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我一直在此!”子琴无所谓的道,越晨怒眼看向子琴,子琴在草棚里转了一圈,寻到一壶好酒,放至鼻尖闻了闻,道“好酒。”
越晨本想起身穿衣,却因下体疼痛而不好动弹。
子琴放下酒坛,在床沿坐了下来,从宽大的衣袖中掏出两个馒头,还有一盒封的严严实实的粥。那是越晨最爱喝的香菇炖鸡粥,也是子琴最拿手的。
子琴递了个馒头给越晨道“这个盒子我还是第一次用。打从七岁那年被师父罚紧闭,三天没吃饭,饿的要死不活的,后来便想了这么个法子,待哪次再被紧闭的时候在偷偷的将粥装到盒子里。”说着子琴又得意的看了越晨一言,“这盒子可是我设计的,除我以外没人能够打开,所以安全的很,只是后来我再也没有被师父罚紧闭,所以一直没用上,所以你是幸运的。”
越晨白了他一言。子琴拿出勺子,舀起一勺子粥轻轻的吹了吹,“这盒子不仅仅保密安全,而且还保温,所以烫得很。”
越晨避开了,子琴又绕到越晨跟前,将粥送到越晨嘴边,“听话,吃了!”
越晨不言,撇过头去。
子琴笑道,“我可没心情逗你,昨夜宣景皓被围杀,受了伤,你怕是为了他一晚没睡吧。”
越晨闻言双颊一红,子琴先说宣景皓被围杀,又说宣景皓受了伤。为的就是要排除越晨心中的余念。
子琴道:“看来是你昨夜来晚了,没有瞧见,这天下没有人可以在第一剑客舞渊的剑下全身而退,更没有人可以从武林中排名第二的高手凌风手下活着离开。所以他算是幸运的了。”
“是你救了他?”越晨好奇的打量着子琴。
子琴撇了撇眉,“我可没那么好心,我也就对我的宝贝徒弟有那么好的心!”
“谁是你的徒弟。”越晨不在看子琴。子琴脸上的笑容实在是太妖冶了。那勾魂夺魄的眸子仿佛要将人看穿一般。让人不敢对视。
子琴将那一勺越晨不愿意喝的粥送进了自己的嘴里。道“我们打赌你可是输了的,而我又教了你两年的功夫,你叫我一声师父也是应该的。”
“你……”越晨气的不知如何是好。脸颊越来越红。
子琴又舀起一勺粥,送进越晨的口中,这次由不得越晨不愿吃,被子琴硬灌了进去。道“那输了悉听尊便可是你说的?”
越晨不言,只因他记得,他确实说过这个词。
而他生平最后悔的也就是说了这个词。
“若是不愿意叫我师父,就把这粥乖乖的喝完,把这白馒头怪怪的吃完。”子琴说罢,又舀了一勺送进越晨口中。
越晨拿过一个馒头慢慢的撅着,“我自己有手。”越晨倔强的看着子琴。
子琴冷冷道,眼眸里闪过一丝寒冷的光芒,“累了就躺着。”说罢,不等越晨回答,又一勺粥灌入越晨口中。
越晨口中本还有没有噎下的馒头,又忽的多了一大勺子的粥,呛得他差点喷了出来,不过还好,最终依然吞了下去。是在子琴眼神的胁迫下吞了下去。
“这才乖嘛!”见越晨将粥与馒头都吃完了,子琴像抚摸着自家宠物一般的轻抚着越晨的头发,然后收拾残局离开了茅屋。
离开前,他还将越晨夹带着被子抱上了床,“这么大个人了,还喜欢睡在地上。”
越晨冷冷的看了子琴一眼,道“你当真在这里守了一夜?”
子琴讥嘲的笑了笑,“若当真在这里一夜,这粥谁给你煮的,这馒头又是谁给你蒸的。傻瓜。”
越晨不在说话,离开了茅屋的子琴对着天空叹息一声。望着被风吹落的叶子,喃喃道,“夏天快过去了。”
子琴回到风楼的时候,老鸨急忙拉着子琴道,“先生这么一大早是上哪去了?”
子琴望了望沉寂的大院,“老板娘可是有事要吩咐?”
老鸨道“宰相大人派人送来了好礼,昨夜就送来了,可敲了你的房门,没人回应,我去瞅了瞅,你人又不在。便让人将礼送到你房里去了,还有礼单,你也仔细看看。”
子琴无奈一笑,昨夜他确实不在房里,他回来坐在房里傻傻的弹了一曲,换下衣裳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便想出走走,结果却走到了越晨伤心时最爱去的地方。并瞧见了他最不愿瞧见的一幕。他看见那两人赤、裸、裸的缠绵。那一波高过一波的声音声充斥着雨夜。
他的心如刀绞一般。可他后悔不及,一切都晚了。已经看见了,忘不了了。
子琴道:“礼都搬到老板娘房里去吧,我不需要。”
“这……”老鸨有些为难的看着子琴,子琴道“就对宰相大人说这些我都收下了。”
“好好……”老鸨依然有些为难的应道,又命了几个人去将那一屋子的珠宝绫罗搬了出去。
子琴冷冷道,“我不喜欢房里又太多的东西,除了琴和桌子凳子还有床,其它的都搬走吧。”
“是”
转眼瞬间,房间里便只剩下一张大床,一张圆桌,几张圆凳。还有一壶酒几个酒杯,一张琴,一支箫。
、第三十五章:孤月只影长
空荡荡的房间,他第一次拿起那杀人的箫轻轻吹起。这亦是他生平第一次吹箫。神思随着情绪飘回到了很远很远的曾经。
“子琴……”或许是因为人老了的缘故,这个呼唤的声音特别的沉重漫长。
子琴安静的跪在老人床榻之前,“师父有何吩咐?”
“是福不是祸,该来的终究躲不过。或许此次进京会赔上你的性命,可为师还是希望你可以完成自己的愿望。”老人说着又咳嗽了几声,沉重的叹息弥漫了空寂的房间,“为师的老师柳先生于二十年前进京,终未归,并生死不明。但老师曾说,命的归宿终究是无法改变的东西,让我们不用在寻他,若是有缘,将来必会再见。”
子琴安静的听着,老人说几句又叹息一声,咳嗽几声。“虽从面上看来,你已将灭族之仇放下,可心里却未必如此,若要真正的放下,就需要真正的面对。当初皇帝一时昏庸,错杀你全族人命。你此刻进京若是能够帮助皇帝,弃下前嫌必会不同。为师希望你可以真正的面对仇人,仇恨。做到真正的逍遥无所求无所愿。”
“是”子琴安静的跪在床榻前。
“无所求……无所愿……那我为何而活……”子琴狠狠的捏碎了手中的杯子,他不否认这两年里他确实过得很平静。
可此刻,他做不到。
纤细的手指拂过琴弦,婉转琴声从门缝中溢出,引来了一群人围观,在门外静静的听琴的人儿都纷纷落下了泪。伤感的音律时起彼伏,悠悠婉转,催人泪下。
“先生这是怎么了?”一向害怕子琴的小奴担忧的问道,众人纷纷摇头。小奴推开门缝仔细的看了看,只见子琴抚琴的手指已经溢出了血液,染红了琴弦。
“先生!”小奴吓得急忙推开了房门,冲到子琴身边,紧紧的握住子琴流血的手,子琴怒道“出去!”说罢,又看了看门外围成一堆的人,身着花花绿绿,发鬓各式各样,首饰发饰耀眼夺目。
“大家都围在我的门口,可是有事?”子琴静静说道,凌厉的双目扫过众人,无形的寒气吓得众人纷纷哆嗦了起来。
随后,围在门口的人纷纷闻声散了开。
“先生的手?”小奴看着子琴流血的手指。
子琴忽的将手抽回,道“不碍事,出去吧,给我拿些花雕来。”
小奴犹豫了会儿,仍旧点头应了声“是”。
在风楼里面,什么头牌,什么老鸨,都是废的,只有子琴才是最让人畏惧的。老板娘见着子琴都是三分畏惧,三分尊敬,何况这些人。
老板娘在门口看了看,摇了摇头,一声叹息,挥着扇子一扭一扭的离开了。
一杯接着一杯的花雕入喉,缠在手指上的白色丝绸上映出了微微殷红。斜阳从窗而入。他独立窗边,影子被拉的有几分凄凉。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子琴面不改色的道,“何人?”
“是成大人来访……”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声音响起,子琴冷冷问道“宰相大人何事?”
成浦道:“听闻先生的手受了伤,成某特意来看看先生。”
子琴冷哼一声,道“劳烦大人了,我无事。倒是哪个奴才多嘴来着,将他的舌头割了吧。”
门外沉静了良久,成浦沉闷的声音传来。“是!”
天暮月升。透过这扇窗恰好可以看见站在城楼上守夜的越晨。他总是喜欢穿着一袭黑衣提着一壶酒站在最不起眼的黑暗角落。
而偏偏子琴又是个眼尖的人,每次他都可以看见那孤寂的身影在风里微微荡漾。仿佛随时都可能从城楼上摔下来一般。
今夜无雨,亦没有厮杀。皎洁的月升上高空,落在地面上的影子有些凄凉。
子琴走上长街,沉默的走着,看着街道两旁摆放着的小玩意心里也没有那么大的兴致了。被包裹着的十根手指悄悄地隐藏在长袖中。
一袭黑衣的越晨安静的从人群里走过,完全没有留意到无精打采的走在长街中央的子琴。子琴回头看了看,那个背影一如往日般孤寂冷傲。
或许,也只有在他的身下的时候,他才会放下他的冷傲。子琴心里这么想着。洁白的衣袂扫过。他的余光瞧见了在一旁哭泣的小女孩。他对那个女孩还有些印象。毕竟昨日他给了她一百两买棺材的钱。
夜风有些凉,大约是秋天要过去了吧。子琴的身子颤了颤,眨了眨眼,清晰的液体从眼角滑落。脚尖轻点,宛若仙人般飞上夜空。
“喂!”一个冷静的带着些许命令气息的声音响在越晨身后。
越晨缓缓回头,那叫他的人正是上官凝,“还要去城楼做守卫吗?”越晨无可奈何的问道。
“肯定要!”上官凝嘴角勾起一丝笑容,看着很高兴的样子。
“那个位置一直空着,随时回来。”越晨静静道。
“嗯”上官凝点了点头,“要不要一起喝酒?”
“好呀!”越晨点头应道,“不过今晚你哪来的时间?”
“现在不喝,将来就更没时间了,再过些天就入秋了,到时陛下出宫狩猎,我还不得忙死。虽然我只是个暗人,可先帝的遗愿我总是要完成的。”上官凝的手搭在越晨的肩上,越晨觉得怪怪的。上官凝却无所谓的道,“而且国不可无君,除非我死,否则他必须平安。”
越晨顿了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