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把叉子塞到容瀚手里赶他去吃饭,并对希玛的哥哥点点头表示歉意。他正要出门去,对方却拦住他,指着刚才的照片几里哇啦地说了些什么。
希玛翻译道:“我哥哥问你是不是认识照片上的人。”
秦昭眨眨眼睛,“挺眼熟啊,但是很久没见过了,我也不知道认错人没。”
希玛将秦昭的话说给她哥,那男人点点头,沉默地走掉了。
段衍涵当年失踪的事很是轰动过一阵子,毕竟是公认的第一位五相俱全操纵师,跟宝贝疙瘩似地,结果说不见就不见了,为这事他隶属的那家研究院不知道有多上火。秦昭那时候二十多岁,也是一流的科研人员,自然或多或少地关注过,也惋惜过。如今看到疑似段衍涵的人,他的好奇心立刻就收不住了,忙问希玛那照片中的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现在已经是我们的一份子了,至于以前嘛……我不知道,他也不肯说,”希玛按了按肚子,拉住秦昭的胳膊,“哥哥,我们还是先去吃饭吧,你要是想知道,我待会可以带你去见他啊。”
秦昭一想也对,可别耽误了别人的饭点,于是忙跟容瀚道别,随小黑妞一起去吃晚饭。
填饱肚子后希玛果然带着秦昭去找那个长相神似段衍涵的男人。路上秦昭也在考虑自己去见对方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是单纯的好奇、还是由于两人同为五相俱全而生出的一点惺惺相惜?
不管怎么样,他最终还是站在了那人家门前,希玛像是和对方很熟的样子,直接推开栅栏跑进去,在院子里大声用当地语言叫着那人的名字。
不多时,秦昭看到小木屋里走出一个男人,个头很高,容貌普通,却有着让人过目难忘的优雅气质。
对方看见希玛,高兴地拍了拍她的脑袋,继而瞄到了后头的秦昭,顿时一愣,显然没想到这里会出现外人。
秦昭作为拜访者当然要首先说明来意,于是上前两步道:“冒昧打扰了,请问是段先生吗?”
男人一听这称呼,神情立刻变得警觉起来!
“你是谁?”他目光炯炯地直视秦昭。
秦昭怔忡片刻——他的声音真好听,沉缓磁性,如同乐器一般,怎么没去当歌手啊,可惜了的……
“我是元素操纵师,我叫秦昭。”
对方的反应已经让他有百分之九十可以肯定面前的男人正是段衍涵没错,于是秦昭便从他最熟悉的地方下手。没想到段衍涵听到“操纵师”三个字时,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亲切感,只是淡淡地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只有你一个人么?”
秦昭不知如何解释,实话实说道:“我们六个人,先前发生了一点小意外,是希玛带我们来的。”
段衍涵不着痕迹地蹙眉,用不甚赞同的眼光看了看希玛,然后转向秦昭,冷冷地说:“是来抢石头的吧。”
“呃?”秦昭挠挠头,被他莫名的排斥弄得有些尴尬,“一开始是……不过我不知道这石头对他们来说这么重要,现在既然明白了,当然就放弃咯,”说着轻轻揽住希玛,“不能恩将仇报嘛。”
“嗯,希望你说到做到。”段衍涵这才露出点好脸色,“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想跟你聊聊,”秦昭咧开嘴,“你失踪这么多年,没想到是留在这儿了啊。”
“这里很好,”段衍涵似乎不想说太多,“没事的话我就先进去了,家里小孩还没有吃饭。”
“啊?哦……小孩重要,你快去忙吧。”秦昭撇了撇嘴,等段涵走后小声问希玛:“他怎么这么冷淡啊?”
希玛也很意外:“是啊,他平时对我们都很好,我们也喜欢和他家孩子一起玩儿,你家乡的语言还是他教给我的呢。”
“这倒是怪事,我知道我不招人待见,不过没想到我居然这么不招人待见。”秦昭摸着下巴喃喃。
希玛被他逗乐了,“怎么会呢,哥哥很好的啊,那个大叔受伤以后你不是都快急哭了吗?坏人才不会这么关心朋友呢。”
秦昭吓了一跳,“啊?有这回事?我明明很淡定好不好!”
“也许表面上是这样,但我总觉得你要哭出来了,”希玛摇摇头,“我的感觉很准喔,可别小看我!”
“人小鬼大的丫头……”秦昭失笑,拉着她原路返回。
50、绝地反击
这里的星空极美,繁华而明亮,好似天神将一把碎钻密密麻麻地洒在了深蓝色的幕布上。秦昭一路走一路看,竟有些呆了。
“哥哥,你怎么啦?”希玛停下脚步,疑惑地歪着脑袋问他。
秦昭摇摇头。他站在漫无边际的夜空下,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渺小过。渺小得就像是汪洋中的一粒浮尘。
“好像突然有点明白……段衍涵为什么愿意留在这了,你的家乡真漂亮。”
“当然是因为这里有他的家人呀。”希玛自然而然地说。
“也对,他都是当爹的人了……嘿嘿,说起来我们那有句话叫‘三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虽然放弃优厚的生活条件留在这是挺可惜,不过,各人有各人的价值观吧。”
希玛笑道:“这句话段叔叔也说过。”默了一阵,表情变得有点伤感,“可惜艾利阿姨走得太早,他的炕头很久没有热过了……”
“他的妻子……去世了?”秦昭一怔,轻声问希玛。
“嗯,生了很重的病,好在艾利阿姨留了两个孩子陪段叔叔,不然他一个人就太孤单啦。”
秦昭怆然地点点头,想到自己也是被母亲独自一人养了四年,单身父母照顾孩子有多辛苦他都看在眼里,此刻忍不住就对段衍涵产生了一丝钦佩和同情。
走到希玛家门口,秦昭发现主屋旁边的小仓库亮着灯,凯伊正扛着两床被褥稳稳当当地往进走。
秦昭笑道:“你哥允许我们住你家啊,真不错,替我谢谢他!”
“我哥只是表面上比较凶,其实他心肠很好的。”希玛又跑又跳地迎上前,一把挽住了她哥哥的手,敢于对着入侵者开枪的少女此刻脸上却尽是纯真。
肤色黝黑、身材健美的族长同志手里拎着两张薄薄的兽皮,也许因为这男人也是沉默寡言的性格,秦昭就觉得他有点像安子,只是不如安烨磊高大、好看,但也别有魅力。
兄妹两个叽里咕噜交谈几句,希玛拿过兽皮回到秦昭身边,“我们这里白天和晚上温差很大,你把这个给受伤的那位叔叔盖在身上。”
“喔,好……”秦昭双手接过,诚心道:“谢谢。”
小仓库的杂物全堆在角落里,腾出一片空地给几人铺铺盖。容瀚坐在被褥上按着手机,秦昭走进来,将兽皮盖在他腿上,好奇地问:“这手机能用么?我想给安子打个电话。”
容瀚看了他一眼,无奈道:“坏了。”
“哦。”秦昭点点头,显得有点遗憾。
容瀚见他这模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对不起还是该安慰他很快就能回去了。就算手机没坏,这深山老林的有没有信号还是另一说……于是拍了拍秦昭的头,道:“不早了,睡吧。”
“下午才睡过,现在不困。”秦昭前不久还看他不爽呢,这会儿却平平和和地与他坐在一块,等会还得在一张褥子上睡觉,莫名就有点尴尬起来,于是没话找话道:“你这个腿伤要养多久?”
“明天估计就差不多了,我恢复能力很不错,”容瀚见他愿意和自己搭话,欣慰地笑了笑,“急着回去?”
“嗯,我想安子了。”秦昭道。
这话一出,方才的一点喜悦顿时被冲击得烟消云散。容瀚顿了顿,心里滋生了点奇怪的东西,说不清是遗憾还是别的什么。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把“爱情”这种东西放在一个少年身上,可秦昭却让他莫名的产生了……占有欲。
神秘、聪明,有时候却傻得让人无语的家伙,嘴巴臭又不讨人喜欢,可为什么他会对他这样在意?
容瀚曾以为自己只是单纯想把秦昭的智慧为己所用,可看到有人将枪口对准秦昭时,他心底涌上的却是沉重的痛苦和内疚。
“你和安烨磊才认识没多久,就这么离不开他了?”容瀚带着点戏谑地问。
秦昭一愣,好似也是第一次考虑这个问题,半晌后摸着下巴恍然道:“……对啊,我也奇怪,说起来也没认识多久,可我就是觉得他亲切,啧,安子跟木头似地,居然这么勾引人。”
秦昭傻笑着,下意识去摸左手无名指,结果那里空荡荡地,他登时又是一个怔忡。
容瀚自然注意到了秦昭的表情,片刻沉默后,叹了口气道:“你的戒指放在空艇里,等咱们回……”
“——砰!砰!”
倏然而起的枪响打断了容瀚的话!
他瞳孔骤缩,一个飞扑将秦昭按在身下!同时,身后的玻璃窗应声炸裂,飞溅的渣子如片片利刃爆碎在空气中!
“怎么回事?!”秦昭探出半个头惊怒交加地往窗外看去,被容瀚一把拉了回来:“待这别动!”说着拎起兽皮唰地将秦昭盖在其中,推进了角落。
“喂!你的腿……!”见容瀚一脚踩在地上疼得眉头都拧紧了,秦昭禁不住着急起来。对方却摆摆手,示意他安静。
容瀚道:“不要紧,别出声。”
秦昭咽了口唾沫,看见外头亮起一片火把的光芒,有人怒气冲冲地大吼着什么,又是一声枪响,那人便发出痛苦的闷哼。
秦昭心脏猛地一沉,低喝道:“有人杀人!”
“我知道,我去看看情况。”
“你个瘸子怎么去?!”秦昭从来不是习惯于被保护的人,他一把甩下兽皮将容瀚兜头罩住,快步走到门前将耳朵贴在上面,“嘘……!他们接近这里了!”
脚步在距仓库大约六七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秦昭正要将门拉开一条缝,竟听见门外响起女孩凄厉的尖叫声!
“……希玛!”他吓了一跳,再也按捺不住,唰地打开门慌张地冲了出去!
——迎面一支十几人的队伍,各个全副武装,再一瞧,领头之人居然是……亚德里恩!
他胳膊拦着希玛瘦瘦的脖子,另一手将枪口抵在女孩的太阳穴上,希玛何时经历过这种事,两条腿瑟瑟发抖,吓得牙关乱颤。
双方甫一见面,俱感到意外。
短暂的惊愕过后,亚德柔和了原本肃杀的神色,长长吁了口气,丢下希玛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