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口镜之邪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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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口镜之邪佛(下)-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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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之后几天,只要钵多罗一入深眠,便会梦到那水墨世界,各式各样的景色,一样的白袍男人。
望着那张与庚炎一模一样的脸,钵多罗时常在想,到底是自己心中所想,还是庚炎误闯黄粱清梦。
有时他也会问,可惜白袍男人似是不会说话,从没有回答过他。
不过,与现实中的庚炎不同,许多东西他仍会与钵多罗分享,偶尔带着他游历梦中的一切,水墨山河何其壮丽辽阔,两人泛舟而行,并肩游走,竟好似踏遍了天涯海角。
钵多罗只觉得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只有自己和白袍男人的世界,安静得恍如时光如璧,越长久就越含韵味三分。
等自己从这些梦中回神时,他们已到了智竹国的境地,钵多罗在这里不负所望地遇到了游素。
只是,他未想到,见面竟是如此尴尬。
周围围的人十分之多,岳长乐不知为何事,被相爷岳古楼赶出府邸,而游素竟跪在门前,一脸清冷,长跪不起。
钵多罗从车上下来,听身旁议论纷纷的路人所言,才隐约知道,原来岳长乐不知哪来那么的胆子,竟向岳古楼说他要娶一个男人为妻,而那个男人正是游素!
起初岳古楼被吓得不轻,还以为自家不孝子又想出了什么幺蛾子,却见岳长乐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好似下定决心要他答应,岳古楼的心情一下便跌至了谷底。
从小到大,自从岳古楼生母去世之后,他便再未见过岳长乐何时认真,而当他说要娶游素为妻之时,他竟在岳长乐的眼里找到了一抹坚定不移,这时他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怕是要万劫不复了。
这世上,一个男人和另一个男人的爱情,能有什么好结局,世人皆知,却只有局中人痴误终生。
之后,骂也骂了,罚也罚了,可岳长乐这回铁了心,九头牛也拉不回来,闹得智竹国内人尽皆知,都知道相府的小爵爷要娶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是个不守清规戒律的青衣道士。
如今久劝不回,岳长乐竟说要离家远走,带着游素隐居世外,岳古楼当时便气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一夜之间,愁白了头发。
也是这样,岳长乐才稍微平静了一两天。
可是今日,似乎因为游素提出要独身离开此地,岳长乐又和老父岳古楼大吵了起来,而后闹到街上,岳古楼紧握着家法长棍,亲自抽打着不孝之子,想令他当头棒喝惊醒,只可惜,岳长乐仍旧冥顽不灵。
游素有恩于岳长乐,更是有恩于挲迦耶城百姓,岳古楼不会动他,最多只是与游素单独长谈一下,因此所有的怒气都发在了岳长乐身上,那一棍一棍结实地敲打在岳长乐身上,亲眼瞧见的人,无一不觉得自己的肉也在隐隐作痛,岳古楼所用的力气,不下于任何一个严刑逼供的衙役,入肉附骨。
而岳长乐这几日大闹以来,另一个当事人一直是一副莫不关己的模样,就在所有人都等待着游素表态时,游素竟俯身跪在了岳古楼面前——
那岳长乐,却早已被打得皮开肉绽,一身血污。
因此,便有了眼前一幕。
岳长乐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面无表情的游素,见他跪在自己父亲面前,一字一句毫无感情地说着:“相爷,贫道在此地已耽误太多时日,本该早日前往须弥山,而今却令相府鸡犬不宁,游素实是对不起相爷。小爵爷只是一时意气用事,望相爷还要冷静处事,小爵爷毕竟是你亲子,而你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游素与小爵爷间的荒唐事,不过是因小爵爷一时糊涂,早已事过境迁。小爵爷说的那些话,游素从未表态,也从未同意过,你大可放心,游素并非狐媚他人的祸水,游素只不过是一介清贫的道士。而今事已至此,游素便将所有话挑明了说,我和小爵爷从未有过任何可能,他永远是你的儿子,是这相府的小爵爷,而游素也只不过是游素,降妖除魔,一心前往须弥山,绝无二心……”
游素说着,对着岳古楼长叩一记,一缕青丝落到额前,尽显落寞:“相爷,这些日子多谢相爷照顾,以致游素这残破的身子能苟延残喘至今。如今,游素已不便打扰了,望相爷善待亲子,莫要断了那可贵的亲子之情。你莫忧心,待游素一走,小爵爷定会回头是岸,一切如昨,游素不过一介过客,身影不会长留。”
他缓缓站起身来,低垂的眼眸里一片淡泊,四周围观的人却看得触目惊心,之前还说他是狐媚之子,而今却觉得比天宫神人还要绝情冷酷。
地面上,被老父打得面目全非的岳长乐,此时看起来竟有那么一点可怜,那从乱发中露出的双目,正不可思议地看着漠不关心的游素,眼底是深深的不可置信,和越来越浓重的绝望。
“告辞。”一拂衣摆,游素向后退去,不留一抹清风,人群不由自主为他散开,留出一条长长的通道。
就在游素渐行渐远之时,岳长乐忽而如垂死之人一般大叫了一声:“游素!!”
只可惜,那青衣之人没有丝毫停留,很快,便只能见一抹剪影。
“游素!游……素!”岳长乐不停地嘶叫着,好似每一句都用尽了力气,喉骨间似有血沫磨合而出,嘴角不断淌下鲜红的血水,那乱发后的双目仍旧执迷不悟地望着游素离去的地方,甚至双手趴在地上,想要朝着那个方向爬去。
“把这个逆子给我拖回去!”岳古楼猛地咳嗽一阵,大声吼道,三四个仆人便立刻架起岳长乐拖向府邸。
不过几步的台阶上,留下了几条长长的血色指印。


、第五十回

钵多罗让乾达婆王立刻驾着马车去追游素,刚出智竹城,便见游素摇摇晃晃地走在路上,一副瘦弱的身子衬得青衣空荡荡的,弱不禁风。
“游素。”他出声叫住游素,见游素一下顿时身形,缓缓转过身来。
当钵多罗看见游素的脸时,他顿时愣住了,游素清俊的脸颊上,正静静淌下两行清泪,一双眸子无神,好似孤魂野鬼,漫无目的地飘荡在世界之上。
“尊者?”他毫无生气地念出钵多罗的名字,话音刚落,便犹如断线的风筝倒向了路边。
“游素!”钵多罗一惊,连忙叫乾达婆王停住马车,跳下车去看昏倒在地的青衣道士。
乾达婆王跟在钵多罗身后,他看着一脸毫无生气的游素,伸手摸了摸他的脖子,眉头一皱便说:“钵多罗,这是个死人。”
钵多罗心中一紧,对乾达婆王道:“我知道他早就不在世上,你先帮我将他抬到车上,待会儿我再与你说清楚。”
乾达婆王没有多问,如钵多罗所说,将游素移到了车厢内。
他覆手游素心口之上,闭目探去,果然见那玥魄即将离体,就连自己的一丝魂也牵制不住,他不由紧紧蹙起眉头。
沉思了一会儿,钵多罗翻手结起一抹水印,便要覆于游素身上。
乾达婆王却一下按住他的手臂,正色对他说:“你不能再用灵力了,这一路上你一直在为雪蟾精替换浊气,早已灵气不济,体内的浊气愈积愈多,若你再擅用灵力,不仅会灵力衰竭而死,更会被浊气反噬。钵多罗,你要想清楚。”
钵多罗默了一下,另一只手拨开乾达婆王,他淡淡道:“我想得很清楚,你应该知道,我从来就不是一个见死不救的人。”
乾达婆王还想再说,却被钵多罗挥手止住:“你不可能拦得住我,我一定要救他。”
“钵多罗……”一旁的白河不安地唤了他一声。
钵多罗摸了摸白河的头,柔声道:“不怕。”说完,便抬手继续聚起水印,覆于游素面门之上,缓缓向下推移。
“终有一天,你会害了自己。”乾达婆王劝他不下,略微叹息道。
钵多罗不语,只是付之一笑。
过了许久,游素幽幽转醒,却如行尸走肉一般,无论钵多罗如何叫他都毫无反应。钵多罗又尽力为他引渡,想令其枯木逢春,恢复生机,而游素除了身子好转之外,眼神依旧空洞无物,仿佛玥魄在他身上完全失去了作用,除了一具躯壳,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
夜晚降临,几人架起篝火,靠在树下歇息,钵多罗趁闲将游素的事一一告诉了乾达婆王,乾达婆王听完之后,却摇首说道,帝释天应该不会再救助凡人了。
钵多罗问其缘由才知,原来当初燕楚七会血洗善见城,便是因为一个凡人女子,那女子不是他人,正是燕楚七未过门的妻子。帝释天喜爱凡人,对燕楚七的妻子动了凡心,燕楚七便是因为妒火冲天,才与帝释天反目成仇,涂炭生灵。
那日善见城遭此大难,燕楚七的未婚妻便是自刎以平燕楚七之怒火,帝释天悲痛交加,立誓凡人生死再与他无关,并下令诛杀燕楚七一党。燕楚七匆匆逃走之时,并未带走未婚妻的尸首,帝释天便将其封于千年寒冰之内,终日藏身冰窖,不问世事。
“所谓情字何物,可谓害人害己,帝释天聪明一世,却也终究劫数难逃。”乾达婆王沉声叹道,钵多罗在一旁听得略微有些惊心。
他一直听阿难说,天众之中,属帝释天最为出色慈悲,不仅体恤凡人,更有鸿鹄之志,有些菩萨都自愧不如。却不想,会因他人的妻子而沉沦凡人情感,一撅不振。
钵多罗沉默了一会儿,便闭口不提此事。他人的故事,自己最多是一个闻者看客,毕竟与己无关,知晓太多,恐怕会无事生非。
他看向树下的游素,见游素仍旧睁着双目,无神地望着天空,一眨也不眨眼,夜色之下,诡异而凄索。
“这道士没救了,神思都已经崩溃。”乾达婆王顺着钵多罗的目光望过去,一针见血地说道。
钵多罗感到有点发冷,靠在树干上微微缩了缩身子,温润的声音低沉道:“不可能,只要玥魄还在,他不可能会死。”
乾达婆王回眸看了看他,那一脸忧心忡忡的神色莫名令人揪心,他默了一下,无奈叹道:“我来试试吧。”说完,手中一招,便从虚空唤来一只长笛,静静躺在掌中,坠于笛尾的璎珞微微摇晃。
他将长笛置于唇边,微微吸了一口气,便缓缓奏出乐声,轻灵空幻,好似招魂之音,每一个音符吐出,便有一根若隐若现的金丝从笛中缓缓游走而出,慢慢靠近犹如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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