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才会连夜离宫?”
“对,光宁曾自豪的跟我说过,当年未及弱冠的他能够在千岛州十年一届的诅术大赛一举夺魁,凭的就是他苦苦钻研多年想出来的破解血源诅之法。中诅三年者,他有六成把握确解,一年之内则是十成。”
“所以,当年祭堂祭服间的大火,也不是意外喽。”墨云依稀记得,阳佟允开宫宴后不久,神宫祭堂莫名走水,旁的倒没损失,只可惜了那一整间绣工精美的祭服全在大火中毁于一旦,包括他穿着跳舞的明媛的那件旧衣。祭堂是神宫重地,突起大火,自然引起各方关注,当时热热闹闹的查了一年多,最后只抓出二名掌管灯火的祭侍交差。因为墨云身兼皇子、祭士的身分,祭堂方面特地就调查结果向墨云递交了详细报告,所以墨云对这事还有点印象。
“不错,那也是光宁听了我所说的事情经过后提出来的以防万一之策,毕竟你经常出入祭堂,躲过第一次,难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那也不用烧了所有祭服吧,还是那血源诅只能以祭服为媒介?”
“不,关键不在于祭服,具体的我也不是太清楚,一切都是光宁一手安排的,我那时只求你平安就好。”
“你,很信任光司州嘛!”内陆海苍海之中的千岛州墨云早有耳闻,那里虽说也属于神眷疆域,实际上,神眷的官员在那里多属摆设之流,真正说的上话,作的了主的都是千岛的本土官员,说白了,那里相当于神眷版的少数民族自治区。时至今日,千岛州虽不至于像万年前那般固步自封,大多数岛民还是比较敌视大陆民众的,因而大陆上的居民对于千岛州都没什么好印象。就墨云所知,野蛮、不开化是大陆居民对千岛岛民的普遍印象,就算是朝中大臣,也逃不开相似的认知。远的不说,光看每年岁贡的时候,千岛官员受到的特殊“招待”便能窥得一二了。墨云没想到的是,身为神眷之主的阳佟玥,看上去却跟千岛司州却感情很好的样子,实在是件相当出来意料的事。
“云儿吃醋了?”闻言,阳佟玥眉毛一挑,平日看来漂亮的不可思议的眸闪烁着惑人的光芒,闪的人睁不开眼来。
墨云瘪了瘪嘴,没好气的白了阳佟玥一眼,这人,给他三分颜料,他还真敢开起颜料铺来了。别以为他说了一长串秘辛,他就会忘他昨晚犯下的罪,得,想逗他是不是,小爷还不稀罕了!这么想着,墨云索性闭上眼,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阳佟玥,摆出一副准备会周公的架式。
哎,不小心把小猫惹炸毛了,阳佟玥苦笑了一下,轻咳一声,满意的看到背对自己的墨云竖起了白生生的小耳朵,“云儿不想知道媛的遗书说了些什么吗?”
“不就那些破事嘛,你刚才都说过了,难道母妃还能翻出什么新花样不成?”墨云闷声闷气的回道,该说的阳佟玥也说的差不多了,明媛信上写些什么,似乎不再那么重要了。
“呵,如果我说是呢?”
阳佟玥轻飘飘的一句话,成功的引起了墨云的好奇心。
“什么意思?”
“媛在生产前的那几年,情绪波动很大,我本以为她是接受不了现实的原因,直到影侍送来这封信,我才知道原来一直以来,是我小看媛了,她并没有我所想的那般脆弱。我说过,大预言术所显现的画面,我至今仍是一知半解,没想到,送走你之后,媛反倒放下了一切,窥得一丝天机。但是,那一点点天机,显然还不够,为此,媛私下不断的施展禁术想要进一步偷窥天机,终于在付出百年寿命的代价后,媛看到了一线转机。”
“转机?”墨云皱了皱眉,老实说,他有些胡涂了。
“云儿,你没有亲眼看到过那样的场景,或许是我描绘的太过美丽,实际上,那应该是一幅末世浩劫的景象。媛在完全放下心中的爱恋之后,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身为神祭司的职责,媛出身世袭贵族,又是神祭司,从小就被教导忠于神眷,热爱这块大陆,无论如何,她都无法看着她所爱的这个世界毁灭,所以她才会在最后的日子想尽一切办法偷窥天机,为了生她养她的神眷,也为了她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话说到这里,阳佟玥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原来在不经意间,那个执着单纯的女子还是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啊。
墨云微微动容,明媛,那个赐予他第二次生命的女子,确实有值得尊敬之处。但是,她再伟大,也不能作为抛弃无知幼子的借口不是吗?虽然他只是个外来的孤魂,虽然原本的主人早已魂飞天外,他依然忍不住为真正的墨云抱不平。
阳佟玥等了许久,迟迟不见墨云出声,心知他必是对于明媛遗弃他之事心有芥蒂。无声的叹了口气,“云儿,不要怪你母妃,那时她还太年轻,等她醒悟过来之时,她却已经没有时间挽救她年少轻狂犯下的错了。也许看完这封信,你就会明白她的痛苦与挣扎了。”
这一夜,阳佟玥在墨云枕畔留下他用现行神眷文字翻译好的遗书后就离开了。墨云躺在床上想了许多,方才迷迷糊糊的睡去,等他打开遗书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
46
46、所谓重生 。。。
这一天,墨云都很平静,平静的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安静的洗漱,安静的进食,安静的午憩,睡醒了就拿着阳佟玥留下的书信坐在窗边发呆,一天中,景枫进出好几次,每每都忍不住对墨云过分平静的模样投以关注的眼光。
阳佟墨,阳佟玥现有的四个皇子中经历最坎坷的一个,也是最受宠的皇子,虽然景枫从进宫起就知道他在阳佟玥心中不同的地位,可经过这些年的观察,说实话,他真没发现这位皇子有什么过人之处。而今,在发生了那么一件事后,不到一天工夫,就恢复了平静,是否也算是他的与众不同之处呢?
景枫频颇频投躲过来的探究的目光,墨云不是没有发现,只是他的心比昨天更乱、更迷茫,已然无力顾及其他。昨夜他想了很多,最终决定打开明媛的遗书,遗书并不长,可那瘳瘳数语却在墨云心中投下一个又一个炸弹,可以说,外表看起来平静无比的墨云,内心已被明媛的炸弹炸成了千疮百孔,短时间内是恢复不了原样了。
靳海那一生,很平凡的十九年人生,甚至可以说是乏善可言的,可等到运背的挂掉那一刻,他才发现那是多么值得珍惜与回味的岁月。重生在墨云身上,虽说锦衣玉食,过上了身为靳海时他所向往的日子,此刻回首往事,竟没有多少幸福的记忆,唯一能够让他从心底笑出来的回忆,竟然多半是与阳佟玥有关的画面。或许,正是因为如此,经过那个迷乱的夜晚之后,他虽然也表现的十分气愤与激动,但究其根本,他满心的负性情绪多半源于身体的不适,真正因为乱伦而产生的痛苦反倒少的可怜。冷静下来之后,他曾这样自我安慰,没错,这身体是阳佟玥的正牌儿子啦,可里面装备的软件早就掉包了,所以就感情来说,他们之间还够不上乱伦大罪不是?也因为这个原因,昨晚听到阳佟玥说阳佟墨是他命定的恋人之时,他才表现的那般镇定。可现在,一线薄薄的信笺却彻底推翻了他之前所有的认定,他如果还能够镇定的起来,那就不正常了。
明媛,在最初的时候,真的是很震惊、很痛苦,那时,她对阳佟玥的爱情之火还没有熄灭,满心想的是绝不能让心爱的人犯下那等伦大罪。经过反复思量,明媛终于决定从腹中的胎儿下手,只要阻断两人见面的可能,是否就可以挽救爱人了呢?于是,在胎儿出生前三个月,明媛施展了逆天禁术——九转移魂术,生生把亲生儿子的灵魂送到了异时空,又从时空乱流中随手抓来一个孤魂塞进了自己腹中。之所以选在那个时候施展禁术,那是因为明媛毕竟没有因为爱情而完全泯灭母性,一来,那时墨云的灵魂已完全成熟,可以承受移魂的冲击;二来,外来孤魂总比不上原魂与身体的契合度,万一墨云在异时空发生意外早夭,还可以循着魂魄与身体之间的联系回到神眷来。虽然明媛希望那一天永远不会来,可但凡禁术,都避免不了回溯的弊端,未雨绸缪总是错不了的。所以,五十年前凤仪抱出宫的“墨云”是一辈子不可能觉醒为皇子的,除非真正的墨云,也就是靳海魂归原位,觉醒才会成为板上钉钉的事。
那冒牌墨云,早些年虽说生活的不尽如意,可至少温饱不愁,怎么可能落个水就一命呜呼了呢?原来凡事都有定数,却是靳海发生车祸魂归故里来了。如今,墨云终于不再为了无故夺了旁人的身体而不安了,只是旧患刚去又添新愁,新愁还是一团解不开的死疙瘩,唉。
明媛的遗书大致分作二部分,似乎相隔很长时间才写完的。前部分交待了遗弃墨云的前因后果,后部分大约是在生命的最后岁月书就,语言成熟许多不提,字里行间,明显可以看出来,原本视作生命的爱情她已然看的很谈,反倒是思子之情日重,充溢着满满的母爱。
正如阳佟玥所言,明媛产子后,渐渐淡了情爱之心,一门心思钻研祭道之余,唯一能令她上心的就是流落在外的墨云了。连续施展大预言术和九转移魂术,令明媛的身子大亏,那是无论用多好多珍贵的药材都弥补不了的亏损,明媛自知日不久矣,索性孤注一掷,不要命的研习禁术、古术,想要多探得一些天机,为神眷,为墨云的未来觅得一线生机。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在耗尽所有的寿元之后,让明媛窥得了那一线生机。
然而,阳佟玥也说过,所谓的预言与占卜,人们其实很难从那些断断续续的画面中读懂它真正的意思,明媛临终前显然也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她并没有把自己的臆想写进遗书,只是详实的描绘了她所看到的画面,出人意料的是阻止天元大陆这场浩劫的关键居然在末元大陆的死亡禁地——虚无之地。
油尽灯枯的明媛已经无力前往虚无之地一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