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对着从书房赶过来的林如海道“老爷,眼下你初到扬州任巡盐御史,需要打点的地方繁多,要不是事关重大,关系玉哥儿的性命,我也断然不会此时去打扰老爷。”
林如海看着躺在床上的稚儿,伸手轻轻的在稚儿有些粗糙的脸上摸了摸,低声道“夫人,此话差矣,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前程固然重要,但是这一切与家比起来却是微不足道,如果一个大丈夫连一方宅子都治理不好,何以平天下,为君分忧,何以平民愤,为百姓解难。”
林如海伸手拉过娇妻的柔荑握在手中,拇指婆娑着,说道“夫人,这些年你受委屈了,为夫心中十分清楚,你尽心尽力的服侍年迈的老太太,教导麟儿,背后被人指指点点,你却从未对为夫发过脾气,使性子,从来都是默默的承受这一切,有时候为夫回想情愿你一切都发作出来,都比闷在心中强上万分,日积月累下来,夫人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有时候为夫会想,曾也是卿卿我我,如今却相近如宾,生疏了许多,事关麟儿,为夫定会协助夫人查个水落石出,将背后之人揪出水面,后院之事夫人尽管放开了手了去查。”
贾敏看着面前陪伴多年,早已融道骨血里面之人,哪个少女不怀春,未出阁之时,自己也幻想着与未来的夫君你侬我侬,描眉梳妆,白头偕老,共度一生,而事实却是残酷的,嫁进林府后,新婚燕尔两人也曾如许多小夫妻般甜甜蜜蜜的,恩爱有加,日子久了,老太太见自己一直未曾为林家开枝散叶,语重心长的对自己说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自己苦笑着看老太太将秋荷一家消除了奴籍,老爷将秋荷收了房纳了妾,犹记得当初老爷也是百般不愿意,却不好违背老太太的意愿,将秋荷迎进了门,遥远的记忆中,自己还曾为此时有几个月未曾给老爷好脸色。事后老爷也曾与自己道过谦,赔罪,自己依然冷脸相对,,只是日子久了,自己也麻木了,直至后来自己也能面带笑容,一副贤良淑德的摸样,将可人芸香给老爷做通房,至此后,两人渐行渐远,亲密不再如从前,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有了玉哥儿后,两人的关系才稍微好转,但是却再也回不到从前那般亲密无间。犹记得当时从老太太手中接过家中的钥匙,奴仆的花名册,库房的对牌,也曾豪情万丈,管理好后宅之事,让老爷无后顾之忧,可日子久了,与老爷的情淡薄疏远后,自己有些自暴自弃,性子也随之改变,一位的体贴忍让,博得个贤良淑德之名,导致如今的局面。想到此处,贾敏心中感慨颇深,目光触及到两人相触的手指,温暖的体温从指尖相接处传递过来,只觉得嗓子眼里一阵苦涩,双眸中慢慢染上了水雾,贾敏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让泪水落下。
贾敏笑道,只是这笑容带有勉强的味道“有老爷这一句话,我也就放心了,等玉哥儿醒来后,我会带哥儿却给老爷请安的,老爷要注重身体,切莫过于操心,劳累。”
林如海看着眼前虽有些憔悴,却愈发的韵味十足的妇人,心中一时感慨,两人不记得有多少日子未曾这样亲近过,心中不禁有些自嘲,难道她现在对着你发作一番,就能回到往昔,记得姚姨娘有孕之时,她眉角含笑,亲自带人送了许多珍贵的面料、首饰、药材,补品、珍奇玩物,心中有一丝欣慰却夹着自己也未曾弄懂的隐约失落。
正在说话的两人未曾注意到此时躺在床榻上的稚儿已经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凭借着脑海中残留的记忆碎片,东方磊已清楚的知道母亲旁边那穿着深蓝色暗绣竹纹长袍的男子就是这世的父亲林如海,那儒雅雅俊之风一如前世的父亲般,而如今自个儿的名字亦是林玄玉,东方磊三个字只能被深埋在遥远的记忆中,林玄玉余光瞥见眼角带泪的母亲,嘴角撇了撇,眼中带有不屑的看着林如海(他是你老子,小心被揍喔,小包子你的眼神可是不够善良喔,)前世中老爸可是出了名的怕老婆(兄弟姐妹四个人眼中),成日里粘着老妈,舔着笑脸,老妈有时候烦他了,还和他们四个兄妹打趣道:“你们父亲年纪越大,越没个正经过,想当年年轻的时候也是风流的人物 ,拈花惹草的,我当时没少为这些风流韵事吃醋,还好你们的妈妈不是盏省油灯,拿出把剪刀咔嚓咔嚓,几次修理下来,就拜倒在你们妈妈的石榴裙下,当起了二十四孝老公和老爸。”当时兄妹四人还嘲笑了老爸一番,记得老爸当时骄傲的说“你们几个猴崽子懂什么,怕老婆有什么不好,这可是件光荣的事,你们几个猴崽子也是老爸甜蜜的负担”。
林玄玉心中一阵腹诽,阖起双眸索性装睡起来,此时他还未做好与林如海见面的打算,一想到自己穿越到爷爷最爱的电视剧《红楼梦》中,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不容改变,心中一阵暗沉,因为家中爷爷和幺妹最爱看《红楼梦》三兄弟没少被这两人合伙逼着看电视剧,令自己印象深刻的则是爷爷当时说了的话“一入红楼深似海,荒冢埋没多少魂。”
大哥东方轩架着双腿,骨节分明的双手推了推金丝眼镜,啧啧道“可惜如此妙龄女子,若是生在我们家,我只要动动小指头就能将她治愈”。话刚说完,脑后挨了爷爷一个闷闷的巴掌声。
三弟东方骏正着身体,犹如一颗松般立在沙发中,脸上面无表情冷冷的道“荒淫无耻,不求上进。”
而幺妹则是捧着个笔记记来记去的,嘴角还高高的翘起,意味深长的说道“一入红楼深似海,菊花满园遍地开”。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自个儿三兄弟。那眼神令三兄弟毛骨悚然,找了个借口回房避开幺妹那双财狼之眼。
犹记得幺妹朝着三兄弟离开的方向道“大哥,二哥,三哥你们逃什么呀,难道做妹妹的还能吃了你们几个不成,可惜了三朵好菊花,不知道哪个有福气才能采到”。
爷爷当时瞪了幺妹一眼“小丫头,年纪不小了还知道调皮”。
林玄玉心中一阵唏嘘,穿越到红楼中,可不是什么好事,难道自己就是书中所说的那个短命的鬼,而自己的妹妹则是那绛玉仙子林黛玉。还有那书中略带几笔,未曾出场的大家闺秀,名门之后的贾敏,还有那钟鼎之家,书香门第的探花郎父亲林如海。
一想到此处只觉得的浑身冰凉,犹如掉入冰窖般,一家子可不都是短命之人,死的死病得病,都没个好下场。
欲绝望之际,又想到梦中的一切,转念一想,自己有幸重生到此处,而且见到了年轻时候的父母,虽然他们可能不是前世的父母,但是容颜相似到如此地步,难道这不是老天爷优待了自己么?有得必有失,权看自己如何去衡量。既然老爷将机会送到自己面前,自己何须在此长吁短叹,自怜自艾,当务之急还是解决书中的自己为何早死,母亲为何早逝。为何父母关系如此有礼少了夫妻之间该有的亲密。既然做了人家的儿子,就得有担当,挑起大梁。在未摸清府内情况之时,一切都得忍,慢慢周转,子来之则安之,一切须从长计议。
想通了的林玄玉,嘴角带着浅笑,慢慢的再次进入梦乡,进入梦乡之前,林玄玉心中暗道“小孩子就是好,吃好睡好,也没人会道你的不是。”
林如海离开了,贾敏看了看床榻中稚儿,细心的将她的被角掩实,在丫头的服侍下,亦倒外间躺下。
一梦千年,玉回红楼,欲知后事,且听下回。
、第七章 “三百千”
翌日清晨雨过天晴,春日的暖阳懒洋洋的从东方爬起,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慢慢的向西移,林玄玉醒后来,因为吃了新配置的药,精神比前一日好些了,身体也不再是软绵无力,外间守值的丫鬟利索的上前帮着他穿戴衣物,洗漱整理。林玄玉揉了揉眼睛看着身边两个大约十三四岁的丫鬟,残留碎片中这两个丫头一个□桃,一个叫夏蝉,是已去的老太太从林府家生子中挑选出来服侍的。旁边站着一位年纪稍大些的梳着平髻的妇人乃是自个儿的奶娘孙妈妈。
林玄玉乘着春桃,夏蝉帮着穿戴之际,暗暗打量了两人几眼,两人皆穿着同色的淡青色长身比甲,颜色皆是干净清爽,梳着双丫髻,夏蝉看上却活泼点,鼻头上带有些小雀斑,春桃则比夏蝉成熟些,但是林玄玉的余光分明瞧见了春桃看似乖巧的伺候中却带着淡淡的讥讽,林玄玉不动声色将一切映在眼中,掩嘴打着小呵欠。
花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穿戴齐整,林玄玉心中腹诽,这古代人的日子还真不是人过的,虽然处处有人伺候,单却说着衣服却繁琐异常,里一层,外一层的,过于繁杂费时费事。万一有个什么变故生,等穿上衣物,都已是后悔不跌。而此时乌鸦嘴的林玄玉不知道日后真的发生了一件令人跺脚,后悔不已的事故!起源皆是这衣服惹的祸!且是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贾敏在一边看上脸上稍有起色的林玄玉,心稍微放下了些,昨个儿初夏,拿着那张龙飞凤舞的药方去找了老爷,回来说老爷脸色不好,派了管家暗中去找了药铺的大夫仔细的研究了遍,确定这是用来活血散瘀,消毒止痛的药方。林诚是自幼伴着老爷长大的,情意颇深,对待玉哥儿如自己的亲儿子般疼爱,他清楚的记得家中伺候多年的大夫张语堂当初给玉哥儿诊治之时,说是哥儿得了热症,疑是出疹子,见喜了,几番确认下来,张语堂断定是出疹子了,开了一张药方,叮嘱按时按点服用,莫吹着风,为了不将病气过了院子中人,最好将哥儿送到乡下养病,当时自己还为此事和张语堂起过争执,吃了几剂药之后,哥儿未见起色,病情愈发严重,张语堂一口咬定哥儿出了疹子,估摸是受了风寒,加重了病情,如若再吃上几味药仍不见起色,怕是难熬过去了。当时老爷夫人脸色阴沉,将张语堂赶了出去。
林诚也觉得哥儿的病生的蹊跷,虽说哥儿身体一直有些虚弱,却也能吃能喝的,突然就一发不起,林诚暗中又找了几家药铺,装作家中有人生了病,有位路