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看着杜笛的背影,眼神迷惑,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喃喃自语道:「摔跤怎么会衣服破了,裤子好端端的?真是奇怪……」
杜笛硬撑着上楼开门进了公寓,反手关上,靠在门板上,他才终于松了口气。而这一松懈下来,顿时觉得心头思绪杂乱,回忆起刚刚那几个小时的遭遇,他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他靠着门板滑坐在地,紧紧抱着膝盖,只有让自己躲藏在黑暗里,他才觉得好受些。
他该怎么做?他能怎么做?杜笛茫然的想着未来,他不是学心理的吗?为何这时候全派不上用场了,别人烦恼可以找他来倾诉,他呢?他该去找谁,谁能救他……为何他心里只剩下了绝望?他摇着头,拼命甩去极端的念头,可是身体涌上来的疲惫,与心里的交织在一起,竟压的他透不过气来。
或许他该先洗个澡……杜笛茫然的想着,他跌跌撞撞的爬起身,往浴室走去。
泡在热水里,杜笛只觉得现在闭上了眼,便再也懒得睁开。人生若是只有这样的疲惫、这样的痛苦,他活着还有何意义……负面的情绪占据了杜笛整个身体,他的情绪逐渐跌至谷底。
然而,就在这时,一张年轻的笑脸滑过脑海,有第一张,就有第二张、第三张……杜笛霍然睁开了双眼,楞楞的看着天花板,他想起了那些年轻学生的笑脸,想起那些孩子亲切的唤着他杜老师,想起那些面谈时哭泣的孩子再来见他时,那飞扬的眉角,他怎么忘了?
他怎么能这样就寻死觅活?他怎能辜负这些学生的热情?他不能消极,更不能死,他不能因为自己而影响了这一大群孩子的未来,他比他们都清楚,自杀给活着的人带来的影响,不可磨灭。
杜笛眼神逐渐坚定,而此刻再回头想自己与甘锆的纠缠,他也紧紧握住了拳头,作了个决定。
再一次放松下来,杜笛只觉得身子更累,他闭上眼,躺在浴缸里,本只想小憩一会儿,谁料这一躺,身体松懈下来,本能的保护自己,竟昏死过去。
深夜,门再一次响起,迈着极轻的脚步悄悄而来的身影,熟门熟路的往卧室走去,然而这一次,他扑了个空,床上空无一人,他顿时紧张起来,连忙去开灯。
灯亮,也照亮了不请自来的甘锆,就算刚才,他那样残酷的不予理会杜笛,可当他真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他仍无法克制自己的担心,他就是那样的矛盾。
上一回他发觉杜笛的异状,赶来时杜笛高烧昏迷,而这一回,只会比上一次更糟,甘锆很清楚自己之前在做什么,他不后悔,但他不能不担心。他在摧残杜笛的意志,但他不想逼死杜笛,如果会失去杜笛,他宁愿他恨自己,可他绝不容许他软弱的结束自己的性命。
甘锆四处寻找杜笛,房间、客厅,他一一找遍,突然,他想起浴室,快步走去,顿时呼吸一顿,甘锆轻手轻脚的走进浴室,看着浴缸里的身影,他想要开口唤他,又怕他仍是清醒着。
犹豫了半天不见动静,甘锆忍不住伸手轻拍了拍杜笛的脸颊,突然,杜笛的头顺势滑落下去,甘锆顿时一惊,连忙倾身抱住滑到水中的身子,嘴里轻声唤道:「杜笛、杜笛,你快醒醒!」
没有回应,抱在手里的身躯安静的让人心悸,甘锆连忙把人抱起,送到床上,这才有空检查杜笛的状况,身边没有什么仪器,但平缓的心跳最能让人安心,甘锆手指搭在杜笛颈侧动脉上,感受到那跳动的脉搏,他只觉得希望又回到自己身边。
杜笛的身子还没擦干就被放到床上,此刻床单吸了水分而变得湿冷,甘锆有意想要更换,这一动下,瞥见杜笛后穴还在缓缓流下的精液,脸色一白,他从没帮杜笛做过后续清理,明知精液长时间在杜笛体内并非好事,他仍固执的不用安全套,此刻见状才心觉后悔。
甘锆一手搂住杜笛上身,一手从床头柜抽了几张面纸垫在杜笛后穴口,然后推了两指进去引导里面的精液。
「不……」杜笛像是感觉到异物进入,昏迷中仍痛苦的呢喃挣扎,甘锆连忙靠过去紧紧抱住杜笛安抚,一边加快速度清理。这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上一回的那夜,赤裸的身子在自己怀里挣扎,而自己心中只余苦涩滋味。
待甘锆专心一致的清理干净杜笛肠壁里残留的精液,再将心神收回,突然感觉到胸口湿答答的,他低头一瞧,才看到杜笛脸上残留的泪水,他竟然哭了……哪怕之前他那样待他,他都强忍着不掉泪的个性,竟然在昏迷中哭的无知无觉。甘锆心中难掩酸涩心痛,他把杜笛放回床上,替他擦去脸上的泪水,又将他朝里面挪了挪以至于不会因为床单的湿气再加重病情,这才低头去取随身所带的药品。
取了一盒药膏,甘锆拿手指沾了少许,又往杜笛下面探去,明知杜笛即使昏迷仍排斥着外人的进入,他无可奈何,他还记得地上那一抹鲜红的血迹,如果不好好处理,他很清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果然,当甘锆再次将手指插进去时,杜笛脸上又露出痛苦的表情,泪水断了线似的往外流,甘锆低头亲吻他脸上的泪水,手指不疾不徐的在他体内涂抹药膏。
做完这一切,甘锆拿头抵着他的头,感觉杜笛额头的温度比自己稍稍高了些,但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他想了想,从盒子里取出新的小针筒,动作俐落的组装配药,然后将杜笛身子侧过来,按住他的臀部,帮他打了一针。
疼痛正在拉回杜笛的意识,甘锆一直留意着杜笛脸上的神情,此刻见他眼皮在动,心知不久将醒,他打完针,将针筒丢回自己带来的袋子里,在杜笛即将睁眼的那一刻,他拿手覆盖在杜笛眼睛上方,轻轻呢喃道:「别睁眼,就这样睡吧,没事了……」说完俯下身,在他额头温柔的落下一吻。
睫毛在甘锆手心划过,又再度闭上,甘锆过了一会儿才收回手,看着杜笛平静的神情,他不知道现在的杜笛到底是清醒着还是睡梦中,他起身替他拉上被子,掖好被角,拎起袋子关灯离开,自始至终,杜笛都一脸平静的躺在那儿,仿佛又睡了过去。直到房门被再度关上,一声咔嚓预示着甘锆已经离开,那躺在黑暗中的人影突然蜷缩起来,身子微微颤抖,又渐渐趋于平静。
◇◆◇
第二天早上,杜笛没有出现,将近中午才气色苍白的吃了午饭回到办公室,不过早上没课,办公室也是只有他单独一人使用的,所以没有人注意到杜笛的异常,等小刘前来值班,一切好像又恢复正常,温和的笑容,亲切的交谈,除了脸色稍稍差了些,小刘一点也没感觉到杜笛的不同。
一天,又是一天,就是甘锆听说杜笛一切如常,也心中一惊,可自己亲自过去,换得杜笛平淡的回应,当着外人的面,他也什么都说不了。
这天又是星期五,几日寒风骤雨天气凉了许多,难得一个晴天,杜笛吃完中饭没急着回办公室,随处找了个地方,坐在太阳底下,出神的想着什么。
没多久,几个嘻嘻笑笑的女生声音在旁边转角处响起,起初杜笛并没在意,可是当频繁出现的名字一直骚扰着他的耳膜,他不想听,耳朵也都听进去了。
「听说昨天哥哥有去找弟弟,可惜没照片,有人正好预约了下午面谈,提早到了,那可是听的一清二楚,把对话都给记下来了!」
「啊,快说说,说说,甘医生对杜老师说什么了?」
「嘘,说了只能报代号的,你违规了……」
「哎呀,我错了啦,你快说吧!」
「嘿嘿,哥哥说你看上去脸色不好啊,弟弟答了句没什么,哥哥又问你还在生气?弟弟摇摇头不做声,然后哥哥又说……」
「啊,好萌啊,肯定是哥哥不小心惹弟弟生气了,是来赔罪的,想不到弟弟这么别扭啊,跟平时判若两人呢!」
「嘿嘿,弟弟只对哥哥才这样,你忘了上回有人观察过了吗?弟弟对别人都会笑,唯独对着哥哥不会,别扭着呢,不过哥哥好温柔啊,不管弟弟怎么对他,他都一脸宠溺的样子,太帅了!」
「……」
声音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杜笛仰头看着蓝天,自嘲着轻轻一笑,哥哥弟弟,这还真是讽刺的称呼,原来在旁人眼中,一切都是如此吗……全是他在无理取闹,是他在闹别扭……哈,多么可笑!
「杜老师?杜老师你怎么在这里,办公室锁着门,我还以为你下午翘班了呢!」小刘路过杜笛身边,猛然转头看去,一脸诧异的惊呼道。
杜笛垂下眼睑,拍拍衣服起身,淡淡笑道:「怎么会,难得天气好,出来晒晒太阳,你哪天见到我旷课的?」
「明明就是偷懒,还找借口……」小刘一脸无奈的瞧着杜笛,小声抱怨道:「上回你找借口记错日子,我们班的课还是甘医生来上的呢!」
杜笛脸上一僵,越过小刘往前走,轻轻许诺道:「以后不会了……」
「是吗……」小刘下意识的接话,看着杜笛的背影,她突然莫名有种萧瑟的感觉,就像这到处洒下的落叶,就算阳光照着,也无法阻拦凋零的结局……是她多心了吗?小刘甩甩头,脚步轻快的跟上。
◇◆◇
一个月,转眼过去了,即使因为天气转冷而加了一件又一件的秋衣,敏感的人还是发觉,他们那个笑的像阳光一样灿烂的杜老师身形正日渐消瘦,那张脸比一些化了妆的女老师都要白,带着病态的苍白,可是不管谁去问,杜笛总是微笑着岔开话题,或是敷衍了事,完全没有认真回答的意思,连李萍萍都为此跟杜笛生了气,可也不管用,杜笛始终不说原因。
甘锆又何尝不知,月中就有老师借着报医疗单的机会来他这里试探消息,或是关心,或是好奇,随口说起杜笛的状况,便要甘锆给个答复。
能给什么答复?难道说这是杜笛老师心理的问题,跟身体无关吗?杜笛自己就是心理老师,这话说出去,谁会信……甘锆只能摇头,找着借口说也许是水土不服,天气变化太剧烈,不太适应,便把人给堵了回去。
他也曾在校内的BBS里看到有人抱怨说他故意不治杜笛,两人有所矛盾之类的话,他心中郁闷,却也不愿解释什么。其实他比谁都清楚杜笛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