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苏夜行像母亲一样离开他。
他害怕,他真的害怕。
他知道苏夜行对他的重要,但是直到此刻才真正明白,这种重要到了什么程度。
他跪在麻袋面前,却颤抖着双手,不敢落下。
“让我来吧。”裴其清看着林焰几近崩溃的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上前利落地打开麻袋,“苏先生他还活着。”他偏过身,露出苏夜行昏迷着的面孔。
林焰把手指轻轻放在苏夜行的鼻端,在感觉到一丝温热的气息后,终于稍放下心来,指挥裴其清和自己一起把苏夜行抬上车。
林焰坐在车后座,把苏夜行的头轻轻枕在自己腿上。苏夜行的脸上布满可怖的褐色血迹,衬衫和西裤亦是褐红斑斑。他付下身,不顾脏污,额头抵着苏夜行的脸颊,一边紧紧握着他的手,似乎只要稍一松开,就会和这个人从此错失一般。
就算失去一切也好,就算跌回地底的泥也好,他也要和这个人在一起,共痛苦,共命运。
“焰……”耳边有人用微弱地声音叫他,把头重新抬起,看到苏夜行的双眼微微睁开一条缝,正静静凝视着他。
“夜行……”他手指轻轻用力,感觉到对方也同样紧了紧他的手指。
“我没事,你不要担心。”苏夜行苍白的唇畔勾起平日惯常的温柔微笑。
“我知道。”林焰把额头抵在对方的额上,紧闭双眼,把差点滚出来的泪珠逼了回去,嘴角扯出一个笑容。随后,他低低地,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傻瓜。”指尖轻轻地摩挲过头发,落在他的脸颊上。他依旧闭着眼睛,笑着,然后,轻轻的,四片唇瓣就这么触碰了,尚夹杂着鲜血的腥甜,他们彼此纠缠舔舐,仿佛时间就此停止。
苏夜行执意不去医院,林焰拗不过他,只能让裴其清把车开回林宅,并秘密请了医生上门。所幸苏夜行所受多是皮外伤,看着可怕,但没有伤及筋骨。听到如此诊断,林焰一颗心这才完全放下。送完医生回来,看到苏夜行靠在床头,脑袋上缠着纱布,眼睛肿了好大一块,原本清俊的青年此时俨然一只“熊猫”。他一时忍俊不禁,不由笑了出来。
苏夜行不轻不重瞥了林焰一眼,侧过头去。林焰好笑地走过去,伸出手指戳了戳苏夜行肩膀,对方毫无反应。再戳戳,还是毫无反应。于是林焰鼓起腮帮在苏夜行耳朵旁边不住吹气,又扯了扯他袖子,可是他就像一块石头似地,任凭林焰怎么折腾就是兀自巍然不动。
如此三番之后,林焰无奈,于是也假装生气,低声骂道:“你有本事一辈子都这么坐着,别转回来!”说着就要往外走,可是转身转了一半,手腕却被人扣住。知道诡计起效,他嘴角勾起一个得意的笑容,然后任凭后面的人使力,顺势倒入苏夜行怀中。
“你呀!”耳边是苏夜行无奈的叹息,后背传导过来另一个人温暖的体温,可以感觉到那个人的心脏,通通的跳动声。只是这样,嘴角就忍耐不住微微上扬,泛起从心底升涌起来的笑意。
“有时候,我真的比较怀念你车祸刚醒过来的样子。”苏夜行从后面圈着林焰,在他耳边轻轻说,“像一只迷途的小狗一样,只要一点点温暖就能死心塌地毫无保留地相信。”
“可是我的死心塌地换来的只有欺骗。”林焰后背一僵,他是重新接受苏夜行不假,但不代表他真正能原谅那段时间苏夜行对他的欺骗。
“抱歉,不会再有了。”苏夜行知道失言,连忙安抚小动物一样抚摸着林焰后颈。
林焰微微侧过头,眼角的余光看到苏夜行眼神中的悔意,知道他所言不假,嘴角又是一勾。
“对了,焰。关于那件事情,你对绑我的人说了多少?”苏夜行话题一转,落到了绑架事情之上。
“我把我知道的基本上都告诉他们了,除了……我的真正身份……”林焰咬唇,“我想不出别的办法,老裴也劝我实说……”
“老裴?你对他也说了?”苏夜行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眉头微蹙,追问道。
“嗯。”林焰点点头。
苏夜行陷入了沉思之中,良久他看着林焰,目光温和却坚定:“那些人手段狠辣,恐怕不会就此收手,老裴本就与事情无关,不应该被牵涉其中。我看,我们还是把他辞了吧。这种时候,他离我们越远越安全。”
林焰虽然有些不舍这段时间与裴其清的兄弟情谊,但念及他的安危也只能点头。
“我明白,之前是我自私,害怕独自面对危险,才一直把他留在身边,我这就去和他说。”说完,他起身离开。
看着林焰离去的背影,苏夜行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你这样……是什么意思?”裴其清看着面前信封中厚厚的一叠钞票,难以置信地望着林焰。
“老裴,你也看到了,我们处境这么危险。我不想连累你。”林焰低着头,重重叹了一口气,“你车技好,人也好,一定能找到更好的差事。”
“你这是什么话?我要是怕危险,早就辞职走人了!”裴其清把信封推回林焰的面前,“也许你并不稀罕我做你哥哥,但在我心中,既然认了你当弟弟,就会保护你。哪有弟弟有危险,哥哥躲起来的道理?”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林焰抬起眼睛,“这事情已经决定了,没有转圜的余地。”
“我不走!”裴其清也起了脾气,“就算我不拿一分钱薪水,我也要看着你,不让你出事!”
林焰看着裴其清关切的眼神,内心不由又是一阵感动。他何尝又不是把裴其清当亲大哥看待呢?但正是如此,他才更要坚决地送走老裴。他不能再让关心他的人有事。
“对不住了,老裴。”林焰看了一眼裴其清,拿起电话按下了一个键。不到五分钟,两个身着制服的保安出现在门口。
“麻烦你们送老裴下楼。”他对着保安挥挥手,转过椅子,背对裴其清,不敢看对方的神情。
林焰站在窗边,一直目送着裴其清无奈的身影离开大楼融入人流,方才慢慢踱回座位。
“林秘书,”他对着电话听筒说,“你帮我给裴其清账户汇二十万……对,没有错,二十万……”放下电话,他重重坐在椅子上,闭上双眼,忽然觉得前所未有地疲惫。
确认那笔钱已成功汇入裴其清的账户中,林焰心头那块石却还是压得他沉甸甸的,甚至比之前更沉重,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会这样呢?自己早已坐上林氏的头把交椅,在外人看来风光无限,前途不可限量。即使之前那些连篇累牍的报道也没有让他失掉多少人心,身边的人都以为任何难题对他来说都如过眼云烟,挥挥衣袖便能一笑而过,不留一丝痕迹。
然而谁能知道他深深的自卑和自责,不但让自己所爱的人遇险受伤,甚至连一个小小的司机都无法保护,只能用庸俗的金钱弥补自己的无能。
他真配得上林氏掌门人的身份吗?
在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情况下,笑容不知何时已经从他脸上退去。没有苏夜行陪在身边,每一天的工作都让他倍感压力,成日愁眉不展。身旁的助手总是担心地询问他是不是太累,然而只有林焰自己明白,累的不是身体,而是心。
因为伤得不重,苏夜行并没有住院,这几日都请假在家休养。想到苏夜行受伤都是因为自己,林焰便总觉得无颜面对他,他借口工作忙躲避了苏夜行许久,直到苏夜行差人几次三番催促他,他才在周末下班之后才扭扭捏捏地去了苏夜行的房间。
然而临到了门前他又突然有些后悔,面对紧闭的房门不知怎么办才好。看到苏夜行他应该说什么呢?若无其事地和他开玩笑?还是郑重地道歉,或者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像迷途的猫一般在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他还是灰溜溜地逃走,打算吃点东西平定一下心情。
吃了晚饭,洗了个澡,又在家里漫无目的地晃荡了一阵子,林焰自我安慰地劝自己说时间已经晚了,明天再去看苏夜行也不迟。然而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临近午夜时分苏夜行又差人来问他今天有没有空,能不能去看看他。
无法再逃避,林焰只能穿着睡衣忐忑不安地上楼,被佣人请进了苏夜行的房间。
77 不离不弃
确认那笔钱已成功汇入裴其清的账户中,林焰心头那块石却还是压得他沉甸甸的,甚至比之前更沉重,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会这样呢?自己早已坐上林氏的头把交椅,在外人看来风光无限,前途不可限量。即使之前那些连篇累牍的报道也没有让他失掉多少人心,身边的人都以为任何难题对他来说都如过眼云烟,挥挥衣袖便能一笑而过,不留一丝痕迹。
然而谁能知道他深深的自卑和自责,不但让自己所爱的人遇险受伤,甚至连一个小小的司机都无法保护,只能用庸俗的金钱弥补自己的无能。
他真配得上林氏掌门人的身份吗?
在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情况下,笑容不知何时已经从他脸上退去。没有苏夜行陪在身边,每一天的工作都让他倍感压力,成日愁眉不展。身旁的助手总是担心地询问他是不是太累,然而只有林焰自己明白,累的不是身体,而是心。
因为伤得不重,苏夜行并没有住院,这几日都请假在家休养。想到苏夜行受伤都是因为自己,林焰便总觉得无颜面对他,他借口工作忙躲避了苏夜行许久,直到苏夜行差人几次三番催促他,他才在周末下班之后才扭扭捏捏地去了苏夜行的房间。
然而临到了门前他又突然有些后悔,面对紧闭的房门不知怎么办才好。看到苏夜行他应该说什么呢?若无其事地和他开玩笑?还是郑重地道歉,或者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像迷途的猫一般在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他还是灰溜溜地逃走,打算吃点东西平定一下心情。
吃了晚饭,洗了个澡,又在家里漫无目的地晃荡了一阵子,林焰自我安慰地劝自己说时间已经晚了,明天再去看苏夜行也不迟。然而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临近午夜时分苏夜行又差人来问他今天有没有空,能不能去看看他。
无法再逃避,林焰只能穿着睡衣忐忑不安地上楼,被佣人请进了苏夜行的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