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金不昧还甘愿在门口等失主,江溪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动了,连对方道谢自己要说什么都想好了,结果那头却出人意料地冒出了很不耐烦的一句:“除了这个电话我不知道怎么联系机主。”
“……”怎么也没想到对方语气会这么不近人情,江溪稍楞了一下才不报什么希望地问道:“那您方便过来替他取一下吗?”
听之前那口气估计也不会“方便”了,江溪开始觉得自己还真是多事。
“出门往西,横二条进去,X单大街派出所门口,到了打给我。”稍微顿了一下,电话那头冷淡地说。
“喂?”不能江溪反应过来,那边已经挂断了。
这真是嗑瓜子咳出了个臭虫来,什么人都有!
多少有些来气,江溪真有心一走了之,不过转而又想到派出所离这没有几分钟的路,就跑一趟吧,也许人家是警察在忙着办事没有时间呢?更主要的是就当消磨时间了,回去的太早父母觉得他没玩好大概又要觉得内疚了。
左右自己也是没事,几步路而已,江溪就赶了过去。
派出所门口进进出出的人不少,但哪个也不像在等他的样子,更没有穿制服的警察在那。左顾右盼了一圈,江溪拿出捡到的手机,打算拨电话。
电话刚接通,滴滴两声车门解锁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江溪才回头看了眼这辆不知道是S系的哪款车,电话里便说看见他了,还确定似地说了句“站车边上呢吧”。
握着手机转回头来,同样刚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的男生也正走到这辆车边,两个人就这样突兀地打了个照面。
男生大概感冒了,正拿着张纸巾擦鼻子,这也是江溪完全没有听出他那变了调的声音的原因。
这一碰眼神的功夫,江溪登时脑袋里“轰”的一声,握着手机慢慢由耳边放下来,周围什么声音都被脑子里冒出来的“钟亦凡”三个字给过滤干净了。
18、第十八章 小鸡断魂
这一刻,江溪忘记自己是来还手机的。
难以用言语描述的微妙情绪蔓延出身体,太多想问出口的话,太多想了解的事,一瞬间涌上心头后,才恍然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没有开口去探求什么答案的立场。
前世,如此。今生,亦是……
眼前的钟亦凡,比六年前给江溪带来的触动更大。这个年纪的他,外形上更贴近于前世记忆里的模样。
把那些千回百转仍不能出口的思念压抑下去,江溪只能克制着,用尽可能自然的表情打个招呼。
一句“好久不见”艰难出口后,对面人只是困惑地皱了下眉?
“你是?”钟亦凡应该是有些吃惊的,但又不大敢确定真的是他想到的那个人。
“……”这种不确定让江溪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就算初中发育晚,钟亦凡离开时自己一百四十九公分的身高同现在一百七十九公分的身高差了三十公分之多;就算那时还是一张未褪尽稚气的正太脸;就算六年的时间足够把从前的记忆推远,但对方已经认不出自己,还是会忍不住让从心底翻涌而上的酸楚味道弥漫口腔。
“江溪。”报出自己的名字,江溪已经完全没了钟亦凡会对这个名字有记忆的信心。
并非真的没有认出,只是难以相信会以这种方式在街头偶遇。老家的那些人与事被钟亦凡有意识的尘封进了心底,是痛到不愿不敢再想起的过往。会在多年之后这么意外地碰到江溪,钟亦凡其实心情复杂得根本不知该作何表情。
“你……变了很多。”这句话带着点不易觉察的尴尬,随后旋即又变作了无所谓的调侃口气:“难怪觉得有点儿眼熟。”
“……”原来,仅仅是有点眼熟而已。好像突然再没有什么可以说的,江溪几次张了张口,最后却只是把捡到的手机递了过去:“你朋友掉的手机。”
……
钟亦凡驱车在Y泉营路段上了J开高速后,江溪总算多少平复了些情绪。
其实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上钟亦凡的车,就跟听到口令了似的,对方问了句住哪儿后让他上车,他就上来了。
既然上都已经上了,总该说点什么,江溪试图找个话题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当初,怎么会突然转学?”本以为这是个最安全的话题,却不知道,自己正戳在了钟亦凡的伤口上。
意味不明地自嘲一笑,钟亦凡单手从中央扶手箱里摸出半盒软中华,熟练的一弹盒底,叼出了一根,接着把烟扔到江溪怀里。
“吸吧?”问着话,钟亦凡已经拽出点烟器给自己点上了。
“感冒就别抽了,咳嗽。”江溪的确吸烟,但偏现在不想,他心里堵得慌。
“呵,还敢关心我啊?”说这句话的时候,钟亦凡的表情有种邪恶的堕落。
“……”
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人,突然活生生的在眼前出现了,可江溪却忽而有了种很难用语言表达清楚的感觉。明明人还是这个人,但谈吐举止却怎么样也无法和记忆中的模样衔接起来,有种不协调的陌生感。
刚才看钟亦凡拿烟时他随意瞟了眼储物箱,那里面除了烟跟口香糖外,还大咧咧地放着安全套。
这个发现,真的让心很不舒服,虽然知道自己没立场没资格去在意任何事,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你走以后,我找过你,但没人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转学了。”稍微顿了一下,江溪转头看了过去:“这几年,过得好么?”
对于钟亦凡的身份,江溪一直没有搞懂。前一世他只知道钟亦凡家境很好,并且当初也是农场子弟,仅此而已。
“你呢?怎么也突然到B市来了?”
显然这是钟亦凡有意回避了,见他不愿多谈,江溪也不再勉强,只顺着他的话说了说自己的情况。
全中国读中学的日子都大同小异没什么特别的,江溪甚至不知道钟亦凡是不是真的在听,可他自己倒是说得挺认真。其实他平时是个话不多的人,大概人就是这种奇怪的动物吧,即使不太爱讲话,也可能会为了某个人变成话唠。
所以等他住嘴的时候,发现已经到了自家小区附近了。
“不嫌弃的话,上来喝杯茶吧?”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把他从城里送到六环外了,即使知道钟亦凡绝对不会上来,礼貌上的客气话也还是该说的。更何况,他也是真心希望可以跟钟亦凡多相处一会儿。
在小区门口,停了车,没熄火。
钟亦凡视线只停留在方向盘上,笑了一下,没抬头:“不了,你家人在,不给他们添麻烦了。”
这样的拒绝让江溪识趣地点了下头,手已经伸过去准备开车门了,内心却还是有个不识趣的声音不吐不快。
“那个……以后,可以跟你保持联系么?”
“你很想跟我保持联系么?”语气忽而又轻佻起来,钟亦凡转过脸来,笑得有点耐人寻味。
“……”江溪真的很不适应这样的钟亦凡,不禁再次语塞。
又拿出支烟点上,钟亦凡深吸了一口,重新别开了头。
暗淡下来的目光从指间的香烟上慢慢掠过去,视线在氤氲开来的烟雾中变得悠远起来,好像透过身边江溪的存在依稀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昨天。
“那次的事,当你倒霉被狗咬了吧!至于联系,最好不要,以后再不小心遇到我,躲着点儿走倒是真的。”现在的他,没资格谈感情。
很多事,发生了,就抹不掉了。钟亦凡觉得自己已经从里往外的溃烂了,再怎么糟蹋无非都只是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皮囊而已。可说到底,江溪并没亏欠他什么,在那个人生彻底变色的晚上,他确实不该那么对还是孩子的江溪。
“你……到底怎么了?”那件事情,江溪并没有太刻意的让自己去记住,他知道那不是钟亦凡的本性。没有记恨过,也就无所谓什么原谅不原谅。只是现在觉得钟亦凡变得这么不一样,肯定是经历了某些不同寻常的事。
“别问了,下车吧!”
“真的就这么讨厌见到我么?”挫败感从骨缝里冒出来,原来仅仅是关心,都这么被排斥。
像是没听见一样,一直到这支烟吸完,钟亦凡才再度把视线投到江溪脸上,唇角也噙上了一个轻薄的浅笑。
“你真不下车?”视线交织,钟亦凡唇角的笑意越浓,眼里的自我厌弃就越深:“你再不走,小心会走不了。”
没能走得了的,是钟亦凡本人。
江溪一脚车上一脚车下正要走的时候,江妈碰巧从小区对面的超市回来。开始以为是儿子进了趟城就认识了新朋友,江妈凑过来打招呼,结果一听钟亦凡也是农场的小老乡,又特意把儿子从城里大老远给送回来,就不由分说地非让人到自己家吃了饭再走。
“阿姨给你整咱地道的东北家常菜吃!就是做得不好,别嫌弃啊!”
看自己母亲热情得过头了,江溪怕钟亦凡为难,也怕他一脚油门就走给母亲难堪,就想帮忙打个圆场替他说没空。
“那我就不跟阿姨客气了,确实好久没吃过地道的东北菜了呢。”
江溪正要拦着盛情难却的母亲,结果正主这一答应,倒把他给噎住了。
听钟亦凡承诺停好了车就上去,江妈这才先走一步。小区太旧也没有停车场,都是楼前的空地上随便停的,钟亦凡停好车后打开了后备箱,拿出里面的一盒普洱熟茶饼的精品礼盒装递给江溪。那是程志远年前从云南带回来给他的,不过如同以往一样,他并不领情就对了。
“你爸妈喝茶吧?这盒是三十年的自然熟,据说口感还可以。”普洱熟茶性温暖胃,冬天喝正合适。
尽管钟亦凡说得轻描淡写,江溪还是给吓了一跳。普洱素有“能喝的古董”之称,越陈越值钱,而且这种东西不是专业人士还真不好估价,江溪直觉感到便宜不了。当下回绝不收,奈何钟亦凡坚持过年不能空手拜年,最后拗不过他,只好由他去了。
其实,会答应到江溪家吃饭钟亦凡自己也挺意外的。心里有一个潜藏的声音,他一直不愿意去正视,可在看见江妈的那一刻,那个声音清晰得呼之欲出。
不愿承认,他,很想母亲。
“你妈妈,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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