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等等……”展凌龙轻唤,看了眼尾随其后欲离开的祥贵,他走至硕祯身边,暧昧的一笑,指着他身边的老太监道;“可否借大总管一用。”
祥贵诧异的瞧了他一眼,又很快的望上皇上。
硕祯不以为然的点点头,“轿子里等你,别耽搁太久。”
“是。”祥贵俯首。
“恭送皇上。”屋内的人恭恭敬敬的送走了九五至尊。
祥贵转身,向展凌龙施礼,目不斜视,心有忐忑,岚妃是个禁忌,两年来的禁忌,而眼前这个女人竟然如此公然的挑衅皇上,连太后都不敢用如此激进的方式,想来这个女人不简单,心中暗暗盘算有了戒备,“不知玲贵人有何吩咐?”
“贵公公客气了,您是宫里的老人了,又是跟随皇上身边的人,凌龙可不敢吩咐公公。”他和善的微笑,一改刚刚的娇媚之气,温婉而有礼,他从身边的展谨手中取过一个黄色的纸包,呈现在祥贵的眼前,“这个是送给公公的。”
“这……谢谢玲贵人,但无功不受禄,老奴实在是……”祥贵没有接,低头道谢,怕这终将是个烫手的山芋。
“怎么?……贵公公是怕拿了凌龙的东西,日后凌龙会有求于公公?”展凌龙轻笑起来,抓过祥贵的手,把纸包放在他的手心上,“岚妃在时,不是每次都送公公点吗?现在凌龙是这个园子的主人了,这规矩还是照旧。”
祥贵猛地抬头,惊诧的望向展凌龙姣美的脸庞,阳光倾泻在他的脸上,绽放着无比异样美丽的光彩,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神有多突兀与无理,马上低下了头看着手中的纸包,“难道是……”
“嗯,区区几个蜜饯,公公不会也推三阻四的吧,全当是凌龙谢谢您刚刚替凌龙求情。”
“其实老奴也没说上什么话……”祥贵不好意思的道,手指摸着纸包,竟然感觉手心微微发烫。
“公公有心就够了,这是凌龙亲手制的,味道可能不如岚妃做的好,公公多担待,不然公公觉得差哪了,可以告诉凌龙,下次凌龙做的好些。”展凌龙一脸诚意,祥贵连连点头,一股热流涌上心间,从前经常和皇上到这个园子里来。
岚妃向来善解人意,待他不像奴才,更像亲人,岚妃不在了,他心疼皇上的同时,也十分想念岚妃,如今这玲贵人倒是越发的像岚妃了。
“公公的胃不好,吃上几粒,既开脾胃又助消化,凌龙就不多留公公了,皇上还等着公公伺候呢。”展凌龙挥着帕子,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他的一席话说得祥贵感动得眼泪都在眼圈里打转了,低头用袖子匆匆抹去,才恭敬的退下。
第十四章 轿中刺客
祥贵托着纸包激动万分的穿过庭院,离开‘旭岚’斋。
他站在门外有些留恋的转头朝门口那高高的金字牌子上望去,‘旭岚’二字在阳光的照耀下金灿灿的很是耀眼。
这园子终于又有了新主子,不是他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而是这玲贵人处处都沿袭着岚妃,她没有取而代之的意思,而是像纽带一样连接着已逝的岚妃,让那些思念岚妃的人有个归宿,聊以安慰。
一个小太监急急的跑了过来,满头大汗,拉着祥贵的袖子,上气不接下气的道:“贵公公,您可出来了,皇上那都等的不耐烦了,快跟我过去吧。”
“是是……”祥贵懊恼的拍着脑袋,他居然忘了皇上在等他,一路小跑的来到硕祯的轿子旁。
轿子的纱幔已经被拉下来,准备待发的模样,显然硕祯等得不耐烦了。
祥贵躬身朝着端坐在轿子中闭目养神的人道:“皇上久等了,老奴这就命人起轿。”说罢他站直,将拂尘一甩,朝着前方高喊,声音细而尖,“起轿!”
轿子被缓缓抬起,摇摇晃晃的走着,祥贵跟随在一旁,不时的指挥一下,“你,说你呢给我抬稳点。”
轿子的纱幔被从内掀开,硕祯仍闭着眼睛,直直的端坐着,祥贵靠上来,一路跟着不敢怠慢的轻轻问道:“皇上可是有什么吩咐?”
硕祯沉默不语,半晌也未开一言,祥贵不敢打扰默默地跟在轿子左右。
“你现在也学会这一套了?”硕祯沉声道,紧闭的眉目缓缓睁开,犀利的目光直视前方,眼中盛满怒气。
“老奴不知皇上是何意思啊?”祥贵吓得恨不得立即跪在地上,奈何轿子还在前行,他冷汗直冒,等待着硕祯明言。
“还不快说,朕看你是故意的。”硕祯不冷不热的道,语气稍微缓和了些。
“皇上要老奴说什么啊?”祥贵用袖子擦去额头上的汗,绞尽脑汁的回忆着,皇上到底问过自己什么。
硕祯瞪了他一眼,再度死寂的沉默。
祥贵愣了愣,突然一拍脑袋道:“哦,皇上是问老奴,玲贵人找老奴何事吧?”
硕祯未答,再度将眼睛闭了起来,食指缓缓地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
“也没什么大事,和每次岚……她送了老奴些蜜橘,说是自己亲手制的,皇上要不要尝尝?”祥贵微笑着,握着手里沉甸甸的纸包,心里暖暖的。
“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容易收买了?几个蜜橘就让你倒向她那边了。”此刻轿子已经到了御书房门口,缓缓落下,硕祯跨出轿门。
祥贵伸手扶他,他却没有理踩对方,径直的走进了御书房。
祥贵将抬轿子的几人打发走后,快步的钻进御书房,硕祯已经埋首批阅起奏章,祥贵端着茶水到硕祯的身侧,赔笑的道:“皇上这说得是哪的话,老奴是皇上的人,这玲贵人也是皇上的人,怎么就说倒向她那边了呢,咱们这心里都是装着皇上的呀。”
硕祯接过茶杯,漫不经心的拿着茶杯盖子在茶杯口的边缘处摩擦,发出细细的声响,随口说道:“明儿个起,侍寝的牌子只翻贵人的。”
“皇上肯翻牌子了?”祥贵惊喜的声音都高了几个分贝。
“你有异议吗?”硕祯皱眉,啜了一口茶,没有了柑橘的清香,似乎就变得难以下咽了。
“老奴哪敢,老奴是替皇上高兴,替太后高兴,替全天下的子民高兴,是……”他还想继续说下去,被硕祯立即打断。
“好好好,你的话现在是越来越多了。”硕祯放下茶杯,再度翻开奏章,突然想到什么,他抬头继续说道:“对了,侍寝的牌子里永远不要有展玲珑这个名字,朕不想见到她。”
“啊?可是皇上,这样不太好吧?”祥贵皱着眉头,他想不通,这玲贵人就真的这么让皇上不称心吗?
“以后也少在朕面前提她,朕不爱听。”硕祯的语气变得冰冷而生硬起来,祥贵不敢再多言,唯唯诺诺的道:“是。”
夜晚,死寂般的夜晚,星星和月亮似乎都隐进了云层里,伴随着呼啸而来的风声是一阵狂暴的急雨,匆忙、杂乱、而急骤,天地间混沌一片,天空是迷离的白雾。
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在冷清得有些苍凉的街道上奔驰,或许是为了快速的躲开这场突兀的大雨,而快如闪电般的行去匆匆。
车身剧烈的摇晃着,颠簸的硕祯整个身体都快散架了,手指紧紧的扶住轿子两边,他开始怀疑这辆马车会不会跑得四肢分家。
大雨从摇晃着被掀开的帘子里冲刷进轿子,打湿了轿子的底部和硕祯的鞋子。
魏恪坐在靠轿门的位置,更是狼狈的全身半湿,用手拉起湿透的衣衫,尽量不要贴靠在自己的身上,但其实也都是徒劳。
“皇上,您说您何必呢,为什么一定要在今晚去看佟将军,而且他那是什么态度。”魏恪用一块巾子帮硕祯拍打着身上的零星雨滴,好在皇上坐在里面的位置,不像他淋的那么湿,不然惹上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他的态度不好吗?”硕祯若有所思的问,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乌黑的眼眸敛去了些许光彩,拿过魏恪手中的巾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心思飘忽不定。
雨声不绝于耳,但已经有了收敛的趋势,魏恪不满的抱怨着,喋喋不休,“这能算好吗?不冷不热的,茶也没给倒上一杯,您是什么人啊?九五至尊,纡尊降贵的去府上看他,不说感激涕零吧,至少也该表现的恭恭敬敬吧,臣看他是因为打了胜仗,这眼睛就长到头顶上去了。”
“他的性格本来就有些傲慢,当初朕着实费了些功夫才将他收服的。”硕祯叹息,从被吹起的帘子看着外面密密绵绵的雨丝和无边的黑暗。
“那又怎么样,他就可以如此的恃宠而骄吗?”魏恪轻哼,最看不起这样的人。
“这事不能怪他,是朕欠了他的。”硕祯悠悠的道,眼中有藏不住的忧伤和无奈,那是他鲜少会有的表情,或许是因为今夜见到了佟子青,尘封的不愿意想起的记忆又被勾起,也或许是因为今夜的狂风骤雨,才使他变得如此的感伤。
“皇上能欠他什么,即使欠了,也是应该的,他身为臣子,就该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居然还闹情绪。”魏恪向来性格爽直,有一说一。
“哎,你不会懂的,有些东西……”硕祯的话没有说下去,他们听到轿外寂静的街道上引起了一阵骚动。
一群带刀侍卫在密雨中奔跑、喊叫,似乎在搜寻着什么人。
硕祯命魏恪将轿帘卷起,月亮慢慢滑出云层,外面的雨已经不再那么厚重,细雨轻飘,漫天不着痕迹的洒着。
“皇上,要臣去找个人过来问问什么事情吗?”魏恪看着硕祯微蹙的眉心,已经有半个身子探到马车外面。
“嗯,去看看吧,小心点。”硕祯点点头,魏恪命车夫把马车靠边上停了下来,自己跳下了马车。
侍卫的喊叫声越来越近,纷乱杂沓的脚步声传至耳际,硕祯身体向后靠去,想着佟子青的脸,他该是恨朕的吧,那么岚儿呢?也该是恨朕的吧?子青可以清楚的表现出他的愤懑,而一个死去的人是不会对朕表达恨意的。
思绪就像外面的细雨,时断时续,一滴又一滴,明明灭灭,但终将穿在一起,在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苦涩,再痛苦也必须去品尝。
轿帘被拉开,一个人跳了上来,一把雕刻精细的匕首就这么突如其来的架在了硕祯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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