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禛的鞋底都已经浸到了水里,即便他当即就抬起了一只脚,另一只脚却还是不可避免的渐渐随着石柱没入水中。可他抱着宁云晋的手却稳如磐石,一动不动,甚至连一丝催促都没有。这样的定力倒让宁云晋镇定下来,立刻选定下一根柱子进行起占。
等到离开那水潭之后,两人都松了口气,坐在地上半晌没有力气动弹。
虽然在水中停留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文禛将靴子拖了下来才发现右脚上红彤彤的,已经燎出了几个水泡,袜子脱下来后疼得他一个劲的皱眉。
文禛脚上的惨状,宁云晋看了也说不出风凉话。他双脚一盘,就地打坐,“等我恢复一下再试试看这玉璜能不能为你治疗。”
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宁云晋,文禛嘴角忍不住勾起,虽然脚上很疼,可他也并不是不能忍耐的,不过只是皱眉便能试探出来这小子对自己的关心,却也值了。
即使连不入流的江湖术士也有每日问卦不过三的禁忌,如此便可以知道起占并不是那么简单的,而且为了要确保安全,增加起占的准确性,宁云晋不可避免的要使用血脉之力,如果没有那玉璜提供的支援,仅仅只靠他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完成这样的大工程。他体内如今也如同贼去楼空似的,再也生不出来一点力气来为文禛进行治疗。
宁云晋这一打坐便直到入夜才醒过来,文禛并没有将他叫醒,毕竟还不清楚毕沧浪在不在外面,两个人都保持最佳状态出门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感到宁云晋动了动,一边闭目养神,一边警戒的文禛立刻清醒过来,“你现在如何,有没有好一点?”
“内力与血脉之力都只恢复了一半,但应该够将你治好了。”宁云晋摸索着靠近文禛身边,将那玉璜拿在手里。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发挥玉璜的治疗能力,只好将他知道的与治疗有关的咒语都念了一遍,折腾了半晌还没有反应,就在宁云晋快要气馁准备直接为文禛祈福的时候,突然玉璜微微发亮,柔和的白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
那白光撒落在文禛的伤脚上,很快那些烫伤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消失。
治好了文禛,宁云晋刚刚恢复的一点能量都消耗殆尽,他只得再次开始打坐回复。
两人已经足足一天半时间滴水未进,这一番折腾下来都累了,自然也没心思想那些风月旖旎之事,只是相拥在一起忍着饥饿,一起运功。
当他们两个终于重见天日的时候才发现这山洞距离当初那个山谷已经有很远的距离,而且那些对普通人有害的戾气减弱到了最低,难怪毕沧浪可以不受影响。
也不知道毕沧浪是不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又或者是有信心能将两人困死,居然并没有守在这里,两人连忙认准了方位匆匆离开。出了山区之后,他们才知道这里距离归化还有一天多距离,在听说蒙或已经围城之后,连忙朝着归化赶去。
文禛身为皇帝与自己失踪了这么长的时间,宁云晋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再不露面就真要出大乱子了。
即使心里理解文禛的心急如焚,不过他当啃着难吃到足以噎死人的干粮时,还是忍不住抱怨,自己这一趟出门可真是太过倒霉了,除了捞到那块玉璜算是一点好处,剩下的就是被皇帝、太子还有那大宗师来回折腾。
“那毕沧浪还真是折腾人,他直接从这边山洞进去不就行了么,何必抓着我们陪他跑这一趟。”
文禛看他说完便像是泄愤一样狠狠地在那个馍上咬了一口,将脸颊鼓得圆圆的,着实是可爱得紧。他慢条斯理地撕下一小块塞进嘴里,眼睛却目不转睛地望着宁云晋。即使吃着难吃的食物,可看着眼前的人,他居然有种幸福的感觉。
“帝陵的入口通常是很好打听的,就算过了这么多年,奉武族生出这么多分支,可他们的传承并没有断,族里总有典籍可以查到具体位置。”文禛解释道,“可那种工匠偷偷修建出来的通道,往往都不会记载下来,毕沧浪即使知道有这样的地方,也不一定能够找到。”
宁云晋抱怨完了之后其实也就想到了,但是对着文禛温和的眼睛却有些不自在,在这样的阳光之下承受他的这一片真心,总觉得有些心虚,若是有一天文禛知道自己明明晓得是他儿子却接受了他,会原谅自己吗?
两人的谈话还没能继续下去,便听到远方有喊话声与马嘶声,而且听那阵势并不是一两匹马而已,是一只人数众多的队伍。
宁云晋与文禛对视一眼,立刻将身边的东西收拾了一下,纵身跳到两丈开外的大树上。之所以两人会这么谨慎正是由于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这里处在归化与凉城之间,是一个非常偏僻险峻的林地。若不是为了绕道赶去与文禛的銮驾汇合,他们根本不会选择这条路。
此处再往前走十里就能走出大山,不过那地方也是一个极其狭窄的峡谷,颇有点一夫当关的味道,要是在那里设下埋伏,即使文禛銮驾带着数万兵马护航也真是喊天天不应。
在两人躲上树之后不久,便看到一只斥候小队出现在他们视野里。领头的男子身材瘦削,动作十分轻盈,脸上带着谨慎。即使宁云晋已经稍微掩饰过行踪,那人也似乎发现了一些端倪,在他们刚刚停留的地方细心搜查起来。
只见那人弯腰在地上抹了一把,然后将手放在鼻下闻了闻,便道,“有人刚刚在这里吃过馍,小的们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他身边的一人笑道,“头儿你也太谨慎了。看这情况最多就只是两个人而已,只怕是有乡野村夫经过此处而已。”
那人见队里的人都有些不以为然,也感觉自己似乎太过谨慎了一些,不过到底抹不开面子,还是严肃地道,“皇子上次栽了个大跟头,可就指望着这次声东击西能取得辉煌战果,你们若大意误了事,可别怪老子不保你们。”
等到他们骂骂咧咧地走远,宁云晋瞪了身边的文禛一眼,“荒郊野外吃个饭还那么斯文干嘛,掉下那么多渣滓,差点被发现!”
文禛没有理会他的挑衅,俯在他的耳边小声道,“听那些士兵的口气看来蒙或是想对朕下手。”
“怎么可能。”在打仗方面宁云晋简直是天生就十分敏锐,瞬间就猜到了蒙或的用意,“他知道銮驾里面是空的,说是声东击西,多半还是想吃下归化。若是前往归化的大军被阻隔在山里,你说周边驻军是什么反应?”
他这一点通,文禛也就想清楚了,“即使知道这是空的銮驾,为了不落口舌,周边驻军也要赶来救援的。这样一来归化城内的援军会减少,即使一来一回只能拖延个一天时间,也足够左右战局。”
想到这里,他抓着宁云晋道,“走,我们先他们一步赶回銮驾。”
宁云晋没有动,他的视线被远方的那只队伍吸引住了。在他们说话间先头部队已经可以看得到先头部队,与往常的全骑兵配置不同,可以看得见这只队伍以步兵居多,甚至后方还有拖着辎重的车辆。他在心中估算了一下这只队伍的数量,隐隐猜到蒙或的打算。
“这一万人只有两千骑兵,蒙或这可是孤注一掷了。”宁云晋小声道,他抓着文禛的袖子,“有没有兴趣玩一票大的?”
文禛最爱看的就是他眉飞色舞想要整人的小模样,他忍不住将宁云晋那饱满圆润的耳垂含在嘴里,轻轻咬了一口,这才小声道,“说来听听。”
宁云晋捂着耳朵,瞪了他一眼,这才分析道,“蒙或手头如今只有四万兵马,若是没有内应打开城门,围城之战至少需要十倍兵力才能攻破。按照骑兵一人双马的配置,他现在调走了至少一万六千匹健马,只有两种可能。”
他掰着手指头,“其一就是用这些马再武装一只队伍,其二就是要给原有战士多配备一匹马。如今他这样的情况不可能立刻增员,那就只能是第二种情况。”
文禛到底也是熟读兵书的,宁云晋这样一说,他渐渐也理清楚了思路。他若有所思道,“一人三马大多都是用来千里奔袭,追击作战。若是銮驾有失,再放出朕驾崩的消息。即使鸿明决定守住归化城,其他人也势必会哄着他赶紧带兵回京登基。只要他一出城,就是蒙或的机会,以奉武族的骑兵之威,靠着一万多人足可冲破阵势。”
说着他一捏拳头,“难怪奉武族到这个时候都没有放出朕失踪的消息。”
宁云晋只觉得和与自己思路相近的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自己开一个头,对方就能接上话题,不用在多费口舌去解释,实在是畅快淋漓至极。他有些期待的望着文禛,好奇这人能不能猜到自己要怂恿他去干嘛!
他的神情自己被文禛收入眼底,若是两人相爱了只是每天你侬我侬的秀恩爱闪瞎别人的狗眼,那绝对不是文禛需要的感情。像现在这样,两个人思想的火花相互碰撞着、相互影响着产生出来的默契甚至有着超越性1爱的吸引力。
甚至不需要沉吟思考,他就已经猜到了宁云晋的打算,“若是想要靠这么些人守住峡谷,那他们肯定要带上大炮和炸药,难道你是想打这些东西的主意?”
“难道你不觉得这些东西在他们营寨中爆炸很有趣?”宁云晋咧嘴笑道,“以大军的速度,銮驾起码要到明天中午时才会通过峡谷,这之前他们肯定要停下来休息,那就是咱们的机会。”
与宁云晋的爱好冒险不同,文禛除了那次擒获夫蒙卓明的时候忐忑不安冒了巨大的风险,其他时候多半是谋定而后动,不过到底是男人天生的冒险精神占了上风,他颇为意动地问,“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有什么办法潜入他们中间?”
宁云晋嘿嘿一笑,却并不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他抓着文禛的手跳下大树,朝着前方掠去。
“走,咱们先赶到那里。”
通往那个峡谷只有一条路,两人自然没有必要跟着大队前进。两人一边飞速前进,宁云晋一边解释道,“之前听说要来归化,我就看过这一带的地方志,听说那个峡谷顶上有两块巨岩,长得像是一个老妇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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