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也不枉他到这人世间来走一遭。
“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白多寿,老子没别的念想,就想叫他多活几年。”
“这名儿不错,比你的名字强多了。”
“那是,我可比我爹会起名字,你知道大刘家的那对双胞胎叫啥名儿吗?”
“那家伙也娶媳妇了?谁啊?”
“郑秋玲,他俩结婚早,双胞胎女儿都三岁了。”
“叫啥名儿啊?”
“刘知酸,刘知辣,原本他还给那个小的取名叫知苦,郑秋玲说啥也不同意,硬改成知辣,那丫头是真辣,都快成村中一霸了,我看还不如叫知苦呢。”白宝现在已经开始担心他儿子以后会不会受人欺负了,他这个当老子的虽然有枪有人手,可也不好过多干预那些小孩的事儿啊。
“嘿,一听就知道大伙儿这几年没少念经诵佛。”这名字取的,都快赶上法号了。
“这阵子天气暖,大家伙儿都到宝华寺去听经,等过阵子天冷了,宝华寺会派一些和尚出来讲经,每个村子村子都有,顺便给村里的娃娃上课。这几年冬天降雪量越来越大,想清扫出一条道路也是不容易,你知道咱这里多山涧,大雪天的特别容易出意外。”
“前年十一月,有两个师父在回寺庙的路上,被塌方的积雪给埋了,等挖出来的时候,早已经冻成冰块。打那以后,各个村子就为师父们准备素食和住所,不让他们每天往返了,通常半个月换一批人,他们也有自己的修行。”
“几年如一日,不容易。”别人或许不知道宝华寺的和尚这么做的原因,高长却是晓得的,佛缘越深,在变异中活下来的机会就越大,他们这是在救人啊。
“是啊,我看他们教出来的孩子,就比咱们这一代人强,哪天真要是拉出去晒太阳,活命的机会肯定比咱大。”
这天晚上高长到底也没去成白宝他们院子,等他们走到宝华寺的时候,村好多人就都知道高长回来了。高长带着索帛进了寺庙,去和明通法师打过招呼,然后就在村民的簇拥下回了自家院子,白宝他们也一道过去了,陈玉珍带着女儿女婿下厨,弄了几桌好菜。
“高长啊,这一次回来,就别走了,改天你把那艘船开到哪条海沟里藏起来,现在风声也不紧了,估计他们早忘了你这一茬了。”热热闹闹地开了席,酒过三巡之后,郑国邦这么对高长说道。
“这次回来就是要打算多住一阵子。”高长给家里几只各自夹了一些肉,在村里就是这个好,有猪肉吃,在船上的时候,虽然也不缺吃穿,但是猪肉却是没有的。
之后大伙儿又问高长他们这些年都去了哪儿,高长也就把他们这几年的经历说了一下,当他说到自己从一个小岛的岛民那里弄来了十多吨烟丝的时候,村里的大小爷们眼睛顿时就亮了。
“啥?啥烟丝啊?”
“都是当地生产的,从前批发给世界各地的卷烟原材料。”高长自己不抽烟,对烟丝的了解也不多,但是鼻涕虫他们那个小岛上,到处都长着烟草,在那地方呆了一个月,耳闻目染也知道了一些。
“做卷烟的烟丝啊,那用咱的水烟锅子能抽不?”村子里有不少老烟枪,几十年前大伙儿都是抽的水烟,后来商店里的卷烟流行起来,慢慢的水烟锅子就淡出大家的视线了,村民们也不舍得抽贵重的香烟,从两三块抽到五块七块,一年到头算下来,花在抽烟上的钱也不少。
“咋不能抽啊,一样的抽。”虽然烟丝分旱烟丝水烟丝卷烟丝,但是如今条件有限,就不必那么讲究了,村子里的大老爷们也就是抽个烟味。
听他这么一说,有些人就坐不住了,刚好白宝那边也已经安排人手开始卸货,高长就让他们扛一箱烟丝过来,当下在院子里开了。说起来这一批烟丝保存的时间也有点久了,但是因为这几年气温一直比较低,空气湿度也不是很大,比较有利于烟丝的保存,目前还没发现哪箱烟丝发生霉变的情况。
“啧,这颜色真好。”阿善叔捻了一小撮暗金色的烟丝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香味也足。”
“这要是当年的,香味更足。”被蓝色阳光晒过之后,连中草药的药性都变强了,烟草肯定也一样,这要是当年新产的烟丝,味道肯定更加浓郁。
“来,弄一点我尝尝。”那边,崔大爷已经从自家屋子里不知道哪个角落,找了一个水烟锅子出来。他们当地的水烟锅子大多是竹子做的,只有烟锅头为铜质,锅子里装着水,抽起来吧嗒吧嗒直响。
崔大爷抽了几口烟,久违的烟味马上就在院子里弥漫了开了,勾得一院子爱抽烟的男人直抽抽鼻子,好些人回自家找水烟锅子无果,这东西都几十年不用了,还能找出来的人家实在是少,一院子人,总共就两只水烟锅子,轮着抽。
“多少年没闻着这个味了,咳咳,今天抽上这一口,明天就算死了,也甘心了。”五叔公如今已然是垂垂老矣,进出院子的梯子也爬不动了,今天就是靠他家的小辈给背过来的。
“您这是说啥呢,好好的怎么又说这个?”
“行行,今天是个高兴日子,咱不说这个,抽烟,抽烟。”
可是这烟抽着抽着,气氛却越来越凝重起来,他们这地方的人虽然与外界交流不多,但是信息也不算十分闭塞,白宝他们院子的收音机每天都在放着。大家自然也知道,这个世界的格局很快就会发生变化,等到变异人真正胜利的时候,就是他们接受大自然的审判的时刻到了。
村子里的人大多都有父母家人,到时候这一家老小一起走到阳光下,最终活下来的,又会有几个?只要一想到这个问题,气氛就无论如何也轻松不起来了。
天色将亮的时候,高长带着一家大小回船上去睡觉,他们家房子这么久没住人,暂时是睡不了了,倒是有邻居让他们到自家去住一晚,不过高长没答应,自己明明有地方住,又何必去麻烦别人。
“干嘛?不高兴回村里啊?”高长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大清早的,山风一吹,还真是有点凉,但是山风的气息和海风就是不一样,风中夹杂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这气息还会随着季节和天气变化,不像海风,永远都是海的味道,高长毕竟是长在山里的,对大山的感情比起大海来,要深得多。
“哼,还是在海里的时候好。”在海里飘着的时候,船上就三个人加上三只野生家养的动物,高长的世界那么小,来来去去都在大黄身边转悠。
“呵呵。”高长勾住大黄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从路边扯了一枝野花下来。“诺,送给你。”
“!”大黄傻了,他们还没表白呢,就先亲上了,这犯规了吧?
“你看这朵花怎么样?”高长问他。
“还行。”大黄拿着那朵花看了看,很常见的野花,本地人管它叫蓬蒿菊,每年初夏时节开花,村子里到处都可以看到,黄色的花心白色的花瓣,小小花朵和硬币差不多大,普通却透着勃勃的生命力,仔细看的话,也是有点好看的。
“大海里就看不到这种花。”高长这么说了一句,大黄没有接话,拿着那一朵花反复翻看,一脸的若有所思。
回到这里,作息时间又得更改了,村子里的人都是白天睡觉晚上活动,他们要是想吃上大锅饭,就得按这个作息时间来。这一整晚都没睡,等到了清晨的时候,索帛他们都已经很困了,高长和大黄倒不至于觉得累,但也稍稍有些疲倦,一家人稍微洗漱一下就睡下了。
等到下午两点多,高长从驾驶舱里爬出来的时候,暮然发现他们的轮船竟然已经被白色的花海淹没了,他眯着眼睛抓了抓腮帮,有些闹不明白状况。
“你睡没睡觉?”高长站在驾驶舱门口,低头看着甲板上的大黄。
“睡了一会儿。”大黄抬头冲高长笑。
“摘这么多花干嘛?”高长又问。
“不是摘的,挖的。”大黄拨开一丛蓬蒿菊,把根部和泥土展示给高长看。
“你挖它们干嘛?”高长顺着楼梯爬到甲板上。
“以后在海上也能看到了。”大黄抬了抬下巴,脸上有些得意。
“你傻不傻,这玩意儿又不能吃。”
“你不喜欢?”大黄脸上立马现出了失望之色。
“过来。”高长朝他招招手。
“干嘛啊?”高长有些踟蹰。
“过来。”高长又招招手。
“……”大黄脸上有些不情愿,脚下却没迟疑,慢慢向高长那边挪了过去。结果刚一靠近,就被高长勾住脖子骤然拉进,接着两瓣温热的唇瓣就贴了上来,大黄楞是三秒之后,很快也迎了上去。
高长刚从床上爬起来,就穿着一套邹巴巴的贴身衣裤,头发还有点凌乱,仔细看的话,眼角还依稀挂着眼屎,大黄在山上跑了大半天,沾了一身泥巴,但是他们两人就这样站在甲板上,吻得浑然忘我。
116
116、第 116 章 。。。
村子里的生活十分沉闷;所有人都知道;审判的时刻很快就要到来了;大家都无心养蚕种地。
村子里的男人们抽烟抽得很凶;女人们要么往宝华寺跑,要么常常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在这种关键时候,哭也被视为一种很晦气的行为;人还没死就哭上了,各家的男人都要骂的。大家都很相信运气这东西,要是一哭两哭把运气给泄了;那到时候家里不死人都难了,所以大伙儿都忍着。
偏偏就有一个人死活忍不住,就是郑日新的老婆廖明月,开始的时候还好好的,有一天大中午大伙儿都在睡觉的时候,她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听说是做了一个噩梦。之后就总哭,白天也哭晚上也哭,有些老人还跟着一起哭,哭得村子里的人心神不宁,大伙儿嫌她晦气,明里暗里不少人骂,为这事,他男人郑日新还跟人打了一架,好在当时院子里人多,给拉开了。
村子里的女人们都劝,但是廖明月像是一句也听不进去,后来还是阿善婶的话起了作用。
“明月啊,你这是何苦呢,小心哭坏了身子。”
“婶啊,我也知道这样不好,晦气,可是我忍不住哇,只要一想到……我这心里边,就像是钝刀子在割一样……”说着,廖明月就呜呜哭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