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言语和感知力相似,气势不同。哦,还有同样喜欢引用《哈姆雷特》。”真广将吉野的话转述了一遍,再次打量了一番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和那个樱井原比较了一下,却看不出她们任何相似的地方。大概是因为他没有同那个女人做过直接交流吧——虽然他也下意识不想同她交流。
“是吗。”吉野既然说了言语和感知能力有她的影子,以他对她的理解,那必定是错不了的。那么那个女人就显得特别可疑。爱花低头沉思起来,在心底将所有可能的人物一一排除,最终定格到一个虚幻的假说上去。莫非——?她猛地抬头朝东边望去,眼底竟是遮掩不住的震惊。
莫非命运的齿轮在此刻即将开启?!经过千年的休养生息,它们终于还是忍耐不住了吗?!
东方依旧是天幕深邃星夜寂寂,平和的景象看不出一丝异变的端倪。爱花垂下头,手指轻轻地敲击着躺椅的扶手,一下又一下,带出清晰的韵律美。既然如此,那么她的计划势必要进行改变了。心中思量着这些事情,倒也没有忘记掩饰自己的异常表情。“话说井上晴川不就是你的老相好?”她眼角的余光将真广的神态变化收入眼底,忍不住微微刺了他一句。
“啧,我不记得我有答应过那个女人的交往请求。”真广挑了挑眉,换一种句式反驳回去。这是属于王者与王者的斗争,手不仞血,仅凭眉眼流转便可分出高低胜负。虽然真广不知道他们为何而争斗,却断然是不会认输的,尤其对手还是不破爱花。——出自本能的博弈。
爱花不再发话,她嘲讽真广本就是为了遮掩她那一瞬间的表情巨变而已。随即她信手拈起盘子里的西瓜,心中开始盘算起之后的日子该如何行动。她的使命,她的生活,如何找出一个平衡点来,毕竟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啊。而且,她又瞥了一眼真广,她必须给那两个人留下一条后路。
与其说为了这个世界,还不如说是为了有那两个人存在的世界呵!
“呐,真广,你听好了。”良久,她才开口,清冷的语气里不知不觉间带出浓重的苦涩,“吉野先生往好处说是顺应性强,往坏处说就是没有主见。虽然无论身处多么糟糕的情况都能从容应对,却从不会积极主动地去改变现状。所以,只有随意任性、蛮横独断、妄自尊大、像王族一样的家伙才最适合站在吉野先生身边。”
爱花顿了顿,她的表情隐进月光里,幽玄的光亮静静洒落在她的脸上,冷冷的全是蓝调的哀怆。她要为她的情敌剖析她深爱的吉野,她要让她的情敌好好珍惜她的男朋友!哪怕那个情敌是她名义上的哥哥!“在我的认知当中,适合吉野先生的,应该只能是真广这样的吧。”她抬起头,长久凝望着这幽蓝幽蓝的星空——
她碾碎了她的心肠,将心爱的人儿托付给另一个男人!
“我?”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的不破真广呆怔当场,心底有一根弦似乎被谁轻轻碰触了一下,他却未对爱花的比喻感到丝毫的厌恶——他知道她是在拿他做比。他的脑海里又不自觉浮现出刚刚的暧昧场景:他将吉野困在怀里,他凝视着怀中那人墨绿的眸子,他们的距离无限接近,他们的唇几乎碰到一起。那看上去似乎很美味的唇瓣,在过路车辆明灭的灯光中竟散发出甜美的芬芳!还有吉野不自然撇过去的脸,上面淡淡的红晕——他是看见了的,那红晕在昏暗的光线下使得怀中的人愈发艳丽起来——他从未看见过这样魅惑的泷川吉野。然后吉野从他的怀里抽离出去,用依旧毫无起伏的声音,那一刻他的心底涌起一股冲动,想要将那个人的假面全部撕碎统统踩到脚下,想要让那人毫无保留地将全部展现给他看!
想到这,真广猩红的眼眸里猛地露出一阵可怖的光芒,像极了受到纯血吸引的吸血鬼!没有任何人可以挑战他的权威!这一刻,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泷川吉野臣服于他,并且虔诚地信仰他!
爱花看到他的这般眼神,嘴角勾起一个轻浅的弧度。看,这不洁的情爱啊,终于破土而出!
她并不理会真广,只是继续她的话题:“是啊。而且,真广最好还是好好珍惜吉野先生。”随即她又轻轻咬了一口多汁可口的西瓜,细细咬啮咀嚼后才缓缓吞咽下去,那汁液流淌进她的心底,泛上来一股浓烈的辛酸,弥漫了整个口腔。那些哀思如同藤蔓驻扎进她的心底,毫不留情地抽取着她的血液做养分,使她整夜整夜地为这心口的疼痛无法喘息,伤恸到天明。
她的话语惊醒了他,他收起眼底的光芒——恍若如梦初醒。眼前的爱花周身散发出浓重的悲凉意味。真广不由地深深凝视着爱花,他第一次发现这样的不破爱花,只能木讷在当场无法出声安慰——或者他根本不知道该安慰她什么,他甚至不知道她到底在悲哀一些什么。正犹豫间,爱花却又开口了:“而且,吉野先生似乎已经和某个人怎么样了呢。”
真广的表情顿时僵硬了一下,他有点难以置信——
不破爱花此时已收敛起那种哀伤,她的嘴角是浅浅的如同恶魔般的笑容:“换句话说,吉野先生已经有女朋友了。”不破真广,即便我已下定决心交付,那也是等命运的齿轮完全开启之后。在此之前,请你记住,泷川吉野是有女朋友的,名字叫做“不破爱花”!
“爱花你怎么知道?吉野他怎么没有告诉我?”真广的瞳孔不自觉收缩了一下,紧紧捏着躺椅的扶手的手竟不自觉泛出病态的苍白来。原来,介绍女朋友什么的,一切都是他不破真广的独角戏。吉野这家伙肯定是在暗地里耻笑他吧,怪不得连樱井原也只能做他的朋友——呔!
“从常理角度来看会是哪种情况呢?至于不告诉你——,呵呵、我不是说了么,吉野先生是一个假装老实中庸的狡猾家伙,那个人说起谎话来可是连草稿都不用打哦。”爱花撩了撩长发,一如既往在真广面前诋毁吉野。
等着吧,当时间走向尽头,当世界趋于毁灭,当理与因果都乱了套,真相才会水落石出!
9第八幕
初夏明媚中却不炽热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斜下来,将这万物大地照得分外和谐。很久没有三个人一同上学了呢,吉野紧了紧背包的带子,望着走在他前面的不破爱花浅浅地笑了起来。和暖的微风拂过她的发丝,使她的背影也越发生动起来。她似乎觉察到他的目光,回过头来冲他莞尔一笑,褐色的长发在空中划了一道弧度,将头顶的帽子扯出一个倾斜的角度。爱花正了正帽檐,又回转身去。
又是平和的一天呢,多希望日子就这样下去啊。他摸了摸有点被风弄乱的额发,眯起眼睛以便更好地沐浴这温暖的光线,心下恍恍惚惚地想着。这样和暖的阳光,是会让人的思维钝化起来的。只是这念头还未消退,眼睛的余光就瞥见爱花向前了几步追上真广的步伐,抬着头——还真有点朝着哥哥发问的可爱妹妹的意味了,只是这问题就有点不可爱了——问:“呐,真广,接吻是什么感觉呢?偶尔你也给点哥哥式的意见啊。”吉野摸着额发的手慢慢地侧移,他禁不住按了按突突挑起的太阳穴。啊啊,爱花酱,你这是不是见不得平和啊,每天愣是要弄出点什么事情来才肯罢休。最重要的是,折腾完真广肯定要连带着折腾自己啊。
真广将随手搭在肩上的背包改拎到手上,听到爱花的话后又顺势瞄了瞄少女的胸口,忍不住“啧”了一声,语气颇为恶劣地开口:“接吻什么的,你还早呢,先将身体该长肉的地方长了吧!”啧,爱花还真是没有身材啊,看来他还是得担心她的男朋友问题啊。至于接吻什么的,先找到男朋友再说吧!
“就知道问了白问。真广还是那么靠不住。”爱花冷哼一声,径自向前走去,也不再理会真广。
然后吉野看到真广追上前去,试图去挽留爱花——真广是想为他冲口而出的话语做弥补吧。他伸了伸手,就要握住爱花微微有些朝外的手心,然后像是又想起什么,终于只是在距离那柔若无骨的手还差一点——它们近乎快要碰到一起——的地方,真广停了下来。吉野看见他徒劳地在空气中曲了又曲手指,像是努力想抓住什么,又终究不敢去抓住,只能颓然地收回安放在身侧,不再有任何异样的举动。
呐、真广,想必你也隐隐察觉到了,自己对爱花所怀的心思是什么。可是你这份笨拙的爱情,到底需要用多少层面具来包裹呢?有的时候,我真的想不管不顾地问你:为什么总要将自己定位到恶意上呢,为什么你就不能坦诚一点、再坦诚一点,直面你的心呢?
吉野定定地看了那两人一眼,直到眼角涌出点涩然的干涸感,这才微笑着插了一句:“说到初吻,我也还在哦。”他试图去缓和双方尖锐的气氛,试图去抹平真广内心的尴尬。他其实最想做的是冲上前去告诉那个人:真广,请你不要再这样了。爱着她却尽做些荒唐的事,是会招人厌的。
“对于吉野先生这种性格极度扭曲的人来说,说不定会在接吻的时候说出‘真想用筷子夹一夹你的嘴唇啊’之类的话。”爱花酱听见吉野的回答,也没回头,只依旧是那种诋毁的语气,“我想就算是你的女朋友也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和你接吻吧!”她低着头拨弄着手机,纤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按着什么,长发垂落下来遮住她姣好的侧面,让人无法揣摩出她此刻的心情。
刚刚爱花酱是说了“女朋友”这个词?她不是极力不想让彼此在交往的事情告诉真广吗,难道是不想再隐藏下去了吗?反倒是吉野呆楞了一下,不自然地瞥了她一眼,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初。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就不该继续诋毁我。果然只是随意提一下,使得双方交往的事情看起来更不可能吗。这种情况,还是不要接话的好吧。打定主意,他也只是安静地走着。
三个人就这样沉默了一路,最后还是真广冷冷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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