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能叫就是不能叫!”
“我们不是在一起了吗?你为什么怕他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花斐君平复了一下呼吸,故作冷静的说道:“他还小,不懂事,万一回去和我哥哥嫂子说,或者告诉你爸妈会很麻烦。”
莫尧深吸口气,硬是逼回了自己眼底的雾气,“你比谁都了解他,他会对别人说这些事吗?是你不相信他会为你保守秘密,还是你怕花逸伤心?怕他伤心,是不是你对他有心……”
“莫尧!你是不是疯了?”
“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还是你们疯了?你们是亲叔侄!”
花斐君愣住了,他和花逸之间是挚亲这件事,他比谁都清楚,可是被人以指责的口吻来道出他的感情,他还是会被深深震撼。
这样的感情就像他胸口上的一块腐肉,盖上华丽的衣布,隔着完好的皮肤,他比谁都知道,胸口每日每夜都在疼痛,莫尧就像那个恶作剧的小孩子,拿着尖刀,对他说,君子,你心头有块腐肉,我要帮你拿掉。于是他划开了他华丽的掩藏,划开了他薄如蝉翼的皮肤,翻着血淋淋的肉,告诉他,君子你看,这就是你的腐肉,它烂了,它很疼,你看看,你看清楚,我不挖它,你会疼,我挖了它,这里便只剩一个坑。
花斐君忽然觉得自己失去的挣扎的力气,他垂下眼睑,听着莫尧继续说道:“我告诉他了,我已经告诉他了我要和你在一起,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你是喜欢我的吧?你不是为了让我为你死心塌地照顾花逸才和我在一起的吧?”
花斐君抬头,心里乱成一锅八宝粥,点点头,又摇摇头,他发现自己错了,错在不该在任何人面前放下防备,他反手握住莫尧的手,摸了摸他脸颊,“疼吗?”
莫尧鼻子一酸,一把将他拉进自己的怀里。花斐君侧过头在他的脖子上亲了亲,“我是喜欢你,和想让你为我照顾他没有任何关系。你自己说过,花逸不仅仅是我的侄子,也是你的,你会照顾他的,不管有没有我。维护一个总是患得患失的花逸我已经很累了,你别这样……”
“对不起。”
在莫尧的身后,花斐君看到那张原本属于他的床,他和花逸一起在这上面度过那么多个晚上,他想,过去的都叫做时光,不能再回去的,都叫做成长。他吻着莫尧的唇,感受他的紧张的与彷徨,可是现在的他,对于接吻,再也不会有少年的那份悸动,如果这辈子再也吻不到他爱的人,那么他吻了谁都一样。
“花逸霸道又小气,我只是不想他无理取闹,如果我们一直在一起,总有一天我会亲口告诉他。”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花斐君笑笑,“会,只要不死,就在一起,不生离,只死别。”
花逸站在虚掩的门外,心脏冷的像千年不化的冰块,花斐君曾说过,花逸,就算我不要命,也要你。现在他又和别人说,他们之间没有生离,只有死别。
原来生死可以这么容易就相许。
等到寝室里彻底的安静,花逸才敲了敲门进去。
噢,原来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需要敲门知会的地步。
他敲的这两下门,让屋里的两个人尴尬不已。花斐君替花逸收拾书本,装进书包,“走,带你去我住的地方,明天在那学习吧。”
花逸点点头,去穿衣服。莫尧一屁股坐回板凳上,“你带花逸去吧,我不去了,把你们家祖宗的衣服洗完了我看会书,明天早上我回家一趟。”
两人走后,莫尧搓了半天的衣服,忽然觉得,这个寝室怎么会这么空荡荡。
花斐君想,他是不是该开口和花逸解释写什么,于是他说:“花逸,我和莫尧其实……”
花逸突然笑着打断他,意味深长的“啊”了一声,“别解释,解释等于掩饰,你选择谁,谁就是我小婶,哈哈哈哈……”他兀自笑了一会,张着嘴乐的呛了风,花斐君拍拍他的背,“别笑了,呛着了吧。”
花斐君说,昨天的他的同事来借宿,饭菜是他做的。他拿出那些没有穿过的新衣服,给花逸换上,“本来是买来给你过年穿的,但是我看见新衣服就没忍住,也忍不住给你穿,咱就先穿上吧,等小叔赚了钱,给你买更好的,这个鞋你也换上,我还给你加了一副鞋垫,特别暖和。”
花逸摸着身上的新毛衣,他还从来没穿过这么软的毛衣,他想知道,他能坐在教室里上学,能穿上这些衣服,他小叔遭了多少罪,“小叔,一会带我去你打工的地方看看吧。”
花斐君把他往沙发上一按,“学你的习,我上班去了,回来的晚,你先睡。”
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花逸被学校通知下学期要带学费来,因为当初花逸入学是育才与花斐君签了协议,花斐君被开除了,花逸不能再免费了。
花逸在小区附近的超市找了一个临时理货员的工作,花斐君几乎是一阵旋风一样冲进超市里,扒了他身上的工作服套上羽绒服就往家拽他,“说了多少遍了,学费有我,什么都有我,你只管学习,有你在这搬箱子的功夫不如给我多背两道题,你能考上大学咱们全家都谢天谢地。”
“我想帮你分担一点啊,莫尧都可以去打工,为什么我不能?”
花斐君站下来,有些无奈,“他爹总会想办法让他上大学的,你爹呢?你爹不是你的希望,你只能给他当希望,花逸,家里还有我,我这么辛苦就是不想你辛苦,你要是懂事,就老老实实念书,考大学比抗大包幸福多了。”
临近年关的时候,街上变得热闹异常,花斐海终于出了院,对他而言,所谓的出院不过是换个地方躺着,省点床费,花斐君买了很多东西,让莫尧和花逸带回去,自己在超市买了一袋最便宜的速冻水饺扔进冰箱,何念西来过一次,看到他买的水饺,心疼不已,于是煮了水饺自己吃,花斐君去戳他脊梁骨,“BT大叔,你还偷吃了我的年夜饭。”
逸伸我事钱。何念西连说抱歉,带着他再去超市买,何念西推车,花斐君坐在车里像个大孩子一样晃着腿指挥,他说,今天BT大叔你消费吗?那我要最贵的,要进口的。
何念西耸耸肩,“可以的,BT美男子。”
除夕只有一天的假期,18年来,他第一次一个人过年,没有父母也就罢了,连花逸也没有,早上天还没亮,就有小孩子在小区的楼下放鞭炮,从窗台看下去,原本一片雪白的小区里现在遍地是喜庆的炮纸,还有穿着新衣服你追我赶的小孩子,偶尔有人家放上一挂很响的鞭炮,便会震的他玻璃直响,他想就这么穿上衣服和鞋子回去梨花寨,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那个满目苍夷的家,怎么去和只能卧床不起的大哥说一声新年快乐,他们家的新年,不会太快乐。再说除夕这天没有回梨花寨的车,要打车回去太贵了,他舍不得钱。
他穿着何念西买给他的新衣服,在窗前站了一整天,直到天慢慢黑了下来,小区大门上的大红灯笼在冷风中摇曳,他才转身去厨房给自己煮了饺子,吃完了饭便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一觉醒来,刚好是电视里春晚倒计时的片段,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之后,他还听到了楼上小孩子欢快的尖叫和在地板上乱跳的声音,接着,门铃突兀的响起。
、106:你快乐我才快乐1
花斐君愣了那么几秒,几乎不敢相信是自己的门铃在响,不过就算他再寂寞,也不至于能听见邻居家的门铃声,他觉得自己幻听了,从沙发上站起来溜达到门口又折回沙发,一屁股坐了回去,三更半夜万家灯火欢聚一刻谁会来。
门铃再次响了两声,还伴随了一阵敲门声。他“蹭”的站起来,两步夸到门口,从猫眼里看出去,震惊的睁大了眼睛,打开门,面对门外风尘仆仆的两个人,一时哑言。
“新年快乐,小叔。”花逸笑的有些没心没肺,这个没心没肺的笑容,让花斐君觉得时间这么短也这么长,花逸这样的笑容好像就消失在昨天,可是今日再见,又仿佛消失了很多年,他的眼眶微微发红,连带鼻子也开始发酸。
莫尧站在花逸的身后,也傻笑起来,“新年快乐啊,花逸他叔。”
花斐君揉了揉眼眶,微微笑了笑,“新年快乐。”他觉得此刻有些煽情,原本挺孤单的新年,突然变得美好起来,所谓的幸福来的太突然,大概就当下这个情况。
花逸先进了屋,莫尧在后面半扛着一辆自行车也跟着往里走。花斐君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有些喜感的画面,再多的煽情也给抽了回去。俩人一进屋就开始摘帽子围脖手套,花逸脱了羽绒服脱了牛仔裤,还从膝盖上摘下来两条毛巾,尤其是莫尧,他居然还穿着他爹给他买的登山服,身后背着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大书包,最神奇的是,为什么会有一辆自行车?还是这么破的自行车,咋一看风再大点都能直接给这破车瓜分成零件。
“你们怎么来的?还抗辆破车?”
莫尧脱了自己的登山服,一屁股坐到地上,“我的妈,君子,你家小小花是真能折腾啊,这大过年的,非要来看你,我说没车了来不了,他就找寨里老张家借了这么个破车,我妈差点拿擀面杖揍我啊,我就这么跑出来了,我俩换班骑车,腿都快蹬抽筋了,四个来小时,长征也没这辛苦啊,我都怕这破车走走就碎了,回头我还得赔人家老张家一古董车。”
“骑来的啊,那多冷啊,初三就有车了。”
“他说他想你了,然后我也挺想你的,于是我俩就来了。”莫尧脱下鞋,一步都懒得走,直接将鞋扔到门口。
花逸将带着一身寒气的衣服脱了个干净,进屋里翻腾了两件花斐君的衣服套上,然后开始从大书包里往外掏东西,“这是猪肉的饺子,这个,牛肉的,这个是香肠,还有这个油闷大虾,都凉透了,热热吧小叔,这个花生挺好吃的,煮的。”花逸开始面面俱到的解说着,花斐君蹲到他旁边一看,差点乐了,“这小饭盒不都是莫尧家的吗?”
花逸一副理所当的表情看着他,“啊,饭盒是他们家的,菜也是他们家的啊!他们家有我干嘛还拿咱们家的……”
“我们家饭香吗?”莫尧在客厅中央笑着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