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红色的血液流出来,溅了我满手,又粘又腥,怎么也甩不掉。任珉站不住了,半跪在我面前,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似乎对我捅了他的事实难以接受。我趁机拔出刀来,绕过他走到保镖面前,毫不留情地捅进一个保镖的身体里,而他,竟然也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我捅了一刀又一刀……
把保镖的手掰开,我第一个救下汪嘉文。汪嘉文直直地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仿佛失了神。我拍了拍他,没想到他竟然眼睛一闭往后一仰,身体瘫软下去。我接不住他,眼看着他摔在地上。
我蹲□,摸了摸汪嘉文,却发现他的身体在那么几秒钟里突然变得冰凉,气息也早已没了……
我睁开眼睛,抬起右手仔细看了看。在从窗口洒进来的微弱月光之下,我的手略泛出青白的颜色,干干净净的,一点都不粘腻。
我把手放在心口,安抚地摸了摸。即使是在梦里,可摸到汪嘉文那冰冷的身体时,我的心还是痛得要爆掉,直到现在,心里除了庆幸,还有一丝丝的麻和痛。
还好只是梦,再可怕的事情,也不过是梦。醒来了,那一切让人悲伤让人害怕让人疼痛的东西,就变成了浮云,全都消散不见了。
暴力因子是如此蠢蠢欲动。
摇摇头,吐吐舌头,我关了灯。同归于尽这个词,对我来说太沉重了,我不想死,即使是任珉,我也不想他死。所以,那些怨恨不满等乱七八糟的暴力情绪,就在梦里发泄一下吧。
第二天,我忙完主任安排的工作,然后继续调查任珉这个神神秘秘的项目。
我慢慢开始学会利用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借用被采访者的电话和电脑,我和小陶联系了好几次,从他那儿得到了不少消息。此外,我和司机的关系也搞得很不错,有时拜托他们别把带我去的地方都告诉任珉,他们也一口答应了。虽说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做到,可任珉那边也没什么动静,我就当作他们信守承诺了。
主任那边,我在报选题时没把细节写得很清楚,也没写出任珉的公司——要不然兴许当场就被毙了。这项目毕竟是个大事儿,主任有些将信将疑,觉得这消息八成是假的,又生怕错过了独家猛料,索性也不管我,任我去做了。
随后的几天,我改变了调查思路,不再等着记忆里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一件件发生,而是反其道行之,直接回忆起上一世我调查过的那些人,无论是官员、员工还是受害者,直接从他们身上入手,来印证他们和这个项目有没有关系。
没想到这一查,既说不上有收获,也不说上一无所获。只是查得越多,我心里就越觉得奇怪。
奇怪的是,我查了许久,却查不出一点有用的东西。几乎可以这样说,任珉巧妙地避开了上一世我所查到的,与这个项目有关的所有人……这真的是只用“巧合“二字,就能解释的吗?
我脑中,竟然跳出一个大胆到连我自己都觉得荒谬的猜测——任珉和我一样,也是经历了前一世的那些事情,然后来到这个时空里的。
呵呵……我不由为自己的想法笑了出来,照我这个推测,任珉不就是亲手杀了我的人,那他怎么可能那么毫不在乎地,对我说出那样直白的甜言蜜语呢?就算是脸皮再厚、心理承受能力再强,我也无法想象有人能做到如此地步。
再说了,我是因为被他杀了才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他是怎么来的?难道也被人杀了不成,凭他的本事和背景,谁敢杀他!
果然,还是巧合二字比较靠谱啊。
抛却掉满脑子不切实际的杂念,我关了办公室的电脑,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结果一走出报社大门,我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外,旁边停着一辆熟悉的红色出租车。
我苦笑,先是汪嘉文和赵伟,现在他也来了。
肖平走向我的冬天时,任珉安排的司机小哥也走了过来,我对他交代了几句,让他过一个小时来接我,然后便和肖平一起走进报社 旁边的咖啡厅。
有些话,说清楚也好。
“汪嘉文和我弟很伤心。”我们刚坐下来,肖平就看着我的眼睛,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放在腿上的手指,说:“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亲自上门道歉,到时候,任他们打骂,绝不还手。”
肖平倾身向前,问我:“你到底有什么苦衷?为什么不能说出来呢?还要对汪嘉文说那样的话?是那个人吗?那个开豪车的有钱人?他把你怎么样了?他虽然厉害,难道我们那么多人就治不了他吗?”
听着肖平这一串连珠炮似的问题,我的手越发攥紧膝盖上薄薄的布料,指甲掐进肉里,有一点点疼。我抬头,对他笑笑:“请体谅我的立场,对不起,我还是不想说。”
肖平叹了口气,幽幽地说:“叶书真,你是不是怕说出来了,给我们惹麻烦?”
我心头一动,在那一刻,突然觉得委屈得不能自已。
作者有话要说:小肖以出租车涨价的方式,抗议他的戏份太少了。。。
65、轻松 。。。
我咬了咬下唇,继续勉强地笑着:“哪里?怎么会有什么麻烦?我很好。”
肖平挥挥手,坚定地说:“你一点都不好。要是不麻烦,你怎么会千方百计断了和我们的关系?你别瞒着我了,我和那个男人也打过几次照面,他显然不是善茬儿。我在书报亭上也看过他,什么财经杂志上……反正叫任珉是吧,穿得人模狗样的,看起来就一肚子心眼。”
听到肖平这么说任珉,我不由觉得有一丝喜感,问他:“你怎么那么讨厌他?他没得罪你吧?”
肖平扁扁嘴:“我也不知道,反正看到他那德性就不舒服,大概因为我仇富吧……你别岔开话题,你要再不说,我可逼供了啊!”
我道:“我真没什么好说的,你要逼供什么?”
肖平脸上流露出无奈的表情,他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那我问了,你可别嫌我多嘴,你和……和那个有钱人,是不是曾经好过?”
我万万没想到,肖平这么个老实人,会问出这样八卦的问题,登时愣了一下,也不知怎么的,就点了头承认了:“嗯,大学时候在一起过,不过后来就散了。”
“他现在还喜欢你,想重新和你好?”肖平继续问道。
我又点了点头,补充道:“但是我一点儿也不想和他在一起,我和他没有可能的。”
“那你干嘛还住……”肖平皱起眉头:“他胁迫你?他是不是拿你的工作来威胁你?”
我道:“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太复杂了,也不只是单纯的威胁就能说得清的。肖平,你还是别问得一清二楚了,我能处理好的。”
“不行,我今天既然来见你,就是要把事情弄清楚。”肖平说:“叶书真,你是不是过去有什么不好的经历,比如因为自己拖累了别人之类的,我觉得你这个人,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生怕给别人惹麻烦,让人家觉得,你虽然面上嘻嘻哈哈的,可心里却很苦的样子。”
“可是你别忘了,我、汪嘉文,还有我弟弟,都是你的朋友,朋友是什么,是你的坚强后盾,是宁可两肋插刀,也不想看你一个人苦。”
肖平的话,每一个字都重重扣在我心口,一颗心被震得又麻又木,继而泛出酸涩的情绪,直接涌到了鼻尖。我克制住心里各种情绪的翻腾,对肖平说“看不出来,你文采还不错,出口成章呢!”
“你还贫!”肖平说:“实话告诉你,我已经想好了,今天你要是不说清楚,我就直接把你打晕了带走,天涯海角我就不信都是他任珉的地盘,大不了咱们到市政府门口扎个帐篷住,看谁敢欺负你。”
肖平说得我又想笑又想哭,到最后只能哭笑不得地说:“你轻点儿,人家都在看我们呢,别你还没打晕我,先被警察带走了。”
我哄了好一会儿,肖平的脸色还是没有缓下来的意思,他那架势看起来,我今天要是不说出来,还就真的别想走了。
“好吧好吧,我说就是了,”我拍拍他的肩膀,说:“您消气,这事情可长着呢。”
原本计划在一个小时里结束的会面,愣是被我这么一番坦白,拖到了两个多小时。
除了上一世最后那段黑暗不堪的日子,和我那莫名其妙的重生,我把自己和任珉的关系,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大学里的相爱和分离,如今任珉的表白和威胁,我起初或许还想过要说那么多,可是说着说着,话匣子就关不上了,结果越说越多,越说越详细。
肖平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发出一个嗯嗯啊啊的声音做回应。对着那张算不上英俊,却让人觉得很舒服的脸,我偏偏就觉得特别放松,特别能信赖眼前这个人。
说完如今我的处境,那虽然被监控但还能忍耐的生活,任珉那不知是真是假却足以让我胆战心惊的威胁,还有我手头正在调查的这个项目……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觉得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是通畅的。
人心里藏了太多事情,终究是会越来越不舒服的,找个人说出来,就如同把充溢在心里的压力全都释放了出来,果然爽快不少。
我不得不承认,肖平那番关于朋友的话,把我说动了。
上一世,如果我把自己所面临的危险告诉汪嘉文,让他凡事都要小心谨慎,尤其出门在外时尽量走人多的地方,过马路时和走在人群中间,平时没事不要随便出门……如果我坦白地告诉他然后多关照他,他或许就不会遭遇那场车祸……
而自从我发现,自己又获得了活下去的机会,便一直都活在隐忧之中。尤其是在见到了任珉之后,我怕之前的经历再次重演,所以一边把心事藏得更深,一边远远离开我的朋友们。我以为自己一个人来面对会更好,结果却落到了这么个可以称得上是孤立无援的地步。
我是不是错了?如果我放下过去那段经历所留下的心结,坦诚地面对汪嘉文他们,而不是遮遮掩掩,是不是现在的我,至少会比较快乐,比较不孤单?
我暗自啜着面前的咖啡,心里百转千回。而对面的肖平也是埋头沉默不语,脸上的表情严肃得似乎在思考什么重要的国家大事。
过了好一会儿,他抬头道:“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