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一攥,他便毫无反抗的由他揽入怀中,狠狠咬住了圆润的耳垂。
花示君附着他耳畔,吹拂着潮热的气息,用毕染早已熟悉的沾有床帏间情欲色彩的口吻沉沉道:“孤放你一名族人离开,你原本欠孤一条性命,加在一起,是两条性命。你既然有所觉悟,那么,便拿你肚子里的孩子,来赔偿孤所有耗尽的心血……”
过近的距离和过于赤裸的言辞,让毕染再想竭力克制,也禁不住还是颤抖了一下,只听得花示君道:“这次即便要将你四肢大绑的捆在床头,亦要给孤乖乖把孩子娩下来。”
第一百二十章:与君逢
按照羽巯提供的线索,陆小念发足狂奔,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早一些看到花莫漪,早一些确认他平安。心口附近尚未好全的创伤,在修者猛提真气,不顾一切疾奔中隐隐作痛,似有再度裂开的迹象,手臂提起间也开始有了窒碍——但陆小念全然不顾,他甚至变 本加厉把周身真气运转提起,更加快了脚步。
他一刻也不想再等,他与花莫漪分离了那么久,每日每夜都在思虑花莫漪的处境如何;又得知他现在独自在那杳无人烟的地方出现了早产的症状,他如何安稳得下心思来?
“花莫漪——”
纵身掠入那条人迹全无的小巷,陆小念惶惶然的到处翻找花莫漪的踪迹,一边提着真气,大声呼唤花妖名字:“莫漪——”
空荡荡的街巷里看不见一丝人影,也听不见一丝人声活动的动静,陆小念的声音随着夜风飘远,再四散在清冷空气里。
花莫漪仰靠在密室潮湿阴冷的墙壁上,双手死死抠住身下地砖,指尖掐入了地砖缝隙里,血肉模糊,而他仿佛什么都感觉不到。破水后宫缩行进的速度加快了,腹部剧烈的收缩,不容他喘息的余地。
“呃、啊……哈啊……”下唇已被咬得一片血红,花莫漪抬起身子,痛苦的挣在半空,身体绷成弓形,半天松懈不下来。
腹部像压着一块巨大而无法移开的磐石,沈甸甸的坠在那里,散发着高温骇人的热度。八个月大然而长势已与足月无异的胎儿,早耐不了这些时日的蛰伏隐忍,踢动着拳脚就要从他体内硬生生挤出去。柔软而还未完全打开的身体内壁,痛苦的挤压着,一次次试图 把那将养良好的胎儿往下挤出,然而空间太狭小,任如何本能的收缩,也推动不了孩子往下分毫,徒劳的悬在腹顶闹腾踢动。
花莫漪一身冷汗,那身浅蓝色优雅衣裳早被汗水和血水蹂躏得看不出本来模样,他胡乱的用着力,徒劳无功的想把孩子往下,却只感觉得到那团巨大肉块仍然巍然不动的顶在他上腹部,好像只是在乱动,制造他加倍的痛苦,却是一丝往下挪动的迹象也没有。
二殿下痛得不知如何是好,抬手想去揉抚腹部,刚抬起手又被胎儿一阵猛烈踢打给逼得落了下去,死死抠住衣裳周边用力压抑喘息:“呃、呃……”
模模糊糊的痛过了不知多久,花莫漪已然在无止境的宫缩阵痛中昏迷过去一次。再被蓄势待发的孩子踢醒时,一片黑暗中他伸手去摸,惨然发现孩子还在原地不动,踢动他肚皮的力道却更猛更急,显然孩子憋得也很难受。
“呼呃……”二殿下捂着腹部,艰难的挺起腰身。他虽不知自己究竟阵痛了多久,但也知晓,若是孩子一直这样强劲的往下挣动,却半分也挪移不到出口附近的话,等到羊水流干,孩子只怕难以呼吸,会活活憋死腹中。
他必须趁这阵宫缩尚且强劲的时候,把身子展开到最大,让孩子能顺利落到盆骨,再一鼓作气把它挤压下来。
撑扶着墙壁,花莫漪颤巍巍的半跪起身,这一由坐到跪的姿势改变,无意中给胎儿提供了外来的重力作助,赶忙捉紧机会往下钻。
花莫漪只觉腹部一重,原本一直顶在上腹部的胎儿,竟然努力挤推下来半寸,腹内好似烧起一把炽热火焰,又似被一把利刃破开了一处通道,当下凄惨的哼了出声:“唔嗯……!”
“呼、嗯、嗯……”他半跪在那里,冷汗泉涌而出,痛得一时双腿发软,由着孩子折腾,半天不能起身。眼前阵阵昏眩,原本就不支的体力,眼见着又要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强烈剧痛而消耗干净。花莫漪紧紧捧扶着高耸的腹部,剧烈喘息,唯恐自己一个乏力,栽倒在 地。
朦朦胧胧中,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拉长了音调焦急的呼唤自己的名字:“花莫漪……莫漪——你在哪里——”
腹中一阵紧过一阵的疼痛,大张的双腿间不断渗流下略带腥味的液体,花莫漪半跪着,抱住腹部低低呻吟,无意识的跟着那道声音张口:“陆小念……陆小念,我……我在……嗯啊……”
……是陆小念在呼唤他吗?
是他在幽冥中呼唤他的名字,前来迎接他吗?
难道他快要死了……
是啊,他这么痛,痛得恨不得当下就死掉;佑儿总是在调皮,好像要捉迷藏般,一下子坠下,一下子又紧紧攥住他肚子,感觉五脏六腑都要搅成一团,这种要将身子活生生破开来的痛楚,他真的忍受不住……
陆小念,你,你来接我了吗……
我好痛……我真的……快不行了……
在街巷中得不到任何回音,修者急得俊脸发白,却蓦然间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自幼修行,对血腥味相当敏感,随着晚风渐渐飘入鼻端的这阵几若不可闻的气息,换做常人或许会忽略过去,然而陆小念却敏锐的捕捉到了。
他立刻停止脚步,努力按捺心神静下心来,敛声屏气。
那阵血腥味确实就在附近,若有若无,还伴随着隐隐的、好似哭泣般的低低呻吟。自那痛苦得无法自抑的切切呻吟中,陆小念一个激灵,——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是花莫漪,花莫漪的声音,他即便化成灰都能听得出来,花莫漪在呼喊他的名字,忍着腹痛在一遍遍哀吟他的名字……
陆小念运气抬掌,克制着发力力度,朝着前方十丈远的一块石墙用力击去。
劈啪声在夜空中分外明晰,石墙震裂,一块块墙砖随着巨响倾塌而下,灰尘四漫。掌风落尽,石墙后簌然出现了一座狭窄而不见光照的密室,密室中的呻吟已清晰得再不容错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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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是抵抗不住那让人心力交瘁的苦楚,花莫漪抱着阵痛不已的腹部再次昏倒在冰凉的石室地面。昏聩而迷茫的神智里,仿佛自己身在花舞宫花香鸟鸣的寝房中,背靠着柔软蓬松的枕头,房内燃烧着沁人心脾的安神香。阵阵嫋绕清香中,旁边一人眉目温润,五官 俊雅而风流,温柔的握着他的手,安抚他:“莫漪,我在你身边,你不要怕。”
他侧过头,欣喜的看见陆小念生动的脸庞,眼神中蕴着溺得死人的温柔。他喃喃道:“陆小念,你不要再走了……”
“嗯。”那人轻轻笑着,伸手替他揉抚那动荡不安的圆腹,一边在他耳边轻柔的说,“莫漪,佑儿要出世了,我们一同迎接它的诞生……”
花莫漪低低道:“好,呃……”
……
一阵剧痛袭来,把片刻安宁与欢喜打破,眼前方才还言笑晏晏的人,一身绯袍立刻做烟云散尽。
花莫漪又倦又痛的自梦境中醒来,眼角已渗出晶莹眼泪,顺着已然痛得发白发青的脸颊,缓缓流下。他紧紧闭着眼,妄图再从那南柯一梦中找回失落已久的温柔,哪怕一世都要坠入梦境中不醒亦好,他只想要那个人陪在他身边……
腹部又开始不肯干休的剧烈蠕动,花莫漪再不想做徒劳的努力,他自暴自弃的蜷缩在地上,任由那要将他整个人劈开来的爆裂疼痛不断拉扯碾磨他。
陆小念,我不想挣扎了,好痛……佑儿它,也想要跟我一起去到你身边罢……
“莫漪,莫漪……”梦境里出现过的那个声音,再度在耳畔回响起。花莫漪挣扎着想要再仔细听一遍,紧紧的闭着眼眸不敢睁开,唯恐再度失落了那飘渺无迹的幽冥呼唤。
可是那声音越近了,好像就在身旁响起,惊喜交加,又掺杂着强烈的心痛:“花莫漪,你……你睁开眼看看我。”一双稳健而强壮的手臂自他酸痛得像要断掉的后腰扶揽而上,优雅好闻的檀香随着一个人的靠近而袭入鼻腔,把他昏聩而模糊的意识拉近:“花莫漪,莫 漪……”
二殿下紧阖着的眼皮颤抖起来,那声音,那手臂,那温度……他不敢睁开眼,这会否又是一个虚幻的梦境,只要他睁开眼,眼前立刻又是黝沉沉的黑暗,他伸出手依然捉不到那绯袍身影……
再度卷上的阵痛,把一心想要沉醉梦境的花莫漪击中,“呃啊——”孩子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猛然一挣,生生又往下移动了一寸,花莫漪捂着肚子痛苦的几乎要在地上打起滚来:“啊啊……”
他不得不睁开双眼,被汗水和泪水迷蒙了的眸子里水光氤氲,茫然的看着眼前仍然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他旁边,陆小念就紧紧搀扶着他,花莫漪的视线却是怔怔的直视前方。陆小念看得见他淡紫色眸子里的痛苦和冀望,花莫漪却对他视而不见,全副心神都在抵 抗腹部一波又一波袭来的缩痛中。
被他这样脆弱和痛苦的神情狠狠揪住了心脏,陆小念一时也觉得心口疼痛难以呼吸,他明明不断在他耳旁呼唤他的名字,也将他扶揽在自己怀里,为何花莫漪好似压根感觉不到他的存在,神智好像飘荡到了不知名的空间去……?
“花莫漪,我在这里,你看看我……”他捉住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摸去,这一捉,却感觉得到花妖手心里汗津津的,全是忍痛而渗出的薄汗。陆小念的心脏再度剧烈疼痛起来,他一个人在这间密室里熬了多久,痛了多久,挣扎了多久?
他把他抱在怀里,低头看到花莫漪隆起的肚腹高耸似小山。孩子在里面剧烈踢动,挣扎着往下走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二殿下撑得薄薄的肚皮,不断向外凸出一块,是胎儿在狠命挣动踢打。
陆小念忍不住替他揉抚,只觉手下按到之处硬得不行,而他乍一触碰,花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