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李默。。。。。。叫张大夫。。。。。。”
“是,已经派人去请了。。。”李默见他倚靠在轿壁上丝毫不动,便心急地向前探了一点,想要伸手扶他。
胤禛原本闭着眼,却在他伸手过来的一瞬睁开了眼,视线扫了一眼他的手,淡声道:“不必。”
他既发了话,李默也不敢不从,只替他打着帘子,见他扶在轿上的手指苍白,心里便有点发慌,又碍着他的眼神不敢上前,只瞧着他慢腾腾地走回了屋里。
然而房门一关上,原本只是略微弯着腰的人便吃不住地俯下了身,一手捂紧了腰腹。李默不敢再拖延,连扶带抱地把他送到塌上,只觉得他颤得厉害。
“爷,您忍耐些,张大夫马上就到。。。。。。。”
“不妨,你出去、出去候他,”胤禛缩了一下,身子竟止不住地微微蜷了一起,略吸了口气,缓了一下:“别让他入了旁人的眼睛。”
“是,奴才这就去。”
李默虽担心他的状况,也知道张大夫的事决不能被一些“有心人”知道,因此只扶着他在床上躺好,点了头便出去了。
胤禛仰面半躺着,不过一会儿功夫,便觉得腹中的孩子仿佛比刚才还要不满,小腹酸胀得几乎让他忍不住想按下去。
不过是陪着阿玛去看看你另一个爹爹,竟然也要这么一番闹腾,莫不是怪我饮了那杯酒不成?难道你不知。。。一年到头。。。也只不过这么三两回。。。。。。
怎么竟这般不乖巧呢。。。。。。
“爷,我进来了。。。。。。爷,四爷!”李默附耳,仍是听不到里面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带着化装过的张逢春便推开门进去。
“四爷!四爷?”
“李总管莫着忙,且让在下看上一看,”张逢春见李默乱了手脚,忙开口相劝,一边在胤禛床边跪了下来,只看他面色苍白,额上鼻尖全是冷汗,唇色也是一径的白下去,心里也是一惊,手脚反倒更平稳了一些,按在他脉上听了一会儿,咬咬牙朝李默摇头:“李大人,这孩子。。。还是不留得好。。。。。。”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留得好?”
“王爷朝堂上诸事繁忙,只怕就算现在吃苦头留下了这孩子,将来。。。将来能不能保到出生。。。。。。也还只是五五之数。不若、不若现在就舍了孩子,王爷的身子才能好好将养。”
“不成。爷不会允的。”李默迟疑了许久,还是断然摇头:“既然是还能留,你就想尽办法留下就是。王爷的性子,你也知道。。。。。。爷不是吃不住苦头的人。。。。。。”
他一边说着,面上便有点黯然,顿了一下,凝了神情:“你只管保住孩子,若是爷醒了要怪责,我一力承当就是。”
“小人何尝不知王爷乃是刚坚不可夺志的人物,可是,这孩子天生已带了不足,纵是王爷。。。。。。”
“你、你说什么。。。。。。”
“爷!您别动。。。。。。。”
“是啊,王爷,您千万别急,快快躺着歇息,”
被李默一声喊,张逢春才发现原本昏沉的人已经醒了过来,紧紧皱着眉盯着他看。
“王爷,小人不敢欺瞒您,从脉象看来,您腹中孩子。。。似有不足,您若是不能好好调养,小人实在难保小主子平安。。。。。。”
“不行,你想办法。”
“王爷,小人。。。。。。”
“叫你想办法你就想办法,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李默急着暗自踢了他一脚,瞪眼斥道:“爷精神不济,哪里能听你说这些有的没的?”
“是,李总管。。。”张逢春默默叹了口气,又诊了一遍脉,便打算亲自去煎药,临了还是转了身嘱咐:“王爷,您实在需要静养,万万不可再奔波劳碌,否则纵是华佗再世,也。。。。。。”
张逢春退了出去,屋里一时便安静下来,只有胤禛的呼吸声显得沉重而吃力,李默担心地扶了他侧身躺下,只一会儿便又听得他无意识地哼了一声,心知他是痛得迷糊了神志才会出声,当下也不敢说话,只立在一旁守着。
“嗯呃。。。李默。。。。。。”
“奴才在,爷,您。。。。。。”
“去备纸笔,我要拟个折子告、告假,就说我风寒。。。未愈,暂不能,唔。。。暂不能上朝。。。。。。”胤禛原本背对他侧卧着,这时候要起身,便支肘撑住了床,挪了一□子,吃力地靠到枕上:“另外,派人、今天晚上,就派人把太医院刘声芳带来,不许让任何人知道。。。。。。”
“这。。。。。。爷,您说,由我代笔,皇上也会体谅您在病中,不会怪罪的。。。。。。”
“不行,快去备纸笔,皇阿玛那么精明,若是你代笔,他定要。。。唔,定要派人彻查我是不是真病。。。。。。”胤禛苦笑了一下,勉力支起身来歇了一会儿:“只有他见了我的折子笔力虚浮,信我是真病了,才不会怀疑太医的诊治有假。。。。。。”
“爷。。。。。。”
李默红着眼眶点了点头,依他吩咐取了纸笔来,扶他靠坐在床上写折子,张逢春煎好了药进来,正听得胤禛掩不住出口的一声痛哼,忙捧了药喂他喝下,伸手在他腹上按了一会儿:“王爷,您且随意歇一会儿,我替您按一会儿,好让您身上松快些。”
胤禛没有再说话,事实上,他也几乎是没有任何力气了,因此只是稍微点点头靠倒在床上。
张逢春大着胆子去掀他的衣物,才发现他身上已是一层湿黏黏的汗水,毕竟已经到了暑热的天气,他这么折腾了一遭,汗湿了也是常事,只是他们都一直没想到罢了。
“这。。。王爷,不如把衣衫换了,唤人烫了毛巾来擦一擦,身上也好舒服些。。。。。。”
他在药里加了安神之物,胤禛此时喝了药,便只觉得昏沉,虽听得有人在耳边说话,却反应不过来他在说什么,只把眉头愈蹙愈紧,贴在枕上不安生地磨了一下。
“王爷。。。。。。李总管,你看这。。。。。。”
“我、我来吧。。。。。。”
李默怔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胤禛一向爱洁,往日出了门回来,定是要洗个澡去去汗的,只是今日身上痛得厉害才给忽视了,心下也愧疚自己没能想周全,见张逢春为难,便点了头要他去打水来,自己到柜中翻了一套干净衣物出来,细致地绞了帕子替他擦过,换上轻薄的夏日长衫。
第 4 章 。。。
第四章
张逢春则在一旁伺候着,见胤禛睡梦里尚不时皱眉,也知道他是极不舒服,便分外小心着动作,重又让他在床上躺好。
“总管,等王爷睡醒了,把炉子上温着的药喝了便可,那,在下就回侍卫房待着了。。。。。。”
李默点点头,又关照了他几句要注意的事,便放他去了。径自在屋子门口守着。
白日里又是日晒,又是气恼,到底是伤了胎气,胤禛睡过去,便轻易醒不过来,辗转着翻动一下,都觉得腹中千丝万缕地牵扯着疼,几乎能磨得性子最好的人发疯。
虽说府里一贯主张节俭,但端阳毕竟是大节,胤禛大半天不曾露面,府里福晋虽知道他是去探十三,也止不住过来催了两回。眼看天色擦黑,若是说还没回来,恐怕谁也不信。
李默还在为难,倒是听得屋里有了动静,推门进去一看,胤禛果然醒了,靠坐在床上瞧着身上换了的衣物,愣愣地有点出神。
“爷,您醒了,福晋方才差人来问,晚上是像往年在院子里摆宴,还是摆在福晋房里。您看。。。。。。?”
“嗯。。。。。。你去跟她说,我今儿太累,已经歇下了,节宴就摆她屋吧,”胤禛原本低着头,听得他说话,才微微动了动,应声道:“让她们自己乐一乐就是了。”
“是。。。奴才这就让人去回话。。。。。。”
“等等,你让她选些东西,送十三弟府里去。。。。。。”胤禛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喊住他,支起身道:“他虽不在家,家里留着的几个家养奴才,总还要花用。。。。。。”
“哎,知道了,爷您放心,等福晋安排好,奴才亲自去送,”李默点头,不经意眼神瞥过,见他手里捏着什么一直在瞧,心里也是难受,忙告退了出去。
那拉氏福晋听到他传话说节宴摆在她屋里,便觉得胤禛是有心给她涨脸,心下也是欢喜,听到他说四爷吩咐了给十三爷府里送东西,也欢欢喜喜去办了:“李总管,爷今儿不是去看十三叔了么?怎么就累着了?”
“回福晋话,恐怕,爷那是瞧了十三爷。。。。。。心里难受得紧。。。。。。”
“他们兄弟总是要好的,”那拉氏感慨了一句,又道:“往年摆在院子里,爷心里不说,恐怕也都是在候着十三叔。。。怪道这两年都不肯和我们一起闹了。。。。。。哎,算了,这些东西,你去送一趟吧。”
李默等的正是她这句话,亲自点齐了东西送到胤祥府里,见他那里几个小丫头小厮都和总管在一处坐了贺端午,虽则寒酸,彼此之间倒显得多了些家里人的意味,再想起自家王爷,一个人在床上躺着,虽说宫里来的赏赐,各地进贡的好东西堆成了山,心里想着念着的人却怎么也不能轻易见一面,心下总也有点难过。回了胤禛那里伺候的时候,也只说胤祥家中下人都挺好,各自安分守己,没有他念。
“那便好了,”胤禛斜靠在床上拿着一本书看,李默上前替他剪了灯芯,拨亮了一些,他倒有些倦的放下了书:“天不早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是,爷。”
“嗯,院判那里,可曾打点好了?”
“都打点好了,爷尽管放心,”李默点头应道,一边把药端了给他:“爷喝了药也早些歇下吧。。。。。。”
胤禛听他说得肯定,也就点点头,把药喝了,皱眉待嘴里涩涩的苦味散去,抿了抿唇,抑住胃里的难受,才朝他挥手:“你去吧,明日就替我把折子递上去。”
折子递了之后,果然如胤禛所料,还不到晌午,宫里便派了太医院当值的院判刘声芳过来,说是皇帝吩咐了来给胤禛看诊,那拉氏前一晚喝了一些酒,也一直没见到胤禛,根本不知出了什么事,只看着太医把手搭在丈夫脉上紧蹙着眉头,心里又是急又是恼。待他一起身,便上前问道:“太医,王爷怎么样了?”
“回福晋的话,雍亲王这是染了热风寒,暑热的天气里又没注意上心,一来二去便有些重了,只要多加调养,相信月余就有起色。。。。。。”
“啊,那就麻烦太医多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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