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怎么这么闲,一叫就出来了?”贺哲男一边为沈之橙点招牌冰激凌一边问。
“因为最难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嘛,就像Jessica说的,只要熬过开始的那段日子,就会越来越顺,因为你已经有了犯错的资本和回旋的余地。Jessica永远明智。”
“哎,你真是幸运有那么能干的人帮你,我就比较倒霉。”贺哲男气咻咻地把上午的事叙述了一遍。
“Terrence,虽说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可是你话放得这么狠,会不会太简单粗暴啊?”沈之橙担心地说。
“我也不想黑口黑面,可是不放狠话,他们就不努力。”
“可是你这样又拿炒鱿鱼威胁又拿公积金攻击的,他们心里怎么会舒服?明明是高长胜不好,现在你白白替他做了一半恶人。”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温柔?”
“我觉得吧,当务之急是不要让他们觉得输赢只是你一个人的事。这样你看行不行,你都这样强压了,他们怎么着也会勤力一点。只要做出一点成绩,你就不要命地表扬他们,来个奖励派对什么的。然后收买几个高长胜公司里的小杂鱼在同一个地方庆祝,最好再趾高气扬地和你手下来点冲突……总之务必要大家同仇敌忾,和你一样憋着一口气,这样劲才能往一处使啊。”
“高长胜不是在和你合作夏天百货大中华区代言人的事吗?你还这样损他?”
“就是因为这样啊,那个王夫人对叶菲也很感兴趣呢。你也知道叶菲这个人冷冷的,脾气上来什么人的面子都不买,她又不缺钱年纪也不轻了,我真怕她接完王夫人的场后一句‘我累了’就辞工。所以能给高长胜新加坡赌劝的事添点堵我是何乐而不为,。Jessica告诉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在商言商。”
“说什么在商言商,我简单粗暴,你这个法子更简单好不好。”贺哲男摸了摸下巴,“不过贱招往往有奇效,让我再想想。”
“喂喂喂,我从商才几天你从商几天啊?只是提供一个思考方向,又没要你原封不动照搬。”沈之橙嗔道,“那你今天怎么这么有时间来请我吃饭啊?”
“因为我不知道怎样面对我爸爸。上次因为我不忿宋世万强行注资大闹签约仪式和我爹哋吵得很不愉快。”
“咣当。”沈之橙的勺子一下子掉进了冰激凌里,“哎呀Terrence,你这样说我压力真的大,我做不来知心姐姐的。”
“什么姐姐,我比你年纪大好不好?”贺哲男又好气又好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和你说,可能我们都在一个强大有力又密不透风的保护伞下吧。”
“别拿我和你比哦,我可是巴不得永远都在我哥哥翅膀底下呢。”沈之橙吃了一口冰激凌,“被宠爱的感觉,像冰激淋一样,腻腻的,甜甜的,吮起来,唇齿间还会留下淡淡的奶香。一辈子也不会腻啊。”
“那是因为没人欺负你哥哥。你当然可以心安理得地躲懒。”
“怎么有人欺负你爸爸吗?”
“我爸爸这个人太有绅士风度,太感恩。可是有些人,你好心退让,他不但不会看到宽容,相反还会觉得你懦弱好欺,更加得寸进尺。”
“你太偏激了。我哥哥说过表面的激越是由于内心的单薄。静水流深,真正的力量是如同流水一般沉静的。我根本看不透我哥哥,同样你爸爸要是能被你轻易看透,他也就不是贺峰了。”
“你这话和Jessica说的倒有些异曲同工之妙,这一个月我也一直在想她的那段话,在没琢磨明白之前我不太想和爸爸见面,免得又吵起来。现在想想我们父子俩一见面就这么电光火石我也有一半错。”
“我哥哥说了,一个人可以失败许多次,但是只要他没有开始责怪别人,那就还不是一个失败者。加油,我看好你哦!”沈之橙摇头晃脑地道:“Jessica和你说了什么啊,拿来分享一下呗。”
“张口闭口不是你哥就是Jessica的,你不会是想把她们送做堆吧?”
“不是吧,你真这么想的?”本是随口一说的贺哲男看到沈之橙瞬间石化的表情动作,失态地掉了刀叉。
在商言商
“嘘;别说得这么大声。”沈之橙紧张地在唇边竖了一个指头;“不可以话给别人知的。”
“嘘!”贺哲男看她神态可爱;也竖起一个指头到唇边;“既然不可以被别人知道,那你准备怎么贿赂我?”
“贿赂?”沈之橙吓了一跳;用“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耻”的表情惊讶地看着贺哲男。
贺哲男忍住笑道:“你也说了在商言商,既然让我发现了这个秘密,不趁机谋取些利益好像对不起我这个好歹‘从商了几天’的商人?”
“算我自己挖坑自己跳吧。”沈之橙无可奈何地问;“那你要什么好处?”
“这个,我一时还真没想到。”
“贺哲男你!”
“我只是出于商人的本能先要你开支票嘛。这样吧,算你欠我一个。”
“呵呵;那你要我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我也要答应?”
“我保证绝对你是能力范围以内的;绝不天怒人怨你的。”
“哼!”沈之橙抱着胳膊回以一声冷嗤。
“这样吧;我还还可以教你怎么掩饰让其他人看不出你的意图。”大灰狼循循善诱。
沈之橙就有些游移不定,像打定主意买心却有不甘的顾客一样,死咬着牙不走又不甘愿不爽快拿下。
“好吧好吧。”贺哲男用跳楼大甩卖的口气道:“顶多我帮你撮合这两个人好了。”
“成交。”沈之橙伸出小拇指,“拉钩。”
“好,拉钩。”贺哲男忍住笑递出手。看见沈之橙脸上那鼓着的腮帮,神情非常正经而拙稚,小拇指钩钩后,还特特拽出无名指点了点。
“无名指是连着心脏的,你不可以对你的心撒谎,商人也不行。”
手明如玉,那暖玉般的温润只是一点而过,贺哲男却惊异地感觉到了一阵过电的酥麻。
刚才看见她只不过看到个美丽的女孩子,勇敢又带一点点天真和执拗,很难不让人心疼。这次第再看她,容貌、眼神、风姿都一下子鲜明起来,像某种力量狠狠要命地撞进心坎来。
贺哲男清晰地听到绷紧的心弦为为此发出的清脆空灵的乐声,那声音,甚至是他自己都不曾听闻过的。识海里那个隐藏已久的念头忽遇惊蛰,摇曳生姿。
“除死无大事,拉钩却是和上吊一样,是事关生死的大事,一百年都不会变。”
沈之橙就满意地又俯首吃她一辈子都不会腻的冰激凌,像是一只小猫,在确定人没有恶意后优雅安然地舔盆中的牛奶。
贺哲男柔声问,:“只是这种事总要男女相悦才好,你怎么知道你哥哥喜欢Jessica呢?你自己也说你根本看不透你哥哥的。”
“我虽然看不透我哥哥,但我终归是他妹妹,他费尽力气向一个人靠近过程中散发出来的那种引力和能量,我还是能够感知到的。”
“这话听起来很哲学。”
“不是很难懂啊。像我哥哥和你爸爸这样的人,喜欢一个女人,给她珠宝、车、房子,甚至爱情都不难,难的是教她聪明,让她参与事业。其实我一开始遇到的Jessica没这么厉害的,不知道我哥哥和她说了什么,她在从四川回香港前一天一下子变身了。”
“变身?这也太夸张了吧。”
“骗你是小狗!真的好像龙被点了眼睛一样。然后她到夏越来帮我,每天忙得像陀螺,和我哥打电话一打就是一个小时。开始时都是我哥哥说她听,还有好多她根本听不明白,这边挂上电话那边就直奔资料库图书馆,夸张到吃工作餐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书,差点把纸杯吃下去。后来慢慢地她就能接上话了,到了第一次记者会前,我哥哥就在电话里表扬她‘一个企划,你给Jessica一个星期的时间她固然能做的尽善尽美,如果你只给她一晚上时间,她拼了命居然也能勾画个大概。’那时候他们手机整天响个不停,我以为是说情话,有一次偷偷看看,发现是书单。我哥哥也是成功的商人,从来不会在不相干的人身上花心血的。”
“听起来你哥哥把Jessica当关门弟子,不像是当恋人。”
“应该说我哥哥不仅仅把她当恋人。你也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家,夫妻从来不仅仅和爱有关。妻子不但是爱人,更要是助手和拍档。我哥哥就说过‘婚姻确实是要门当户对,如果你真爱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就拽着她提升到门当户对。’感情的发生呢是很容易的,但是思考共同发展的长远性才是长葆常鲜的方法啊,只是甜言蜜语卿卿我我终究是流于浅薄了。我觉得我哥哥是在像打磨钻石一样打磨Jessica呢。”
“那你又怎么能肯定Jessica也喜欢你哥哥呢?”
“还说会帮我,像你这么不了解女人心,补给我添乱就不错了。”沈之橙嘟嘟囔囔地道,“以我对Jessica的了解,她要是不崇拜一个人就绝对不会爱他。”
“你知道她崇拜你哥哥?”
“当然,我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观察哦。”沈之橙骄傲地道,“有一天Jessica看书看到半夜两点,一边写一边抱怨我哥哥。我说那我和哥哥说不要再逼你了,结果Jessica说:‘我只是发泄发泄而已,其实我很感谢你哥哥的,是他让我的人生除了高跟爱情以外更多了自我,也真的沉下心思考怎么去得到我想要的。像在原本订了大纲的规划里学会了怎么打小纲,心里的踏实和满足,用再多十倍的汗水去换也值得。’怎么样,是不是很赞?”
“好吧,我承认你口才了得,至少你说服了我。”贺哲男耸了耸肩。
“那你呢?”
“我什么?”
“你就没有打算帮你爸爸再找一个‘人生伴侣’吗?”
“少来,以为我也会流露蛛丝马迹让你抓到吗?好不容易抓到你一个承诺我才不会傻傻浪费掉呢,善用者必善于防之懂不懂?再学几天在和我玩吧。”贺哲男好奇又好笑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不要,我刚刚做的发型!”
“少爷回来没?”贺峰进家门后照例地向英姐问。
“回来了,回来了。”英姐一脸喜色,“在厨房里泡咖啡呢。”
贺峰在门口站了一会,压抑住了喜色才慢慢地走进去,“终于舍得回来了?”
“爹哋,我是回来向你道歉的。”贺哲男从流理台前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