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覆着他的人,闷然发出不知所谓的一声咕噜声,也不知是应了,还是没应。
墨末道:“早在你来之前,我便已想好你之名姓——”
“嗤啦”一声,长裳已破,千瓣莲冰凉的手指探入双腿间。
“便叫濯爻,寓意‘濯濯乎光明者’与变动之道——”
带着寒意而微颤的手指,紧紧摸触到了墨末双腿间安静的小玩意,那从来没有任何人碰触过的难以启齿的脆弱,在难以理解的情形下被猛然捉握,像是要确认般带了粗鲁狠戾的力度。墨末身子一抖,微微颤了起来,仍然咬着下唇,忍着那奇怪而痛苦的感受,眼里 只看着身上的人,看着那个人慢慢露出更加诡谲、更加看不透心意的神色。
墨末一时茫然,衣襟大敞的仰面躺在石床上,思绪像是漂流到了不知名的空间,一瞬间所有的空气都似在他和他之间停止了流动。他茫然了好久,耳边好像听到些什么,仔细再听,才发觉是自己喃喃的,并无自觉的在唤那朵莲花的名字:“濯爻……”
那握住他脆弱的手,也开始不自觉的微微颤抖了起来;千瓣莲瞠目结舌的死死盯着自己掌心半疲软的小巧玩意,什么成亲,什么生一堆莲子,什么学那人世俗礼将墨末凤冠霞帔娶过门——
原来他竟瞒哄了他数百年。
“你怎能这样对我?”万万想不到刻骨铭心的初恋竟会落得这样啼笑皆非的下场,年轻的莲花语无伦次,口不择言,“——看着我费尽心思讨好同样身为男性的你,你是不是暗地里嘲笑我的愚蠢可笑?墨末,玩弄人心很快乐么?”
9、
千瓣莲跪坐在墨末两腿之间,一手紧紧攥着他手腕,一手死死的还捉握着他身下脆弱,茫然而痛苦的问他:“——你怎能这样对我,墨末?”
那处从未有外人接触过的私密软弱被圈得紧紧的,无法挣脱;又由于身上压覆的人情绪剧烈波动,不知下手轻重,墨末给他逼得眼眶浮上薄薄水雾,却仍不做反抗的看着他,只是道:“……你输给了我,从今往后,你的名字便是我赐给你的,濯爻,你知道吗?”
“名字——名字有什么大不了的?叫阿猫阿狗,叫什么名号有什么要紧?”恼怒于他没头没脑的岔开话题,千瓣莲狠狠一收掌心,给掌控住的人不由自主发出一声低吟;年轻而没有分寸的莲花,恨恨的冲他吼,“你就是为了看我的狼狈,为了看我这数百年的痴心变为 泡影,才一次次跑到荷池边来打趣我,一次次耐心鼓励我,怂恿我像个傻子一样白天黑夜爬这座愚不可及的山峰吗?这数百年间,除去奚落我,暗地里嘲讽我,你就再无其他正经事可干,再无另外的消遣了???”
墨末抿着嘴看他,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越说越离谱,越说越荒谬,说到后来,连“难道你喜欢男人,所以装扮成女人行这勾引之事”都口不择言的讲了出来——墨末再隐忍不住,一抬腿,运上全身力气,将倾身压覆着自己的人踹到床边。自己抓住敞开的衣襟,翻 身下床,双腿间的钝痛在落地刹那还让身形禁不住踉跄了一下。
“别走!你要给我一个解释!!”
“我没有什么可解释的。”墨末冷冷道,“我不喜欢男人,我也没有勾引你。”
“那么多年,你分明有无数次与我解释的机会——”
“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骤然趋近,墨末也不再克制自己语声,更不再遮掩自己眼中渐蔓渐浓的情绪,“你当我是男是女,你对我是爱是恨,管我什么事?我助你修行,应你请托为你卜算未来,我履行我巫妖一族的职责,同你本是井水不犯河水,我又为何要跟你解 释我的真实身份?你是我什么人?”
一连串抢白,把个出道不久、涉世未深的千瓣莲直接呛住在了当场,思维半天转不过来。墨末凑得过近的脸庞看起来还是一如往常的清俊美丽,盛怒之下五官都生动了许多,靠得那么近他都能感受到他热热的呼吸,不论是男是女都一样让人瞬忽心跳加速的气息─ ─
千瓣莲傻在了那里,张口结舌,看着墨末发怒,自己原本的气焰竟然一下子给比了下去。
“你走罢。”再回过神来时,那个方才被自己扒脱了裤子的巫妖,已经理好凌乱衣衫,变得一脸冷若冰霜的样子,冷冷道,“我兑现了我的承诺,你也后悔认识了我,今后就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要牵扯。”
“你……你……我……”
“正好,我也不想再看到一个知道我真实身份的闲人。”
“我……”千瓣莲思绪乱得简直堪比一地鸡毛;方才咄咄逼人的气势早不知消失去了哪里,他朝前一捞,刚把那人如绸缎般的长长黑发捞在手间,就被轻易的滑脱了开去。墨末人不知何时已站到了屋外,自相识以来就从来没有冷硬过的声音,毫不适应的冷硬态度,硬 邦邦的丢下一句话:“我会解开封印,你自后山离去。后会无期。”
“墨末……”
等到猛然恍过神,千瓣莲追出石屋,原地哪里还有那清俊颀长身影?
他呆呆站在那里,记忆里最后的画面是墨末宛如冰封的眼眸,眉间却有着不容错看的水墨画般氤氲轻染的悲伤。
悲伤……
受伤害的是他,为什么墨末这个肇事者会那么悲伤,看起来比他还要心灰意懒的模样??
“哟,虚莲,你回来了——”幸灾乐祸的箐琊,伸长脖子确定在他身后没有看到墨末的身影,心花怒放的拿花枝拍打他肩头,“知难而退了罢?知道双方差距悬殊了罢?人家是灵山巫妖,千年古老高贵的种族,哪里是你这只小莲花高攀得上的?快快,给我说说你碰了 一鼻子灰的经过,你是不是刚爬到半山腰就掉下山谷里去了啊~~~~~”
千瓣莲由她兴高采烈的一下下拍打着肩头,心事重重,眉间紧紧皱在一起,看起来确实像是个深受挫败,打击过深的样子。
“不要紧不要紧,说来给姐姐逗逗乐子,姐姐保证不会嘲笑你太狠~~~~”见他久久不吭声,想必这次受伤受得着实狠了。箐琊更加幸灾乐祸,干脆化为人形,贴身坐到他旁边去,亲热的打听:“诶,其实说实在的,你也勉勉强强算得上眉清目秀一表人才了,墨末看 不上你,是不是因为她其实喜欢的不是男人啊~~~?你看我有没有指望?”
千瓣莲慢慢转过头:“——她(如果)是女人,又怎么会喜欢你?阴阳调和方是正理——……”
“去他的阴阳调和,大家都是妖,在乎人类那劳什子礼仪规范作甚?你怕莫是化为人形过久,脑子也跟着迂腐刻板起来了罢??我只求推心置腹,心心相印,两情相悦才是天道!”箐琊热情的说,“你快告诉我灵山位置,我喜欢墨末也有许久了,让本姑娘也去爬那山 试试!”
千瓣莲看她的目光愈加古怪,掺杂了一丝不可思议的情绪,好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又好像隐隐从她的话中开悟了什么。
他慢慢问:“我没有听错罢——你不计较他的身份?不计较你俩同为一性?”
“谁会在意那种最微末的事情,只要我喜欢,墨末是男是女有什么要紧?”
箐琊还想继续追问她最关心的灵山位置,却见千瓣莲眼光一闪,像是醍醐灌顶,整个人都神采奕奕亮堂了起来。“喂,虚莲,你没事罢,突然间回光返照了是要怎样——”
千瓣莲拍了拍她肩膀,一扫方才阴霾,笑眯眯的愉悦道:“我要告诉你三个不幸的消息。其一,墨末他不是女人,他是男子;其二,我还是决定再去爬一次灵山;其三,很抱歉我已经有了自己正式的名字,‘濯濯乎光明者,其见尊敬如神灵也’,‘道有变动故曰爻,’─ ─小罂粟,你唤我濯爻即可。”
“咦?——咦咦?——你说什么——……”
光影一错,不久前还垂头丧气的莲花已然消失在原地,看他离去的方向,似乎又是不言而喻了。
东方罂粟极其懊恼又压抑,痛恨不已的自责:“……我方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会令我后悔终生的话?”
回应她的,只有满池似有所悟的亭亭荷叶,在潇潇流风中迎面招展,等待着下一段寻遍千里的相遇,或曰宿命注定的久别重逢。
一场冥冥指引,两处未明心思,再见便为三生缘定。
花意莫倾城番外之花囚 (花示君X毕染)
1、
身子很沈,重逾千斤,像被捆绑了巨石沈湖的罪者,四肢抬不起一丝力气。
耳边传来隐隐约约的喧嚣喜庆锣鼓声,吹奏的乐者们大约也都在兴头上,卯足了全身绝学,硬是把那远在花舞宫的迎亲热闹,隔着重重宫墙传递到了云都殿这边来。
在举国欢庆的时刻,云都殿所有宫人都自动自觉放了大假,前脚后脚的跑去了花舞宫看热闹。
那个最受百姓垂青和怜爱的二殿下成亲呢,谁不想看一眼未来的新郎官长什么模样?
——反正云都殿里这个废人,即便给他独处时机,他也没有办法挣脱禁锢逃出这间房去。
他曲起双腿,坐在一国之君那张大大的龙床上,上半身挺得笔直,动也不动。
洁白脚踝上套着玉质镣铐,一边一个将足踝锁得生紧。只要被囚之人稍有挣脱的意念,那灌注了妖气的镣铐就能以不可思议的力度收紧,在那白皙小腿上匝出青紫痕迹。
原本及肩的黑发因为久未修理,已经长到了腰部,遮住光裸的肩背。一缕长长发丝自耳边垂散下来,披散在略显苍白的脸颊旁。
他微微侧过脸,尝试着摇摆头颅,想将被那个人撩到耳后的长发全数披散到脸前来,掩住嘴唇边的淤红轻肿。但是这一动,便牵发了全身不可名状的痛楚,尤其是经过蹂躏的某处,更是近乎裂开般的疼痛。
毕染眼神微颤,强忍住低喘,终于是放弃了以长发遮掩面目的打算。
虽然脱臼的手臂已经接上,但仍然是分毫动弹不得。荨麻制成的粗大绳索将他双手牢牢反剪身后,手腕处因日长月久的磨砺,磨出了深深血痕,结了薄茧。血迹干涸了又湿润,湿润了又干涸。荨麻绳浸了血,愈发妖异的坚韧难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