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杀气传来,越晨侧过脸,正见上官凝望着夜空,眼眸泛着嗜血的神色,“怎么了?”
上官凝点了点头,道:“看见一个人。”
“什么人?”越晨也抬头看了看,他什么都没看到。
上官凝道:“那个人与你交过手。”
“哦?”越晨疑惑的沉思了会儿,与自己交过手的人几乎都死了,剩下的没死的便是一同守城的弟兄了,只是平日里交手打闹比武罢了。也不至于让人产生如此强大的杀气,“什么人?”
“就是陛下被围杀的那夜,那个用剑的黑衣人。”上官凝冷道,锁定在夜空中的目光也收了回来,眼神变得有些涣散,一口酒入喉,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个用剑的黑衣人?”越晨想了会儿道:“他的功夫不过如此,虽我与他只交了十招,可他却一招也还不上来。一开始他还可以攻守自若,后来他便只可守不能攻了,任由揉捏。”
“你是这么认为的?”上官凝道。
“至少与我交手之时是这样的。”越晨回忆了下当时的场景,道“而且从招式与内力上看来,他似乎也没有刻意隐藏。”
话罢,越晨又问道:“你怎知那日之事?”
上官凝道:“我是先帝在世时所培养的杀手,也是整个宣国最强的杀手,先帝临终之时再三交代,定要我保护陛下平安,在先帝去世之后,我便一直在暗中保护着陛下,可那日,我仍旧去晚了……”上官凝略带自责的道,但他的眼中并没有太多的神色与感情。他说谎,只因他知道,宣景皓还不想让越晨知道此事。有时上官凝也会想,自己或许便是这世上最了解宣景皓的人,可当他看着宣景皓为越晨所做的那些事的时候,他又发现,这世上几乎没有人可以真正的了解那个男人。
或许就像宣景皓曾经自己说过的一般:我要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只有那样才可以保护我最爱的人,最重要的人。可我却不想坐上那个位置,因为那个位置回逼走我最爱的人。
他想要的不过是最爱的人和最重要的人都在身边,谁也不伤害,哪怕他自己已经变得伤痕累累,他也要让自己想要守护的人保持原样。
上官凝略微叹息一声,越晨道:“为何叹息?”
上官凝眼神闪烁一霎,这是他第一次失神,以喝酒的动作掩盖自己的不安,道“只是觉得陛下受伤对不起先帝罢了。”
“别太自责了,他的伤并无大碍。”越晨说罢不愿再说下去,道“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上官凝蹲在原地,目送着越晨离开,越晨边走边抬头看着夜空,想及那夜的闪电,他只觉得那用剑的黑衣人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那眉目是那么的熟悉,似曾相似,可又想不起那人是谁。
顿时,他想起那在耀眼的闪电下,那少年看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的冷酷,那么的冰凉,还有丝丝嘲笑,又像是看着故人一般。
烛火微微摇曳,宣景皓伸出五根手指在灯影下晃了晃,白日粘在手上的血迹已经洗掉了。夜风拂过窗棂,宣景皓缓缓地走至窗前,望了望越晨所在的方向,微微一笑,缓缓地将窗合上。
在深宫中,总是时时刻刻都隐藏着杀机。
锦娘指挥着两个宫人拖着一具尸体在后花园里缓缓移动着,还边小声的催促道:“动作麻利些。两个人还抬不起一个小丫头么!”
那两人好似被吓着了,努力的挪了挪,终于将那尸体抬了起来。
那两人看样子似乎并不大,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
昏暗的月光洒入花园,锦娘道,“丢到后院的枯井里去,再倒些枯叶烂泥,然后再丢几只死老鼠之类的东西进去。”
“知道了。”那两人小声应道。
锦娘远远地指挥着那两人的动作,捂着鼻子哀叹道:“要怪就怪这丫头并不好,谁让她惹上了小祖宗呢。在宫里还是耳朵瞎点的好!”
白日里成轩本是高兴的回到宫中,正与锦娘讨论着为何那些杀手行刺成功,却不见一人回来,恰好这时,这个小丫头闯了进来。成轩小时候本就学过几招,三两下就将那小丫头撞死在桌子上了。恰不巧的是。这丫头刚死不久,尸体还没来得及收好。宣景皓又来了。
这事本来也不大,可宣景皓偏偏又摸到了桌沿的血迹。
成轩为了小心起见,怕宣景皓暗中调查此事,顺藤摸瓜的就将这丫头的尸体与那几十位杀手的家眷全都暗中解决了。
事情处理妥当了,锦娘回宫洗了把手,又安排人将那两人送出了宫,才放心的向成轩回禀了此事。
成轩伸了个懒腰,道:“本宫终于可以睡得安心了。”
锦娘又靠在成轩耳边小声的说了两句。
成轩愣了会儿,小声道:“陛下的伤可让御医瞧过了?”
“还没。”
“想必陛下也不愿意,毕竟这是瞒着众百官偷出宫去的,而且还是去私会男人。”成轩打了个哈欠,躺倒床上,道“罢了,经过不提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但愿以后会一帆风顺。”
“是,娘娘!”
、第二十章:凶杀
清晨,阳光还没有明显的坠落于地面。晨风微微凉,上官凝独步走在漫长的不见边际的长街上,偶尔叹息一声。昨夜他一直蹲在墙角喝酒,若说寂寞怕也说不上,只是心里有块疙瘩,无论如何,都摆脱不掉,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晨风拂过面颊,吹起散落在脸颊两旁的碎发。他转了个弯,走向一旁的小巷子,在这天才方明的时间里,已经有许多百姓在准备着摆摊的事了。还有的已经推着蒸好的馒头往正街上去。
上官凝望着那推着小木板车蹒跚行走的中年人。望着望着竟有些走了神,忽然他也想过这样的生活了,早早的就起来去田里或者山里,或者也想那人一样推着做好的早餐出去卖给那些忙碌的人。
那种宁静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但那个想法也仅仅只在他的脑海里停留了一霎。一霎过后,他的面色又恢复了往日应有的冷酷。拉的硬邦邦的不带一丝褶皱的眉头上散发着微微的寒气,让人瞧见立马便想避的远远的。
站在静静流淌的小河边,上官凝伸手揽起一缕被风吹起的柳絮,静静的望着。望着东方,看那太阳缓缓的升起,看那温暖的阳光将影子拉长,然后随着太阳的上升在将影子一点一点的拉短。
河里忽然飘来了两团黑漆漆的东西。那两团黑漆漆的东西里散发出一股魔力紧紧的吸引住了上官凝的目光。
上官凝的脚步往前挪动了半分,余光瞟向对岸,不知何时越晨已站在对岸,他的目光与上官凝的目光交接。
两人的目光又同时移开,同时聚集在河中那两团黑漆漆的物体上。
两人什么都没说。上官凝轻点脚尖,跃上河面,仿若燕子般从河面掠过,捞起河中的物体。在似燕子般掠到对岸,只是他并没有在越晨身边停留。直径向山林深处去了。
因为清晨行走的人并不多的缘故,一路上并未迎来异样的目光,只有越晨紧紧地跟在身后。
到了城外的树林。上官凝将那两团物体放下。入眼的是两张清秀的面孔。揭开那一身太监服饰,只见这两人身上流着许多被鞭打的痕迹,上官凝小心的将那两人的衣衫褪下,并瞧见,这两人并非太监。
越晨远远的看着,脸上泛起一阵羞红,眼中却冒着怒气。那两人身上的伤实在是有些让人不敢直视。被鞭打的痕迹、遍体的牙印、还有……
上官凝道:“这是宫里人所为。”
越晨不言,紧咬着牙关,双目通红。
上官凝又道:“不过事实并非所见……”上官凝将那两具尸体翻了过来,“因为在这两人的身上并未留下鸡奸的痕迹……所以,这只是凶手制造出来的假象。至于为何……我也想不通,但只要有时间总会弄清楚的。”
越晨不言。冷冷的看着尸体,静静的听着上官凝的分析。
“凶手在行凶后完全可以将尸体处理得更好。抛入山岭或者地道,又或者挖个坑埋了便可。可凶手并没有这么做,也没有要隐藏凶案的意思,反而是想让此事闹开。最好是闹得人尽皆知。”上官凝的边说边给尸体穿上衣服,“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件案子一定是宫中人所为。就算不是,也与宫中人脱不了关系。”上官凝从尸体的衣服口袋中拿出一串金银,“这是宫中物品。若是是哪个宫里娘娘赏给奴才的便是哪位娘娘自己的。而今宫里的娘娘又只有一个,轩皇妃!”
越晨道:“是她?!”
上官凝摇了摇头,“不确定,也有可能是那个奴才或者是旁人拿了轩皇妃的物品,好将此嫁祸给轩皇妃也不一定。又或者只是巧合!”
越晨道:“还有谁会这么做?”
上官凝道:“死者讲究入土为安,先埋了吧。”上官凝的语气一如往日。“我们只有等待凶手下次的行动了。我需要你的帮助。”
越晨毫不犹豫的道:“你说。”
上官凝道:“从这一刻起,我要无时无刻的监视轩皇妃与宫中所有人员的动向,而宫外的变化则由你全权负责。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毕竟这并不是件与你有关系的事。而我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完成先帝的遗愿,保护好当今陛下。”上官凝再次重复着,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与宣景皓一定有着直接的关系,而他又不能让越晨擦觉到什么。只有一次又一次的提及先帝,哪怕他心里早已将先帝撕做了几大块。
“我没有理由拒绝。我也不会决绝。”越晨的语气亦是坚定不移。
这是上官凝所预想到的答案。
宫城大院,上官凝又换上了太监服饰,垂着头,走在最不起眼的地方,遇人也都胆怯的避开。在这偌大的皇宫里也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
白鸽飞过高墙。上官凝的脚尖毫不犹豫的踢起一颗手指头般大小的石子,将白鸽打了下来。一个人抱着鸽子,像是做了亏心事的孩子一般,走到无人的冷宫,烧了把火,将鸽子脚腕下的信笺取了下来,看完了信笺上的内容,很随意的将信笺丢进了火堆。
又将修好的鸽子烤的香喷喷的,送给了冷宫后院中的一个老太太。那是一个瞎了双目,聋了双耳的老太太。
老太太吃完鸽子说了八个字:宫中绿柳宫外花,宫外红花宫中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