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些微微亮,黑暗中的世界却在冰雪的映照下隐隐明亮,灯火明亮的屋室之内,柏玄将柳于萧重重的搂入了怀中。
自已与柳于萧虽然相识不过一年,相恋不过半年,但男人却是明白了青年心中的悲痛与唉叹,更加明白了爱人心中那无尽的苦楚。
微叹了口气,目光划过紧闭着双眸沉寂在昏睡当中的少女,那时杨玉环在门外偷听他却是知道的,本来也是想着让少女明白爱人的难处,却不想这杨玉环竟然如此的刚烈,长跪于太子府前,想来应该是想要求太子召见而作出权宜之策吧。
却不曾想李亨忌讳晋阳父女到了如此的地步。
粗糙的手指轻轻擦去青年面上的泪痕,柏玄低声道,“她应该的。”
应该的?柳于萧一怔,随即苦涩一笑,是应该的么?为何自己的心中却是如此的心虚,当初女儿闯祸之时自己甚至将其看作灾星来对待,虽然后来真心实意的付出了亲情,真真切切的关爱少女,但柳于萧还是认为自已不值得女儿如此去做。
这个傻丫头,若那李亨存心避着自己,她如此恳求又有何用?
眼见着柳于萧的心情缓定了下来,柏玄拉着他到一旁的软塌上坐下,将其按到在了软塌之上,眼见着青年抗拒,男人面色一肃,低声道,“一夜未眠,好好休息。”
柳于萧一愣,目光瞟向了窗户,却见本来有些黑暗的世界已然有了点点的亮光,怕是要天亮了吧,自己在女儿的屋中竟然呆了这么久么?
眼皮无比的沉重,全身更是乏力不已,柳于萧苦笑的点了点头,女儿虽然受了大冻晕倒在地,却没有伤到根骨,小心养护便可。
罢了,先打个盹儿吧,等女儿醒了再与她好好细说。
这般想着,眼皮却是愈发的重了起来,柳于萧却还是不肯闭上,他紧紧的拽着男人宽大的手掌,他可没有忘记,今日他进宫之时,男人也消失了挺长一段时间,等醒来后,也要好好审审他。
带着百般的心思,柳于萧在男人温柔宠溺的目光中,缓缓的陷入了沉睡。
看着爱人睡去,柏玄本来温和的面容渐渐复杂了起来,似悲伤,又似决然,被青年紧紧抓着的手掌紧了紧,再重重的包了回去,另一只手掌轻轻勾起青年一缕垂落在胸前的发丝,带到了唇边,印下了一个深深的唇印。
“你应该告诉他的。”空气中响起了一道清朗的男声,仔细辨认之下,却是久未出现的玄机的声音,竟然是与往常完全不同的正经,“不管是做为契约者,还是作为你的爱人,他有权利知道所有有关你的一切,不管好的坏的,都一样。”
柏玄面色一冷,沉声道,“不需要。”
“什么叫不需要,你这是什么话?”玄机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内,似是无比的暴躁跳脚,连声调都拔高了三分,“什么事情都你自己承担,这算是什么契约者,你为他付出了多少,光从我那里拿的灵药神丹,千年人参,万年灵丹,甚至还有数十万年的何首乌,还有我花尽了心思才从太清老头那里偷来的如来锦囊……”越说越气愤,玄机的声音在层层拔高,“这些东西就算是头猪都能养成仙了,你他|妈的……”
一再拔高的声音让柏玄眉头一皱,因为他很明显感觉到了掌下青年的不舒反应,冰冷刀锋一扫,瞬间让玄机的声音降低到五十个百分点。
“好好好,”收低了声音,玄机的怒气却没有低上一声,“你愿意自已一个人受虐也就罢,但是你别望了你的责任,血龙一脉可就剩下你这么一个了。柏玄,我告诉你,这不但是你的责任,也是我们龙族的责任,你必须给血龙一脉留下一个后代……”
“闭嘴。”只觉的那声音呱呱叫的无比刺耳,男人面色愈发阴冷,不由的低吼出声,“滚。”
空气中一时无音,只有沉重的喘气之声,似是被重重的刺激到了,玄机那气急败坏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好,好,你有种啊,竟敢叫老子滚,若不是伯母所托老子稀罕管你么,到时候出了事不要哭爹喊娘的来找我。”
玄机重重的落下了狠话,却没有再多言,房间内一时化为了静寂。
只有柳于萧不知做了噩梦还是怎么的,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柏玄赶忙上前尽心呵护,完全没有理会方才在屋中大声叫嚣的某条龙。
“噗嗤”一声,却见屋中的檀木雕花椅上坐着一个铁青着面容的青年,不是那玄机又是谁?却见他死瞪着一双龙眼,满脸铁青伴着抽搐的看着尽心呵护着,在柳于萧耳边细声安抚的红衣男人,差点没将他那双龙眼给瞪出眼眶子来。
那眼睛中迸发出业的光芒如光箭般直直射了过去,柏玄却仿若毫无所觉,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注意力都欠奉。
你妹的。
良久以后,玄机终于放弃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除了那个叫柳于萧的吝啬鬼,其他的人想要这个如同茅坑中的石头一样臭的男人认小,那简直比登天还难,自已真是傻掉了。
他长叹了口气,淡声道,“血脉的事情我们先不说,毕竟这柳于萧一个男人要他接受生孩子也是比较困难的,我们就先说你这现在这事,柏玄,你该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已经很危急了,你……”
掌下的青年终于安静了下来,那紧蹙的眉头也终于散了开来,柏玄长舒了口气,却见青年的额头上不知何时早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男人眉头一皱,手掌微微一动,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的打了开来,一个精致水盆飞了进来,水盆上还冒着滚滚热气。
“听哥的话,不要再瞒着柳于萧,这事你应该让他知道,他也有权利知道。我知道你怕他担心,可是既然他已经成为了你的契约者,就必须承担这些,柏玄,他不是你护卫下的小鸟,他是我们龙族的契约者……”
男人一掌接过水盆,放到了一边,一手拿起滚滚热水中的巾帕,就着单手拧干,然后小心翼翼的擦去了青年额上的冷汗。
“我说柏玄,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这个样子让我感觉自己在放屁,你能不能将注意力分一点点过来啊……”
细心的擦去额间冷汗,男人手掌一挥,水盆连带着巾帕热水瞬间消失,仿若没有出现过一般。
“冷……”青年瑟缩的呢喃传到了耳中,男人一怔,随即将青年猛的抱起,将人深深的按入了自己的怀中,一点点的热气自柏玄的身上泛起。
“你这是在做什么,他不过是叫冷,你盖床被子不就得了,你竟然用法力给他取暖,你疯了吧,你现在的身体可不能这样啊……”
没有理会旁边玄机抗议的声音,柏玄只是紧紧的抱着柳于萧,热气升腾的却是更加的密集。
“你,好好好,我懒的管你,你自生自灭去吧。”玄机恨恨咬牙,一甩袖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整间房间只剩下了方才的几人。
冰冷的唇瓣重重的落在了青年粉唇之上,男人冷酷的面容布满了苦涩……
非是不想,而是不能啊。
第五十一章(下)转眼入秋
大唐开元十四年秋,是日,白虹贯日,稍刻,有雨。
下午下过雨,虽然天色已经放晴,空气中,却还隐隐弥漫着水气。
萧瑟秋风,梧桐叶落得落满了长安的街道。
柳于萧静静的坐在湖心亭中,双眸微闭,眉色惬意,一阵秋风刮过,带起他的单薄黑袍,于清雅中带上了淡淡的悠然气息。
柳三看着自家主子如此神态,只是摇了摇头,这侯爷也真是的,要睡觉也回屋去,这都已经是秋日了,还穿的这么单薄,也不怕冷到自己。
当然,柳三心中如此作想,但是他绝对不会上前,自宫廷那个大染宫出来的老管家只是叫过一旁的侍婢,吩咐去拿床薄被,便转身去忙自己的了。
其实老管家却是想岔了自家侯爷,其实柳于萧闭着眼睛并非睡觉,而是在尝试连接系统。
至开元十三年的深冬到十四年的秋日,却是长长的半年时间。太子江南剿叛,女儿整整三月到了今年春日才算是彻底恢复,期间柳于萧不知道有多少次联系系统,希望能够为任务找到另外的出路,但毫无意外的系统是完全的没有反应。柳于萧甚至以为这丫的坑爹的极品早已放弃了自己找别的主去了。
若真是这样,到是件好事。
长吐了口气,青年紧闭的双眸缓缓的睁开,柳于萧如是想着。
随即他又苦笑了起来,想法很好,现实却是无比的残酷的,那个坑爹狡诈的系统怎么可能放弃自已,简直是作梦。
嘀嗒嘀嗒,冰冷的雨点又开始落了下来,过了一会,雨下大了一些,密集的雨点从天而下,空旷的湖心之上秋风肆虐,时密时疏,带开一层一层的波晕。
六年时间,自己一直以为会很长,也足够自己做那个该死的终极任务,但是仿佛一眨眼的时间,三分之一的任务时间就过去了。自已做到了什么?
柳于萧冷冷的看着密集的雨点落在湖面上,心中愈发的烦躁。
李隆基那里是肯定不行的了,即便杨钊与李隆基甚至女儿同意自已也做不出来,唯一的希望在李亨那里……想到那个避晋阳侯府如蛇蝎一般的太子殿下,青年的面色不由的阴沉了几分,即便再怎么不待见侯府中人,女儿却在他门前跪了整整一日,那般的冰冷天气,这魂淡的心被狗吃了么?就算不想答应婚事,你见一下会死么?
虽然这李亨依旧是柳于萧如今完成黑暗任务的唯一光明,但是柳于萧却是完全将之剔除了,他侯府中人虽然比不上皇家尊贵,但至少这脸皮是要的,他柳于萧的女儿在他心中就是唯一的千金宝贝,李亨竟敢如此对待女儿,却是上了柳于萧的黑名单,想要到柳于萧这里得到好脸色却是难之又难了。
却想却烦躁,柳于萧皱着眉头,也不管那密密麻麻哗啦哗啦而下的冰冷秋雨,一脚踏入了漫天雨幕中,也许只是这样,烦躁的心才会平静些。
刚刚冲到雨中,旁边一只大手猛然间伸出,一把将他扯回到了凉亭。
“做什么?”红袍男人有些恼怒,拿出不知从何处变来的白巾仔细的擦拭着柳于萧因为雨淋而有些湿的长发,面色苍白的面色上有着异样的透明,虽然气势很足,但却泛着异样的诡异。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是柳于萧烦躁的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