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就麻烦太医多费心了。。。。。。”
“微臣不敢当,不敢当,”那拉氏微微一福身,刘声芳忙连连摆手,让过她这一礼:“微臣自当效力,自当效力的。。。。。。那微臣这就先下去熬药,王爷还请多多歇息。。。。。。”
胤禛轻咳了一声点点头,那拉氏忙上来扶他,一面给他轻拍着背:“爷,前头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地就这么。。。。。。”
“福晋,奴才方才听到府里的先生正训斥几个小主子,把小主子都骂得哭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那拉氏有点为难,她跟这个丈夫虽然不说有多么亲近黏乎,但毕竟是夫妻情分在,胤禛对她也一向很敬,处处不会削她的面子,他病了她理当是要在身边照顾的,可几个孩子又是看着长大的心头肉。。。。。。
“你去看看吧,我这里也要躺会儿。”胤禛略看了她一眼,点头应许:“不过,也别惯得他们没分寸,不敬师长。。。。。。”
“哎,我服侍爷歇息了便去,”那拉氏也点点头,上前轻柔地挽住他的手臂。
胤禛原本是拥被靠坐着的,他肚腹之间已经隆起了不少,脱了外袍只着了单衣看着已经有些显了,只那样搭着薄被才不太明显,那拉氏一过来,他便坐直了一些,不想她现在竟伸手搀了上来,他若再推开也显得怪异。被她扶着躺下来,便不得不绷直了身子,合手挡在腹上:“行了,你去吧。”
一旁的李默看得也急,一待她出了门,便及时把门合上了,回到床边伺候胤禛舒展了身子翻身侧躺着。胤禛这么折腾了一下,早上勉强积聚的一些力气也散了,无奈摇了摇头:“你给我找个枕头来。。。。。。”
李默明白他的意思,找了个软枕,在他腰后面垫了,才见他稍稍展开眉头,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就听得外头连连有人跪倒请安。
两人相视一眼,果听得外面脚步声渐近,有个声音扬高了喊“皇上驾到——”
胤禛眼里闪过一点无奈,叹气道:“接驾吧。”
“爷……”
“接驾,难道你要我这样见皇阿玛么?”胤禛声音一沉,撑着直起身来:“接驾!”
“是。”李默一抹脸,替他把外袍披好了,扶着他下了床来:“爷,要不就坐着吧,皇上也知道您病着……”
“正是,既病着,见自己父亲何必还行大礼,”门口的声音温和却硬朗,进了门见胤禛已然勉强着跪下,面上苍白着直冒冷汗,也心有不忍,示意左右搀扶:“起来起来……都是自家人,起来说话……”
“朕不过是来瞧瞧你,今儿见了你的折子,”康熙摆了摆手,朝李默一点头:“扶你主子坐下吧。”
“汗阿玛,儿子没有去向阿玛请安,已是失礼,如今劳动阿玛亲来,实在是不孝……”
“行了,人吃五谷杂粮,谁还能没个头疼脑热的……”康熙也在一边坐下,和颜悦色道:“朕今日也是得闲,顺道来瞧瞧你,明儿就回园子里去了。”
“是,天色渐热,皇阿玛要保重龙体,畅春园,嗯…畅春园水秀天清,定能让汗阿玛身心舒畅……”
胤禛微微笑着说话,康熙见他的确面色不佳,心里到底也怜惜,点头道:“你这几年办差办得是不畏苦,不畏难,朕心里也都知道……这回既病了,就好好歇着养上一段时日吧。”
“是,谢阿玛。”
康熙见他又要起身谢恩,便抬了抬手止住,对这个由德妃所出,却从小养在皇后身边的儿子,他的印象几乎是有点单薄。从来没想到,这个克己恪礼,沉默寡言的儿子,对皇位,对江山也会有势在必得的决心。
“老四,朕听说,你昨日去看了胤祥。”
“汗阿玛,十三弟他……”
胤禛听他莫名地提起了这件事,张口便想要替胤祥说几句好话,康熙却只是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他的事,朕心里自有主意,你不必过问,朕要你接管内务府,不是让你紧着去给他的养蜂夹道送这送那的。”
“阿玛教训的是,是儿子太莽撞……”胤禛不顾李默面上制止的神色,一挑袍子跪了下来,磕了头道:“儿子知错……”
“君臣父子,总归是无奈。”
康熙也不再扶,只意味不明地叹了一声,吩咐身边的李德全把赐给他的养生之物拿了上来,便带着人离开了。
第 5 章 。。。
第五章
“爷,皇上已经走了……您、您快些起来吧……”虽是暑热天气,但地上到底是有寒气,李默怕他身子刚好一些又要反复,忙把他扶到床上,伺候他脱靴躺好。
胤禛只两手捂在腹上,不轻不重地揉着,眉上紧了又松,不知想到了什么,李默连着唤了两声才把他唤醒,他却也只是点点头,看一看脱了外袍便显得有些圆隆的肚腹:“没事,你去歇着吧。从明日起,闭门谢客。”
“哎,爷……容奴才多嘴问一句,您…您毕竟还有小半年才能、唔,才能有小主子,难道咱们要谢客五个月,闭门不出么?”
“不,等过两个月,我会跟皇上自请去督查河工……”
“主子?!”李默一惊,刚迈出去的步子僵在原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这、这可怎么行?再过两个月,您、您恐怕身上更不方便,怎么还能去河堤上?”
“京城里迎来送往,要避开谁都是不易,如今尚能遮掩,到那时,我不走,难道留下来叫所有人都知道不成?”胤禛对他的惊恐却像是毫不在意,只略抬了抬眼:“方才瞧着,汗阿玛似是默许了我去看老十三,这一来,旁的人可说不准会有什么举动。内务府那里,你吩咐那几个人给我看好了,平常事务且不说,可若是、若是十三弟有什么差错,叫他们提了自己脑袋来见我。”
胤禛说了这么长时候的话,自己也觉得身上乏得很,见李默应了声出去,便靠着歇息,偏生闭上了眼,脑子里就闪过各种千奇百怪的画面,自己坐在书桌后,看儿时的十三和十四练字,两个小的忽然打了起来,他想要制止,面前的两个小孩却又忽然变成了而立之年的青年,十四举着剑朝他迎面劈过来,十三却死死地挡在他身前不肯让开。
“不要……不要!!呃。。。啊啊……”
“爷!王爷!!”
“啊——”
胤禛只觉得腹中一抽,从乱七八糟的梦里惊醒过来,便看到年氏在一旁拿了热毛巾给他擦汗,忧心地看着他:“爷,是做噩梦了吧?”
“你怎么在这里?”胤禛眉头一皱,手下意识地往腹上去,却又因为年氏的视线而停住了动作:“李默、李默!我不是说过谁也不让进么?”
“是,爷。”就算是常年跟在他身边的李默,也被他冷冰冰的语气吓了一跳,朝年氏拱手道:“年主子,爷身体不适,还请您先回去吧。”
年氏被胤禛一声怒斥,又被李默这一说,心里既是羞又是恼,偏偏当着胤禛不好发作,只好点头问了安出去:“爷,那您好好歇着。。。。。。”
胤禛看着她离开,立时抱住了肚子弓起了身:“李默。。。。。。十三爷那里,有没有出什么事?”
“回、回主子话,没有啊。。。。。。”李默被他吓住了,惊疑地想了又想,摇头道:“爷是一时发噩梦魇住了,十三爷那里,奴才派了得心的人,定不会出事的。。。。。。倒是爷您,您这儿。。。。。。”
“呼,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胤禛送了口气,向一边翻过去,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几个福晋那里,你就说我病中只一心礼佛,让她们各自待着,不必、嗯。。。不必过来看望。。。。。。”
胤禛这里一病不起,兄弟几个虽然明争暗斗,面上却还是勉强维持着一团和气的,他这一病,自然是要来探的。胤禛能闭门谢客,对这几个兄弟,却是不能挡,一则要看看他们的态度,二则,也怕这几个人看不到他会使出更无孔不入的法子来刺探他府里的状况。
一轮见过来,李默眼看着他遮遮掩掩护着肚子里的孩子,一面还要费心跟他们周旋,身子虽不再像那日一样吓人,却也没能彻底好起来。
张逢春倒还比他乐观些,这日做了轮值的“侍卫”,便照理替胤禛把脉,放下手却不像以往一样离开,反是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胤禛:“王爷,请恕在下斗胆,要。。。。。。”
胤禛一摆手止了他的话,示意李默出去,屋子里本来就只有他们三人,他这一示意,李默也明白过来张逢春这是要触诊,看看孩子的状况,忙掩好了门出去。
腹中的孩子已经有近六个月,时值七月大暑,胤禛本身就不耐暑热,怀着孩子更觉得酷暑难耐,因为没有收到拜帖,也就只披了一件短单衣。
张逢春这一番检查,已经弄得他满身是汗,宽松的衣服也贴在腹上,甚至可以看见那轮圆隆随着他的呼吸在衣服下的起伏。
张逢春知道他不喜人触碰,却不得不硬起头皮把手覆上去,先在腹顶轻轻按了按,再转到两侧,见他面上没有不适的表情,又稍稍加了点力。
“唔。。。。。。”
这一回,胤禛额上很快渗出汗来,张逢春连忙收手,替他轻揉了一会儿,胤禛见他沉默不语,也不知情况如何,只略侧了侧身让他的手,自己暗暗抚着安抚腹中的孩子:“张大夫,我明日要进宫,向皇阿玛自请监督河道,你替我想个法子,多加一些安抚孩子的药。。。。。。”
张逢春虽说为难,但毕竟早就知道他有此打算,也没有太过惊讶,迟疑再三,还是跪下来磕了头头:“王爷,您要三思啊。。。。。。一时束腹,让您进宫虽说可行,但督建河工可不是省心省力的事,您的身子经不起了啊。。。。。。不如您向皇上奏请,去狮子园住上一段时间。。。。。。”
胤禛似乎没在意他的话,只听了前半段,便点点头,打断他道:“那明日就麻烦你了。”
张逢春知道他一旦定了的事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也知道自己根本劝他不得,只得叹了口气,点点头收拾了药箱在他屋里放好,换了李默进来。
胤禛听到门开开关关,再抬头已经是李默守在门口。便微抬手放了帐子,只觉得孩子似乎是被张逢春那几下按得醒了过来,这会儿有了精神,在他腹中踢踢打打地闹个不休。他虽困顿已极,却也无法入睡,只侧了身慢慢地顺着孩子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