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父阿门主动解释道:“死的是熊家的二儿子,植物肢是捕蝇草,据说当天出去是为了找些昆虫补充营养。检查过了,没有其它伤,也不是特发病症,他具体是怎样倒下的我暂时还查不出来,但可以肯定的是,兔子只是啃食他的植物肢部分。”
孔妹力拍拍大个子的肩头,“说不定只是意外而已。”
“希望是这样,没力气,你……”
“你是想我天天蹲在家里不出门?”
主父阿门平静地看进孔妹力的眼里,孔妹力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想法,“不可能。”前者重重吸进了一口气,用力收紧了臂弯。
孔妹力又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个青梅竹马的毛病,就是爱操心关于自己的一切事情,恨不得做个全宇宙最坚固的铁笼把自己养着。他摸着怀里的刺拉拉的脑袋,心想他家黑萌萌这算是撒娇么,嘴上却说:“我说过很多遍了,在床上,你拿主意,但在外头,别的事情上,我想和你一起面对,我不是女人,不需要那么彻头彻尾的保护。你之前不是做得挺好的吗?怎么现在又故态复萌了……别这样看着我啦,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应付不了一定会找人帮忙,我又不是傻的。”
好说歹说,孔妹力勉强把主父阿门的各种心思给压了回去,用了太多脑力,他到冰箱那里拿了一盘半个西瓜大的果冻,你一勺我一勺地吃起了宵夜。吃着吃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坐到了主父阿门的对面,两条大腿大咧咧地搭在主父阿门肌理强健的大腿上,腰板直挺挺地严肃地问:“黑萌萌,我问你个问题,老实回答我。”
“知无不言。”脑袋蹭到了孔妹力的胸前,真的蹭了两下。孔妹力脑门一热,差点就把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喂!卖萌可耻啊听说过没!坐直了!”
主父阿门淡定地靠到床头上,逗着孔妹力的脚板底,一副“刚才那些行为我都没做过”的模样,跟要求员工加班的领导一样理直气壮,孔妹力差点没气出血来,狠挖了几口果冻才问:“我记得你这保护过度的劲儿是从我上了你那个小学开始的吧?”
主父阿门不置可否,“所以?”
“咳,”孔妹力觉得这话问出来会显得自己有点自恋,耳根热了一下,“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看上我的?我就不信你是被我推倒的那一晚才动的心。”要真是那样他就把脑袋剁下来当球踢!
主父阿门的视线移开了,孔妹力顿时感觉有戏,把果冻的盘子搁一边,兴奋得双眼发光,“啊哈哈,我说中了什么,快从实招来!”
“你觉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主父阿门的手不安分了。孔妹力知道有人要逃避问题了,站起来居高临下制造气势,“休想这些不上道的行为让我放弃对真理的追求!”
主父阿门的眼形不算很凌厉,刻意营造的时候很能给人温柔的错觉,他现在就有心要让人觉得他无辜,“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呢?我原以为我们从里到外已经了解得很透彻了。”
孔妹力真心佩服死这货的变脸功夫了,不过他或多或少看得出来个中的端倪,就像推倒这男人之前的日子里这人营造的木头疙瘩形象,他其实也能感觉到不是真正的他,别问他是怎么感觉出来,他觉得这就是……命运。他知道自己沉沦的不是主父阿门任何一个假造的温柔或老实形象。如果让他猜主父阿门选择他的理由,其中必须有这一点:他用心在追求他家男人的真正内在,绝非浮于表面。
“是啊,够透彻的了,我还觉得你把人吃干抹净之后越来越没木头疙瘩样儿了呢。”他哼哼两声,“算了,我知道真正的你是啥样的就够了,说回来刚才的话题,你让我猜,那我就猜猜看……是初中的时候?初三的时候看上了我?根据各种言情小说的套路,前面你对我那么好,是因为出于对哥们儿死党好弟弟的保护。到初三有人给我递情信,你才觉悟了自己对我的真正感情!然后你的爱无法自拔地燃烧了起来!但你怕说出来和我连兄弟都当不成,所以忍受着种种煎熬,化深深的爱意为行动,切实地保护我。”手舞足蹈地说完,孔妹力为自己完美的推理得意地笑了几声。
扑哧,主父阿门的脸皮没绷紧,喷笑出声,回看孔妹力红透的怒脸,笑得肩膀都颤抖了起来,趴在被子里不能自己。
“喂!就算没那么早,你也没必要笑成这样啊……”孔妹力怒着怒着就没底气了,他应该相信黑萌萌的感情的,但也正是因为对方是黑萌萌,他的情商会跌到接近负数,变成从前那个跟在大哥哥屁股后头乱蹦乱跳的小鬼头。他心里没着没落地想,黑萌萌这笑到底是什么意思?笑他自作多情?黑萌萌其实真没那么爱自己?
孔妹力忽然不想知道答案了,手脚发凉地爬下床,在床边抱着果冻使劲地吃,连含羞草都耷拉了下来,彻底不动弹了。
莫名陷入不安情绪里的他没看到身后主父阿门别有深意的眼神和那抹纵容的笑意。
主父阿门温柔地顺着含羞草的茎摸,摸到孔妹力的脑袋就换成了揉,还带上了点按摩的力道,“破孩儿,想哪里去了?嗯?”
“滚一边去。”
“不想听我怎么说?”
孔妹力的手停了一下,“不想啦,睡觉去,别烦我。”
主父阿门匍匐到床沿,腾出一只手臂支撑在地,侧着身体凝视被半抱的人,“真不想知道?我可是认真的,你也知道我从来没骗过你什么,讲出来的话必须是真真儿的。”
孔妹力心跳加速了,手脚却更加的凉和无力,不吭声也不挖果冻了。
“其实我……”主父阿门贴着他的耳朵,轻轻地说,“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死心塌地了。”
孔妹力握汤匙的手一紧,脑袋里整整空白了三秒才回过神来,猛地转身,“卧槽!你说的第一次是什么时候?该不会是我三岁的时候吧?”某人笑而不语,孔妹力脸涨得通红,激动的,“你够了喂,我那会儿还是个光腚的小屁孩啊,你怎么想到哪些去了,我可以说你很恶心么!”
主父阿门眉毛一跳,不动声色地叹口气,“我那时候不也是孩子吗,你到底想多了什么,我那时候还没那种心思,只是确认了你是重要的人而已。哪家孩子会早熟成那样。”
孔妹力爬起来后退数步,摸着下巴,以极其严肃的表情把人上下打量了个遍,最后得出结论:“不好说,嗯,不好说,你都不是人类。”
……
第二天,主父阿门去安葬那个死者了,孔妹力则去探望曾品。
虽然在洪琉福村的日子过得算安稳,但新闻上报道的情况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这次的死亡事件,恐怕就是一个警钟,警醒所有心存侥幸的人,死亡将会变得平常。
非常巧合的是,死者的家人正好和曾品住在同一个房子里。孔妹力一进门就感觉到了沉重得解不开的悲痛。熊家人丁兴旺而且三代同堂,爷爷奶奶,父母,三个女儿两个儿子,当初是某个富二少看上了他们家的一对双胞胎女儿,才逼得他们不得不逃出了市区。一家人感情十分融洽,出事的儿子排行第四,身体先天有点问题,长期吃药,因为激素而比较胖,但是个好玩的大孩子,跟这个村子里的小孩子玩得很开。人就这么没了,别说这一家人,村子里的人也不好受。
那种天天见面的邻居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成为一具没有灵魂没有生命的尸体的感觉,既无措又恐惧。有些人不怕死亡这种东西,只是因为它没有发生在身边,近在咫尺的死亡足够引起人类的本能联想,代入了那种情景,让心脏和大脑都发送恐惧和逃避的信息。然而,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现在逃往别处,也未必能逃离死神的镰刀。
孔妹力与熊家的家长点头,说了一些节哀的话,他是无法插足这种丧亲之痛的,只能按原计划敲开曾品所在的房间。
开门的是唐家风,见是孔妹力,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让出了路。孔妹力觉得他的戒备心实在太强了些。
进门之后他扫视了一遍,疑惑问:“曾品呢?”
唐家风打开半边衣柜,曾品就缩在里头,抱着唐家风的一套蓝色特警制服。一见到唐家风就伸手去够,唐家风坐到衣柜旁边的凳子上,把人的上半身搂得紧紧的。说实话,这一幕有点把孔妹力唬到了,曾品本身就挺白皙的,又瘦,现在却双眼通红,憔悴得跟个病重患者一样。还要躲在衣柜里,这算什么事?
没等他开口问,唐家风主动说了起来,“接下来我要说的,希望你能认真对待,我弟当你是朋友,你的确还可以,心还算善。”
孔妹力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吐槽:噢?我还可以啊?爷以您的标准,怎样的人才叫好?
“我只有一个人,有些时候顾不周全,像那天的事就是我的过失,我不应该离开他的……”唐家风垂下了头,非常痛苦地自我反省了一分钟,然后才表情凝重地抬起头说,“我弟初中的时候被人绑架过。”
孔妹力半响失语,其实,或多或少猜到了类似的剧情。
“那些人是乞讨集团的,比较恶劣的那种,你可能不知道他们怎样对待逮到的人,”他手臂紧了紧,“我弟被折磨了整整一个月,他落在一个心理扭曲的女人手里,那个女人天天拿铁棍抽他,用烟头烫他,用高跟鞋踹他……我赶到的时候他的手脱过臼,肋骨骨裂,大腿骨骨折,遍体鳞伤。”唐家风说到这里,眼泪涌出了眼眶。一个铁汉,流眼泪的时候原来是这么沉重的。孔妹力说不清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
有点失神的曾品抬起头,用手去轻触唐家风脸上的泪痕。唐家风狠狠一把抹掉了泪水,咬牙切齿地说:“那个女人我亲手砍了她的手脚,扔到了河里。”
孔妹力的心里惊了一下,这人凶狠,“她、她死了?”
唐家风亲了一下曾品的额头,呼吸了几个来回,恢复了冷静,“没,我在她身上绑了绳子,警察很快就赶到了,她被救了起来。”
孔妹力一时不知道接下来该问什么,只好等唐家风继续说:“那个女人是个疯子,有精神病,判不了刑。医生说我弟身上重要的部位都没大伤,那个女人讨厌男人,所以会暴力对待手下的每一个男的,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