去搜一搜那个男巫婆的宅子?我瞧他就不像好人呢!”
大总管哼道:“搜过嘞!就连老子的总管府上下人丁的身份文凭都彻查了一遍,还能不查他家,岂不是便宜了那厮!”
肉足饭饱之际,草场上人声鼎沸,骏马欢鸣,转山节上最精彩激烈亦是最引人注目的赛马会就要开始了。永宁坝子最年轻健壮的小伙子纷纷骑上了马,马脖颈拴上象征参赛骑手的红缨银铃铛,纵马聚拢到一处。
阿巴旺吉得意地瞄了瞄肥天鹅的圆脸蛋,带着温度的视线瞄过丹吉措肉乎乎的腮帮子,站起身来,伸开手臂抻了抻,解开腰带,脱去长袍。
他只吃了三成饱,随意垫了垫胃,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丹吉措瞧见他的小侍卫扎西也脱掉了长袍子,穿着一身帅气的短打扮,脚踩牛皮长靴,在马儿颈下挂了银铃铛。
扎西策马过来说道:“公子,你等着看,小林子给你赢个头名回来!”
“喂,你要去参加跑马赛?”
“为什么不参加!”小侍卫的两道黑眉之间流露出虎虎生风的英气,说道:“咱们大理点苍山每一年的三月街,不是也有赛马会嘛!咱大理的骑手难道比这些人差么!哼,看小爷给他们露一手!”
丹吉措知道自家小侍卫虽然武功不济,只学过几招绣花拳脚,骑术确是相当不错,当年在三月街花会上参加过两次赛马,每一回都能跑进前三名。
他笑着揶揄小侍卫:“呵呵,瞧你这个得瑟,你是想招呼人家白水家的姑娘吧!”
白水家搭起的帐篷也在不远处,漂亮的鹅蛋脸姑娘遥遥地朝这边张望。
小侍卫乐了:“嘿嘿,嘿嘿嘿,听寨子里的人说,每一年在转山节赛马会上夺魁的骑手,就会被全山寨的姑娘视作永宁最英武彪悍的男人!嘿嘿,公子,今年的头名状元一定是我的!”
哪个男人不想成为永宁坝子里所有姑娘都心仪的阿柱人选呢!
全山寨的适龄光棍小伙子们都在蠢蠢欲动,骑上了骏马。
丹吉措和扎西远远地瞧见,永宁大总管在深蓝色的暗花短褂上系了小仙鹤亲手绣的明黄腰带,理了理衣裤和皮靴,跨上高头骏马,马儿脖颈下传来一阵脆亮的铃声。
小侍卫忍不住惊呼:“不会吧。。。。。。公子,你那个野牦牛男人难道也要赛马?!”
丹吉措眨了眨眼:“唔?他要赛马?我没有听他说起呢。。。。。。”
嗷嗷!嗷嗷!
小侍卫一阵抓狂,忍不住气哼哼地说:“这家伙简直太烦人了!他跑来起什么哄呢!这都是没主儿的光棍汉才跑来参加赛马的,是为了结交阿夏的。他他他他这人都已经有主了,还跑出来招摇个什么?!难道他还想勾搭别家的姑娘小伙子?公子啊,你也不好好管教你那个男人!”
丹吉措朝小侍卫瞪了瞪眼,心想我能管教他?野牦牛是那么容易被驯服的么,我也得勒得住那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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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跑罐转山节(下) 。。。
第五十五章跑罐转山节(下)
汹涌的人潮聚集到赛马场的四周,热闹哄哄。姑娘们都穿着纯白的长裙,远远望去,就像是碧绿的大草原上涌动着雪白的羊群。
参赛的骑手驭着马聚拢在出发线上。丹吉措注视着阿巴旺吉骑在马上的身影。那男人头上仍然戴着乳白色的宽檐帽,下巴刮得很干净,两颊的刻弧瘦削锋利,身形微侧,胸膛挺拔,整个人看起来永远都很利索,透着某种冷和峭。
大总管有意将帽檐压低,掩人耳目,只露出半只眼睛,灼热的目光却遥遥地投向人群中伸长脖子踮起脚的小仙鹤,唇边浮动出与一张冷脸不太相衬的温吞笑意。
眼尖的人民群众还是将某人从马队里辨认出来,忍不住七嘴八舌的议论:“啊?你们看,中间那个不是阿匹么!他怎么也跑来赛马呢!”
“是哦,阿匹怎么也来跑罐子呦!唉呦喂,那旁的那些小男伢还跑个啥子喂,谁敢跑到阿匹他老人家的前头去呦!会不会被吊起来抽盐水皮鞭?”
“就是的啊,那岂不是其他人就只能去争第二名喽!”
大总管的耳朵很是灵敏,听见了一群人的聒噪非议,于是伸手摘掉了帽子。这回也不必躲躲藏藏,在阳光下露出整张金褐色的脸膛。
四周人群一下子就闭了口,知道大总管要讲话,马场倏然安静下来。
阿巴旺吉掸了掸白帽子,策马上前两步,笑了,声音和缓地说道:“我没惊着大家伙吧,啊?呵呵呵,今日是转山节的跑罐子,大伙凑一起自由自在地消遣,不用理会旁的一干俗事!老子好久没跑马了,身子骨都长起霉了,今儿个就是出来跑几圈儿给大伙凑个乐呵,没别的意思,只要大家伙别笑话咱就行!”
一群等着看热闹的大姑娘和老婆子们立时就兴奋起来,有健壮帅气的男人出来跑马还能不乐呵,更何况大家就从来没见过阿匹大总管能乐着讲话!于是五颜六色的花头巾和小手绢都抛了过来,掷到男人的马前。
大总管的唇畔浮出笑意的纹路,眼底滑出一片光芒,忽然又正色说道:“今日跑进了前五名的,回到土司堡去,大土司请你们吃酥油茶、炒饵块!还有,哪个落到最后三十名里头的,今年秋收的时候,你们这三十个就给全寨子的人做苦力磨青稞粉去!。。。。。。哪个害怕了不敢比的,现在滚下去还来得及!”
一言既出,众人大笑起来,纷纷叫好赞同。
大总管出来跑马凑趣,大土司请客喝茶,今年的转山节可真够热闹!
马上的骑手们却嗷嗷叫唤起来,扭头四顾,最后三十名的就要罚?!可是一共才五十多个人,简直没有活路了,这是撒鸭子玩儿命也得跑进前二十呐!
阿巴旺吉重新将白色的毡帽压上脑门,只露出两道硬朗的视线。
他的目光掠过右侧身旁隔了两匹马身位的扎西,心里合计,这小崽子咋也来跑马哩,这是存心要与老子争抢小肥鹅么!
那只肥肥白白的小天鹅是老子一个人的!哼,忍不住磨了磨牙。
扎西是为了勾搭白水家的小美人儿才来跑马的。
阿巴旺吉自然也是为了讨好自家的小阿夏,才会跑出来现这一张人人都认识的老脸。
他往年里早就不再参与诸如赛马射箭押加竞渡这些赛会。先是做了云顶寨的族中执事,永宁马帮的马锅头,后来又被九村十一寨的众族长和寨主公推为整个永宁坝子的大总管,官儿越做越大,位次越排越高,总之是不太方便再与一帮年轻后生凑那个热闹。
上一回在转山节上跑罐子还是十年前,那时还没有做什么大总管,赛马夺旗大出风头,仅仅是为了讨好另个模样俊俏的小相好。
后来却一切都变了,也就再找不回那一份热辣情动的心思。人的心里没有了情爱,就觉得整个人一夜之间都老了,心冷掉了。
直到如今结识了性情温柔又讨喜的小肥鹅,每日里瞧见这娃一张嫩生生的脸蛋,傻得挂相的笑容,单纯得无欲无求的性子,就只乖巧地追随在自己身边的那副小样子,真是爱他爱得快要融化掉了!
一支短枪朝向天空,“嘭”一声枪响。
起点线上拉起的那一道红绸快速落下,马匹像离弦的羽箭冲出了起点,枣红色和深褐色的骏马在瞳膜上划过一道一道浓墨重彩的影子。
马场上你争我抢气氛激涌。这时谁还分得清楚身旁哪个是大总管哪个是小俾子,从出发的一刻就搅和成了一团,马群拼命努动的肩胛骨挤在一处,这时候就看谁的马腿脚利索,能够用最快的速度甩脱人群。
只一眨眼的功夫,骑手就已经在足足有五六百米长的马道上绕了一圈儿,方才还拥堵成一坨的人马逐渐拉开了距离。丹吉措的两只手攥紧了袍袖,手心紧张得冒汗,小心肝嘭嘭跳跃,两只眼睛在迷茫嚣尘之中着急麻慌地寻觅自己的阿柱。
马上的人不仅要拼速度,还要捡罐子。
因此这转山节的赛马会又叫做“跑罐子”。
丹吉措在人缝里瞧见了戴着白帽子的男人,一马当先掠过眼前,这时猛然从马背上潜下腰来,凌厉的三根手指掠过摆放在马道一侧的一堆黑色小陶罐,再抬起腰时,三指已经捏走了两只罐子。
每一只小陶罐里都满满地装着醇香可口的酥理玛酒,还插着一杆小红旗。
阿巴旺吉用另一只手迅速抽出小旗子,插进身后的马鞍袋里,然后一手拎起一罐子酒,仰脖喝掉大半,随手将空罐子一甩,甩到空旷无人的内场。
整个一连串的动作十分利索熟练,马儿一阵风掠过,丹吉措瞧得简直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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