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竹惊愣,接着便被人一把架起。这才惊觉事情严重,却已让人拖着甩了出去。又有人靠近,竟是拔出了佩剑,意欲当头劈下。
“住手!”
熟悉的声音让南竹在一连串的突变中回神,看着停在头上的利剑,南竹的反应只是脸色更为苍白,心中的后怕却未表现出来。
被人架起拖到一匹高头大马前,按着肩膀跪在地上。南竹想要抬头,身侧的人却大声斥骂。无奈下只好作罢,垂头跪在马前。
“大人!此人大胆挡了道路,请大人发落。”
并没有想象中的发落,反而是一股大力将南竹拽离地面,甚至在自己瞪大的双眼中,整个人已经被一双大手托着,落座在了男人身前。
大手挡住了自己的视线,也遮住了自己的面容。南竹惊喘未定,身后传来冰冷的声音:“东霖向来以民为重,本将军倒还不知,何时齐家军中出了些异类。”
此话一出,再无人敢说一字。除了那继续响起的声音。
“齐峰。”
“属下在。”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说完,不急不缓的策马前行。只是这一路,南竹看不见那原本熙攘的市集,因男人的此番话而沸腾。
主动让开的道路,恭敬仰慕的眼神。这便是东霖百姓眼中的第一将军——齐澜。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可以,我会坚持日更……囧
谢谢苍苍的各种提醒,修了一遍文。
或许是太累了,一直在外地亲戚家,各种过年活动,还在晚上赶文。囧,实在是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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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四回 。。。
颠簸前行,被遮去阳光的双眼看不见任何周围的情形,身体因此而格外敏感。南竹觉得呼吸慢慢变得有些急促,压抑在心头不知名的情绪渐渐浮现,让他有些无法坐定。
双唇紧抿,平日里淡泊的性子,在身后人的面前,似乎总能产生缝隙。南竹想不通猜不透,也不愿多加深究。
微微忐忑浮躁的心情在身下马儿停下前行时稍稍平息,接着覆在自己眼前的手被拿开。入目的是一座气派的府邸,门前的石狮威武而立。
“在此等候。”交代身旁的副将命众人候命,齐澜侧身看了看南竹,眼底的意思不言而喻。起身走在身前,将军府的大门霍然而开。
“大人。”迎身出门的是齐萧。看见齐澜身后跟着的身影,明显一愣。
齐澜边往里走,边随口交代:“一会儿我要去校场,人你带着下去,晚上我来接走。”
人指的自然是南竹。
齐萧恭敬领命,行径间不忘回眸打量了南竹一番。今日与那日又有些微不同,是什么,齐萧却说不上来。
“齐萧。”齐澜突然停下脚步。
“是。”
“带南竹下去吧。”齐澜侧身,突然伸手拉过拉住,眯起眼不知在细看什么。抬头揉了揉他的头,随后放手离去。
南竹愕然。他不懂齐澜,真的不懂。距离上次在清泉镇相遇,不过数月,此人的变化却是如此之大。
刚才那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闪过一抹无奈,却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看。
随着齐萧去了后堂,将自己打理整齐,换了身干净衣服。在齐总管的允许下,南竹能自由在后堂西苑自由走动。
心中惦记着晚翠,不知她此刻如何?该是回到冠玉楼去了。
自己在边关就被告知被齐澜卖走,也不知刚才那慌乱之中,晚翠是否看清了齐澜,记起了他。若是记得,至少不必替自己挂心,也能回冠玉楼中同烟荷姑娘交代。
心思百转,四下闲晃之余,目光不由因为一株蓝花而逗留。
碧落。
这株蓝花的名字,东霖国罕见的花种。
花美,却有个凄凉晦暗的名字。很独特,亦不轻易得见。
然而,南竹却记得,记得那花的名字,亦记得那花带表的意义:碧落黄泉,不离不弃。
在此将军府中得见,想必,齐将军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这花很美。”
突兀的声音让南竹从思绪中回神,见来者是齐萧,不由恭敬的行礼。
“南竹莫要此般。”齐萧未等南竹弯腰,先一步伸手扶住对方。“这礼我可受不起。”
南竹笑叹,却未多加表示。他自知齐萧此话缘由,想必在他眼中,自己虽卑微,却还是他主子的人。
俩人似有默契,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傲然独立的蓝花之上。
尚且含苞待放,却已冠绝群芳。
“南竹可知此花名字?”
南竹心微动,却是摇头。
齐萧的表情带着些追忆与怀念,幽幽道来:“此花名为碧落。出自东霖偏远陡峭山崖边缘,一生只此一花,花开即谢。然,其奇特之处并未仅此,而是源于它的本根。”
南竹听着齐萧的介绍,熟悉感越发强烈。他……似乎知道齐萧接下来想说的那奇特之处。
“此花分两头,上为花,见光。下为根,入土。花谢,根毁。同生、同灭。”话到此处,齐萧转而对南竹叹笑:“这花可是将军的宝贝。每一年,都会往府中带回一盆,花开之日,必然守于花下。南竹在府中居住,切要记得,莫动了这花。”
南竹连连点头,自然明白这是齐萧的一片好意提醒。
“哎,说来,此花亦是将军为了缅怀故人。”
故人?
“呵呵,南竹自是不知的。”齐萧瞧南竹这年纪,不过十七八的模样,哪里会知道一些被历史掩埋的过往。
南竹点头,伸手在身前的木栏上书字:齐总管能否解惑。
齐萧脸上的笑容缓缓淡了下去,转而染上薄薄的伤感。
“哎,昔日将军年少之时,曾随一人出入战场。此人,是大人此生最敬仰的人。”
青衣名将。
傍晚,随着府内一阵喧哗声起,将军府的主人结束了一日忙碌,回到府中。
南竹所住的屋子较为偏远,当屋门被打开之时,他才从一下午的呆愣中猛地回神。
眼前进门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今日带自己回府的齐大将军。
南竹起身,对那人行礼。未敢擅自坐下,垂头立在一旁。
这似乎成为了一种习惯,而这也正好成为了南竹的保护。毕竟,他知道很少有人喜欢一直看着一张可怕被毁的脸,也很少有人喜欢一个下人大胆的抬头与人对视。
“你总是低着头对我。”
南竹未料到对方会说出这句话,双肩微微一颤,却没有抬头。
下一刻,下颚被人抬起,就与初次正式见面时相似,那样强势的动作,不容拒绝。
“多日未见,你看来过的不算差。”
南竹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将视线移向自己的衣襟,垂下不去看对方。
“我……”齐澜刚开口说出一字,脸色突然顿变。
南竹察觉到他的异常,皱眉反射性的抬眼,却突然受到惊吓的张开口,尽管说不出一个字。
鲜红色的液体从嘴角溢出,抬着南竹下颚的手一松,转而扶着身侧的木梁。
“该死……”
南竹忧心的看向齐澜,犹豫须臾,伸手探向齐澜的手。
“做什么?”齐澜危险的眯起眼,看向南竹。尽管整个肺腑都似在燃烧般灼痛,但他仍不减威严气魄。
南竹被其一言而停下手中动作,转而就着桌面用手指书下:南竹略懂医。
齐澜眼底不掩惊讶,南竹却乘此机会,已然探手搭上对方脉搏。
脸色越见苍白,南竹震惊的看向齐澜,再看着自己把脉的手。
他以为自己搞错了,可这脉象……
松开的手犹豫的停在齐澜胸前,南竹不知该不该继续,又能不能继续。
“既会医,我配合便是。”
只此一句,南竹不再犹豫。却是未曾抬头,未曾看见齐澜眼底的一抹深意及那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
救人要紧,已是顾不得其他太多。
不及细想,南竹解开对方衣襟,示意对方将衣服一件件脱离。
赤裸的胸膛坦露在南竹眼前时,那道道深浅不一的伤痕,不知为何便刺痛了南竹的心。
这是属于战场的痕迹,而曾经,一个熟悉的人也曾拥有过独属于他的辉煌烙印。
努力让自己集中注意,南竹摊平了手,贴上胸口心脏的位置。
这才肯定了自己之前把脉所得的结果:
齐将军的确是中了毒,一种名为“俱焚”的天下奇毒。
齐澜不急着言语,而是细细观察着替自己诊断的南竹。而后抬手,抚上南竹紧皱的双眉。
南竹惊吓的退后一步,却听见头顶传来齐澜的笑言。
“本就不得亲近,还要让自己的脸色更露狰狞,何必啊何必。”
这个时候还有空同自己开玩笑,不知是自己表现的不够明显抑或是大将军不曾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
然而南竹却没发现,自己原本难看的脸色,因齐澜的一句话而缓解不少。甚至,露出了无奈的笑意。
便是这种笑了。
齐澜眯眼看着南竹,心绪不宁。
便是这种不经意流露出的笑容,让他觉得熟悉又亲近。若非不同的身子不同的脸,齐澜几乎荒谬的将俩人想过该是一人。
天底下,能有此般笑容的,除了心底那人,唯有眼前的哑巴——南竹。
又一阵绞痛打断了齐澜的思绪,闷哼一声,终究是撑不住晃了晃身形。
南竹见状,忙上前扶住对方。落在肩头的胳臂如同他想象中的沉重,费力的夹着半边身子,扶着齐澜在椅上坐下。
南竹取来房中替自己准备好的笔墨,匆匆写下:主子现下感觉如何。
“南竹想必已知道我中毒之事。”齐澜看着宣纸上未干的字迹,端正有力,并不像文人的笔锋。可南竹,明明是位不懂武功的少年……
南竹的笔停顿片刻,又写下:确是。主子的“俱焚”时日已久,若不清除,怕有性命之忧。
齐澜再次讶异。知道南竹会医,未了竟是如此了得。俱焚,天下奇毒,知者甚少,能解者不过寥寥。
若是青衣在世,那便定是其中之一。
南竹不知齐澜心思百转,提笔陆续写道:若是主子相信南竹,请允我出府往药铺一趟。寻常之药,虽不治本,却能抑制毒性。主子的毒,拖延不得。
字到一半,手却突然被一只大手包住。南竹错楞,手中的笔被人抽走。接着,整个人被拉到齐澜敞开的双腿间。
尴尬的站在原地,身体僵硬的不知所措。南竹不明白齐澜的心思,亦不知道齐澜此举的动机。
“小竹子,我想听听你的事。”
自己的事?
南竹是个没有过去的人,又如何道出自己的事?
习惯性的想去取笔,却被齐澜阻止。看着对方固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