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个。”玄述撒开一只攥着希洛戈尔袖子的手，掏出挂在胸前的东西。“黑暗系魔兽晶核。护身的东西，为了抵御黑暗魔法。”
欺负玄述精神不好，脑子不清醒，这么艰苦的条件下他居然要在这里编故事蒙骗一位神官大人！唉，如果达尔斯真信了，玄述只能说，世上总有那么些人，总会被一些听着就是故事的话给骗到。
“这是大哥送给我的。他去了军队，临走前送给我防身。我是家中天分最差的一个，大哥是百年不遇的天才，弟弟也有过人的天赋，只有我最平庸。”玄述低着眉眼，一副忧郁的样子。
其实他更想在最后抬起头四十五度望天，来个一半明媚一半忧伤。或者眉头轻皱染清愁，整个不具名的悲伤。
“没想到它真的能防御亡灵的攻击。我的大哥不愧是天才，你知道他在光明系魔法上的天赋有多令人嫉妒吗？听说帝都的光明神殿多次对我们父亲表达招纳大哥的意思。我在天赋上和他完全不能比。唉。”
很好，结束的地方有个淡淡的忧伤的叹息，爱恨情仇都化为那一叹，所有的情感纠葛仿佛能变成呼出的那团气，可以消失在空气里。
够了！他现在脑子不够用，不能再折腾演技，快点随便相信了吧，光明神的虔诚信徒应该很好骗才对呀！否则能被神骗到变成信徒？
玄述漏洞百出乍听起来却合情合理的话砸向达尔斯，神官大人会信吗？别开玩笑了，达尔斯绝对不是走虔诚路线的那种人，他是走政治路线的！布里特先生也头疼和他交流问题的家伙！
“你的哥哥确实厉害，你是说这个东西保护了你？但它是黑暗魔兽的晶核，你是优秀的魔法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它只具有黑暗的力量，适用它会被误会成邪恶的黑暗法师或亡灵法师。”
“不可能！大哥只拥有光明和火系的魔法天赋！他不可能是那种邪恶的东西！他即将成为帝国最耀眼的大魔法师，你不要侮辱他！赌上里尔家荣耀！”玄述瞪大眼睛，激动得脸颊泛红。
艾玛，怎么就不信呢？早知道他就编个自己被诅咒晶核是关键道具之类的虐身虐心的故事，青春期忧郁大家族悲哀这种故事只能骗纯洁美好的妹子啦。
“冷静，孩子。你是帝都那个里尔家的？你父亲是大魔法师高勒密里尔吗？”
“当然！”玄述扬起脑袋，作自豪状，接着又蔫下来，拜托他没剩几口气了，还有什么问题赶紧问，早点放行让他去想办法自救。
“原来是里尔家的少爷，我曾在帝都念书。”
“嗯，我们可以……回去吗？”达尔斯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被打断了，玄述没空等他废话完。神官们说话的方式和贵族们出奇的像，一定要用一大段话表达更广泛的意思，但普通人只能从中听出很简单的意思。
“对了，伤你的匕首呢？那是炼金物品吗？”
“是的，我和大哥念同一所学校，你知道特兰蒂尼学院的课业，对我这样的平庸者来说，有些吃力。大哥辅导过我，是他引导我的，大概我的天赋只在炼金上。”
管他三七二十一，把所有事儿一股脑推大哥头上，反正亚迪蓝在军队混，光明神殿的要插手军队不容易，上面还有统治者盯着呢。
“它能伤害亡灵？”
“是啊，有光明魔法的魔阵和光明系魔力加持，是我拜托大哥替我完成的，我只是提出这样的构想。他说我对炼金术有天分呢。”玄述露出羞涩的傻傻笑容，想到自己笑成什么样儿他就胃疼。
再不松开，他就发飙！小命都快没了，他管那么多。
“不，我不能放心，做一下检查吧，这样布里特先生也不能安心，他说你救了他们全家，他敬重你。”
“谢谢，不要麻烦，我……”
“怎么了？”话讲到一半没了声，达尔斯已经做好听下文的准备，忽然砍掉后面的话叫他有一瞬间的不适应。
“晕了。”希洛戈尔只低头看了一眼，手臂一勾一抬把玄述打横抱起，十三岁的男孩窝在他怀里，俩人看上去就像父子……
啧，不能怪玄述晕的不是时候，他是故意装晕的。
不晕等着跟达尔斯继续扯淡？只有希洛戈尔那样气场强大不想说话逼也逼不出来的家伙能对付。
身边有个大牌的妖怪就是好啊。
“让开。”不是希洛戈尔忘了先前的决定，扔掉玄述自己走，玄述晕了都没忘揪他袖子，他丢不掉。
“呃，等等，这是他的东西。”被希洛戈尔的眼神慑到，达尔斯脚下挪了挪，身后的人把玄述的匕首递上来。
“……”
希洛戈尔两只手抱着玄述，没手接。
“谢谢。”玄述睁眼接下匕首，再闭眼装死。
“……”
“……”
希洛戈尔和达尔斯不约而同嘴角抽搐，达尔斯背后充当背景的两人扭头。
希洛戈尔把玄述抱回旅馆，路上他是想把玄述放下的，应该说知道玄述没有晕过去的他刚出神殿大门就想把人放下来。可惜他估错了某人厚脸皮的程度。
玄述死活不睁眼不撒手，装死装的彻底。希洛戈尔内心纠葛了一下，善良的默许了玄述的行为。
回到旅馆希洛戈尔把玄述放在床上，他们遗忘了的蛋蛋乖乖躺在玄述身边。
“放手。”希洛戈尔要离开，玄述依旧拽着他袖子，一直没提异议的他终究不耐烦了。
“不……”玄述坚定摇头。
“……”希洛戈尔的沉默是在表达他的不悦。
“我……要死了。”
蛋蛋：“……！”
希洛戈尔：“……”
“不要走。”玄述拽得更用力。
“伤没好？”希洛戈尔在床边坐下。
啊，从下面看希洛戈尔也好帅。真是个大帅哥，能带回去的话一定扔进娱乐圈，有大把的票子赚。
“怎么？”玄述只管发呆，希洛戈尔等不到回答伸手摸摸他额头。
卧槽这种老爹慈爱的抚摸生病孩子额头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不要弄错角色啊混蛋，玄述他老爹才没有这么慈爱。
“水，我好渴。”憋了很久很久的玄述渴求的眼神钉在桌子上，编故事前给口水喝吧，大爷行行好。
“先松手。”希洛戈尔抬抬袖子。
玄述终于肯撒手，希洛戈尔直接把茶壶端来，对水的渴望盖过了所有思想，捧着茶壶咕噜咕噜猛灌。
“不要离开我。”经过水的滋润，玄述不仅嗓子不干了，他的泪腺也再次充水，含泪表白。
“……”希洛戈尔把茶壶拿起来放回桌上，接着就在那了坐下不理会玄述可怜兮兮的眼神。
“我要死了。”玄述重复这句话没有起任何效用，希洛戈尔压根不为所动。倒是躺旁边的蛋蛋往他的方向滚，贴近他身体。
“很严重？光明神官的治疗术应该很好。”
“不，治疗术只能治疗肉体，我伤的是灵魂。”
不对啊，这话听着怎么有种“又在言情了”的感觉？玄述立即换种语气。
“希洛，我跟你说实话吧，你身上有种让我安心、舒服的气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所以离我近点，说不定我会好。”
“有那么严重？布里特家是怎么回事？”
“啊，你们叫它们亡灵，在布里特家闹事的不是普通的亡灵，它们比起看不见摸不着的普通亡灵有更强大的力量。它们能变成实体，任何人都能看见。我的匕首可以攻击灵魂造出伤害，结果被他们家的鬼反过来伤了自己。治疗术对这样的伤没用。”
“灵魂的伤，亡灵法师可以治。”
“听说是群阴冷恐怖的变态，我才不要找他们。没关系的，只要你靠近我，慢慢会好起来。”玄述握住他用来定魂的魔兽晶核，“这个东西不是防身的，是用来保护我的灵魂。”
“好。”
“诶？你答应了？”
“没有理由不答应。”希洛戈尔说到做到，来到床前把蛋推到床角。
咦？做什么？
玄述还在疑惑间，希洛戈尔脱下外衣躺上床，手一揽将玄述箍在怀里。
“你你你……你要睡觉？”
“你不需要休息？受伤应该休息。”
“哦。不要让你儿子贴着我，它会吃掉我的力量。”玄述看看在角落里挣扎着要靠近他们的蛋蛋嘱咐。
“……”希洛戈尔默默再推推蛋。
“睡一觉就好了，晚安亲。”
“……晚安。”虽然天很亮，快到吃午饭的点，希洛戈尔已然习惯玄述偶尔奇怪的言辞，随他道晚安。
沉浸在希洛戈尔身上温和的气息中，玄述沉沉睡去。希洛戈尔身上有东西，对玄述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这就是玄述把希洛戈尔带在身边的原因。
他们两人跟着对方都有理由，背后藏着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小心思，相比起来，玄述的理由更加自私，他对希洛戈尔其实利用的成分更大。
就像玄述说的，一觉睡醒他精神好了不少。
“希洛，起来起来，我们去吃饭，饿死了。”有了精神玄述就闹腾，扯着希洛戈尔起床。
“好。”希洛戈尔扶着额头起身套上外衣，并不断劝自己，只是个孩子，不能跟他认真，对，小孩子不懂事。
“嗷呜，饿死了，快点快点，我去下面等你。”玄述饿得前胸贴后背，胃里翻江倒海的折腾。萨克郡不能久留，吃饱去布里特庄园做善后收报酬，回来收拾收拾就闪人。
希洛戈尔下来玄述把他的计划说了，希洛戈尔没有表示，正好玄述点的食物被服务生端上来，玄述专注于吃，吃饱就去找布里特。
灭掉布里特庄园的鬼魂，原先阴森森黑气缭绕的宅子阴气散了，怨气消了，无论远看近看都漂亮。
“里尔先生，您身体好了吗？”到门口接人的克里这是第三次带路，对玄述的态度可说是次次不同。
“没问题了，布里特先生呢？我记得两位布里特夫人都晕了。”玄述回头看看由于他的要求抱着蛋蛋跟在身边的希洛戈尔，只是暂时把魂魄稳定在身体里，受到的创伤根本没有好多少。
“没有关系，医生看过，主人打算找牧师来给夫人们治疗。”
“哦，那真是太好了。我能去看看麦克少爷吗？我认为他，你懂的，蒂娜对他似乎做过什么。”
“什么？！难怪主人这么担心，麦克少爷的状况很不对劲。”
昨天晚上烛光幽暗，玄述却不会看错，多丽丝脖子上的淤青是人掐出来的，麦克的手和那痕迹恰好吻合。
天师要捉鬼，玄述练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